0%

當無咎尋到了山腳下，已是兩個時辰之後。抬頭仰望，竟然分辨不清山頂的情形。他在山腳下轉悠了片刻，確認無誤，拿出來自於柳兒的那塊金晶面罩戴在臉上，動身上山。

在龍心澤的時候，曾有一位老者在脫險之後大發感慨。而那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的這位，想不到時隔多日，又異地重逢。

無咎發了通牢騷，摸出一塊靈石攥在手裡，背倚著樹榦歇息之餘，手裡多了一枚玉簡，正是古劍山的功法，《古劍訣》。

何妨紅塵走一遭，種種歷練盡皆嘗遍！

所謂的閃遁術，一去數十丈，快似閃電，再藉助隱身，來去無蹤無影，且極為突然，實乃對陣禦敵，或是逃命的不二法門。

有關修行的六句話，無非一首藏頭詩罷了。讀過幾年學堂的孩子，都能一眼分辨出來。只因其中頗有幾分道理，這才順口給予點破。而我絕非誰人的知己，更不想與一個老人家套幾乎！

老者展顏一笑，振奮道：「呵呵！想不到我元靈尚有幾分薄名，敢請教師兄尊姓大名……」不待應聲，他又手扶長須，洋洋自得道：「我雖修為不高，卻境界有成。同門的師兄師弟，素來喜好與我討教一二！」

話語聲未落，不遠處的大樹猛然晃動，接著人影跌落，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再又化作風影，在樹林間急劇盤旋，不服氣的話語聲繼續響起：「小小的一道法術，又奈我何。遁、遁、遁——」

無咎辨別了hｔｔps://ｍ.ｈｅtｕboｏk•ｃｏｍ•cｏｍ下方向，腳尖一點，離地三尺，猶如風吹，直去十四、五丈。人在半空，他才發覺自己比原來有所不同。

片刻之後，一株古木下突然冒出了無咎的身影。他東倒西歪踉蹌了幾步，「撲通」坐在地上，竟是面紅耳赤，大口急喘，像是要背過氣一般，疲憊的模樣很是狼狽不堪。

「這位師兄，何妨歇息片刻啊！」

古祭台是個什麼情形，不知道。只知道那前往下一地界的關卡，尚在三百里之外。

在石陣的十余丈外，有位老者席地而坐。其滿面皺紋，鬚髮灰白，看起來年歲不小，卻神情悠然，談吐不凡，頗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樣子。

無咎前後打量著，繼續奔向山頂。山勢漸趨漸陡，且頗為光滑而難以立足。他一步十余丈，去勢不減。須臾，山頂在即。當其高高躍上巔峰而尚未落下，便是一陣暗暗驚奇。

片刻之後，再不見有人撞樹的動靜。只有片片落葉在林間來回盤旋，宛如秋風飛舞而長空無痕。

不知不覺，四周豁然開朗。

而法門雖好，卻頗為消耗靈力，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便已被累得支撐不住。不過，權當又多了一個保命的手段！

乍然看去，情形頗為詭異。像是在修鍊功法，或更像是某人在給自己過不去。

飛得遠了，跳得高了。且神識一動，便能看出千五百丈之外。莫非是那九粒化龍丹的緣故？又能否勝和*圖*書過王弼？而不得御劍飛行，成為築基道人那樣的高手，終究還是枉然啊！至少要打得過靈霞山的玄玉，才能見到紫煙……

行得近了，古祭台更添幾分神秘。其一塊塊石頭，形狀大小各異，卻均有一、兩丈高，彼此相隔數尺不等，環繞著排列成了一個圓形陣勢，竟足足佔去了大半山頂。稍加打量，便感到一種莫名的威勢撲面而來，恍惚之中，叫人心生敬畏。

無咎見左右無人，之前的人影也已走入石陣，他只得敷衍道：「師兄果然道行高深，字字珠璣。所謂修行，當修正自己行為……」

五個月？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叢林漸稀。前方是道乾涸的河谷，兩側群山連綿。

無咎聳聳肩頭，才要繼續往前，而尚未挪步，神情中微微一怔……

在石塊的近處，還有修士的身影在徘徊觀望。

那五、六十塊大石頭，便是輿圖所示的古祭台？其中有何蹊蹺，又該如何穿越而抵達下一地界的龍氐川？

何為修行？

既然如此，又何須執著？便如雲聖子那般，以境界自恃，反倒是言行不一而困惑一生，臨了之際，還不忘惶恐自問，是否愧怍於人，又是否真的來過？

「師弟呀，你問得好生奇怪，蒼龍谷開啟至今，不過五個月而已。且聽我說來，修者，當戒貪弱念；消痴療心；去妄存慧，唯有如此，方可成就大道！」

茂盛的山林被甩到了身後，前方高聳著一截數百丈高的山峰。其原本和-圖-書應該獨秀四方，卻因光禿禿的山體而顯得有些突兀荒涼。

龍房山境內最高的山，自然便是龍房山。而古祭台，則位於龍房山的千丈之巔。

無咎置若罔聞，一陣疾走，轉眼間步入石陣，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無咎遲疑了下，舉手致意，笑道：「在元靈師兄的面前，小弟焉敢放肆，尚不知……」而他話音未落，對方又侃侃而談：「何為修行？修者為心，正者為行，自當心始，己身了無，行為途表，為所無為！」

無咎的眼光落在老者的身上，對方竟然沒帶面罩。他稍稍端詳，恍然道：「啊……我認得你……」

何為化劍術？虛實之道也！

「來似閃電，去若流螢，遁——」

「砰——」

「咳咳……尚不知蒼龍谷開啟至今，過去了幾日？」

他對於修鍊的功法不感興趣，卻對劍訣中的一篇化劍術生出了好奇。

人自從娘胎里生下來，何日何時不在修行？且哭過笑過，生過死過。待魂歸天外，此生了無遺憾，足矣！

他循著山勢穿行了片刻，沒了耐心，隨即施展身形，一陣飛縱跳躍。

此處樹木繁茂，遠近渺無人蹤。

不過，此行始終未見築基道人的身影，也不知御劍飛行，能否直接穿越天穹而離開蒼龍谷。

總而言之，我乃凡人。至於修士的那一套，恕我敬謝不敏！

此前的一覺，竟然又在稀里糊塗之中過去了將近兩個月。這也太能睡了！看來以後不能輕易打瞌睡，若有意外，耽ｈｅｔuｂｏok.cｏm•ｃoｍ誤事兒啊！

元靈更是焦急，伸手召喚道：「愚兄尚有心得分享，且暢談三日再走不遲！師弟……師弟，那祭台石陣擅闖不得……」

無咎倚在樹榦上，一手攥著靈石，一手握著玉簡，兩眼半睜半閉，很是沒精打採的模樣。兩個時辰過去，他好像多了幾分精神，吐出一口濁氣，從地上懶洋洋站起身來。手裡的靈石已光澤不再，其中的靈氣也應該所剩無幾。他卻捨不得扔下，隨同玉簡一起收起，轉而慢慢穿過樹林，奔著古祭台的方向走去。

無咎兩腳站定，自我打量了下，又伸手扶了把臉上的面罩，這才背著雙手踱步往前。

我哪有閑心與你論道，我只想就此離去而已。

且將口訣記下，留待閑暇時分再去琢磨不遲。

「哎呀呀——」

接下來還要穿越蒼龍谷的最後三層地界，並要設法逃離古劍山，不能不早做防備，這就叫未雨綢繆吧！

居高望遠，四方蒼茫。抬頭看天，好像那蒙白的天穹近在咫尺而觸手可及。如此一方所在，還真是古人祭祀的好地方。據說神靈住在天上，離得近了，或許祭拜起來，更能順遂所願。記得四句童謠：遠古有彩虹，仙從天上來，撒下一粒粟，桑田與滄海……

也就是說，修成了化劍術，便能將一把劍變成兩把劍，乃至於更多，彼此之間虛實互補，變幻莫測。而此術極難修鍊，或許只有築基以上的前輩高人，才能施展演繹出《古劍訣》的精髓妙處。

無咎被嚇了和*圖*書一跳，連忙搖頭。

山頂足有千丈方圓，且極為平坦。當間則是聳立著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塊，並排列著環繞成圈。乍然看去，雖情景詭異，卻渾如陣法，森然莫測。

無咎的疑惑終於有了解答，卻不料對方說教的興趣更濃，他忙拱了拱手，抬腳往前走去：「祭台就在眼前，豈能不前往觀瞻一番，小弟失陪啦！」

唉，誤入仙道之後，再無安逸，整日里要想著去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對手較量，並打生打死，又何苦來哉！我本凡人啊！

自稱元靈的老者頓時兩眼一亮，猛然驚噓了一聲，撫掌嘆道：「數十年間，唯有師弟懂我！人生難得一知己，師弟……」

不過，此時卻有一道人影在樹林之間，倏忽而來、倏然而去，再「砰、砰」撞上樹榦，震落一地的樹葉。而其才將現出身形，又雙手掐訣。口中默念有詞，再「嗖」的一聲消失在原地。

山上沒路，藤蔓遍地，古木叢生，還有嶙峋的怪石橫亘阻擋。雖也生機鬱郁，卻少了蟲鳥的蹤跡而顯得死寂沉沉。

「先人有雲：諸般修行，求清虛、凈雜念、致虛極，守靜篤，淡以入定。切忌盲從而不知自我，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師兄，你以為然否？」

總算是將「閃遁術」修鍊個七八成，卻著實累得不輕。

御劍之際，以虛應敵，以實勝敵；或以實應之，以虛勝之。二者相輔相成，威力陡添三分。而非修為精深者，不得化劍虛實。

在九重淵的百里之外，有片極為僻靜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