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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紀

作者: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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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華起雲煙 第0216章 雪霽天晴

第一卷 風華起雲煙

第0216章 雪霽天晴

而轉眼之間,窩棚背後走出一人,足踏軟靴,衣袍隨風,一邊梳理著頭上的亂髮,一邊含笑道:「大姐——」
如此一方所在,難得田園景緻。若能居住此間,再有個春秀這般貌美賢惠的女子陪伴廝守,即使成為獵戶,或是平庸的山民,也是無怨無悔啊!而那看似簡單的一切,卻得來不易。便如這熟悉的紅塵就在眼前,而曾經的夢想卻是愈來愈遠!
便於此時,小院的屋門「吱呀」打開,現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春秀將懷抱的舊衣裳放回屋裡,接著又去灶房盛了兩碗熱湯。她先給房大一碗,然後端著另一碗走向院外。而她沒走幾步,身後傳來嚷嚷聲:「秀兒,你這個偏心的娘們,我這碗里為何沒肉呢?」
親手所救的要飯乞兒,如今成了翩翩公子,一場辛苦沒有白費,也好像真的多了一位自家的兄弟。她興奮之餘,話語間隨意許多。而她責怪了一聲之後,又覺不妥,回想起柴房中的情景,更是低頭含羞:「大兄弟,我給你端碗熱湯來!」
也算是苦盡甘來,不容易啊!
唉,多好的一個女子,為何就找個一個豬狗不如的男人呢!
自從耗盡修為而慘遭磨難,至今已近兩個月。在持續不斷的沉睡與靜養之後,內外傷勢痊癒,神識與修為,以及法力也在漸漸恢復。或有不濟,至少抵達築基的境界。只須再有一段時日的調養,必然情形大好。
無咎回頭一笑,繼續搓洗著身上的污垢。
只見房大坐在門前的凳子上,「奪」的一聲hetubook.com.com放下湯碗,並吊著眼角,不依不饒的架勢。
在沉睡靜養的這段日子,他早已領教了房大的為人。那是一個心胸狹窄,善妒多疑的傢伙。且性情暴躁,動輒打罵女人,簡直就是一個卑劣惡俗的無恥之徒!而如此惡棍,偏偏找了一個貌美如花、賢惠善良的婆娘,卻又不知珍惜而每日肆意蹂躪,著實叫人憤憤不平!只是念在春秀的情分上,權當視而不見,即便是守著禮數而刻意避嫌,也同樣是為了顧及那個可憐的女子!
只見他神態溫和,舉止洒脫,與曾經的那個要飯的乞兒判若兩人。只是冰天雪地里,他那身薄薄的青色絲袍,太過於驚世駭俗了!還有啊,他哪來的衣物?
房大兩眼一瞪,猛然站起,拄著拐棍越過房檐下的台階,竟是氣急敗壞到了院中。
院內白雪覆蓋,遠近渾然一色。
無咎感慨之餘,動手搓洗起來,竟從臉上揭起一層血痂般的污垢,像是蛇蛻,看著噁心。他嫌棄般地咧咧嘴,繼續上下其手……
皚皚的白雪籠罩之下,偌大的山谷一片銀裝素裹。
春秀只當說笑,嗔道:「瞎說哩,你之前弱不禁風,倒在橋上,幸虧遇上了我,那一番攙扶著實累人……」
《天刑符經》雖然晦澀難懂,而隨著一遍又一遍的默念,體內那把火紅劍光安穩了許多,且臟腑間的滯塞也好像有所緩解,便是心口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嗯,不求甚解的笨法子,但求有用,且經不離口便也是了。
「嗯……別凍著便和_圖_書成,大姐給你熬碗熱湯……」
春秀忙完了灶房的活計,又將院內的積雪清理出一條尺余寬的小道,之後從屋裡拿著幾件舊衣裳直奔院外,卻見河水中沒了人影。
她衝著河水中的那道背影稍稍失神,隨即藏起羞澀與不著邊際的遐想而轉身返回,直奔灶房點燃柴火、煮起了肉湯,又撿起掃帚、木鏟,清理著院里的積雪。
越過低矮的院牆看去,十余丈外的小河中,有人站在冰水裡,看他稍顯單薄的身子,不是那個無咎又是誰?
踏著積雪,走到河邊,「喀嚓」踏破薄冰,「嘩啦」淌入河水。
所知的典籍之中,有著許多築基的說法,相關玄虛不必理會,有句話倒是不差:大氣暢通,百病不生。沒病沒災,就好。再活上數百歲,更是撿了大便宜。之後便陪著紫煙雙棲雙飛,看夠天下美景,足矣!
春秀已撒腿跑向院子,身後留下一竄腳印。待她吃力推開被積雪封堵的柵門,幾步衝到河邊,又急又怒道:「你大病初愈,豈能這般莽撞……」而她話未說完,忍不住抬手掩口而臉色一紅。
當長夜過後,霞光吐艷,一度混沌的天地,霎時間煥然明媚。
春秀又是臉色一紅,脫口道:「你衣衫單薄,不怕凍著……」
無咎拿起一根木簪,就手插在胡亂盤起的髮髻中,大袖一展,隨聲應道:「我不畏寒暑……」
獵戶人家,有的是現成的腌肉,加水燉煮,便是一鍋有滋有味的肉湯。
不過,那個傢伙竟敢再次放肆。他打的並非自家的婆娘,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我無咎的恩人!
無咎含笑道謝,轉而踏著積雪踱了幾步。
房大則搬來凳子,與狩獵所用的皮囊,然後獨自坐在屋門前,默默打量著自家婆娘的舉動。
罷了,且喝碗熱湯,也該動身趕路了……
只見河水的那人慢慢轉過身來,卻不見了黝黑污垢,而是膚色白皙,四肢勻稱。尤其他黑髮披肩,面容英俊,劍眉斜挑,雙眸如星,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整個人與四周蒸騰的水霧相映成輝,堪稱難得一見的如玉男兒!
山裡人不講究,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而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相貌年輕,斯文有禮,且又舉止古怪的男子。房大那個死貨與人家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呢!
房大正掄著拐棍打得痛快,不由得手上一停,稍稍意外,反手從背後抽出一把獵刀,惡狠狠道:「討飯的小子,莫要以為長得白凈,便敢勾引我家婆娘,我宰了你——」
近處寒霧氤氳,石橋孤懸,小院靜謐,炊煙裊裊;遠處冰雪皚皚,萬里一色。恰是旭日高照,頓然流光溢彩而萬里如畫。
春秀歪倒在雪堆里,還以為她男人要來攙扶,誰料拐棍劈頭蓋臉砸下,還有房大在暴跳如雷:「沒用的東西,我打死你這個賤婆娘——」
她左右翻滾躲避不及,連忙雙手抱頭哭喊求饒。而沉重的拐棍毫無不留情,「啪啪」的抽打聲與凄厲的慘叫聲在小小的院落中回蕩不絕。
或者說,從下雪的那日起,他便不再沉睡,一直在體悟著修為的變化,琢磨著那m.hetubook.com.com篇《天刑符經》。如今雪霽天晴,到了舒展筋骨的時候。
他「哎呦」一聲,便要爬起,卻見一道青衣人影離地三尺橫飛而至,並隔空抓起地上的湯碗,轉瞬之間到了眼前,「喀嚓」一腳狠狠踩在他的腿上。不待他再次慘叫,怒喝聲當頭響起:「房大,給我將這碗中的殘湯喝下去——」
春秀趁機躲過毆打,已是披頭撒發而淚流滿面,兀自趴在雪地上,連連擺手:「無咎兄弟,你既然傷病痊癒,不如速速離去,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而山谷中的向夏村,好像還未從冬夜中醒來,只有淡淡的霧靄瀰漫在冰封的河面上,還有一座小橋靜靜矗立在晨風之中。
無咎踏入院中,尚未站穩,劍眉微微斜豎,「啪」的一甩衣擺,抬腳往前離地而起。
雪停了,天晴了。
房大的腿傷,應該沒有大礙,他突然撒手扔了拐棍,高高舉起獵刀,兇狠獰笑:「呵呵,你的春秀大姐,只是一個不會下崽的賤貨而已。而你也不是好東西……」
無咎慢慢鑽出了窩棚,站在厚厚的積雪之中,輕輕舒開雙臂挺直了身軀,周身上下一陣筋骨脆響。只是他赤著雙腳,褻褲殘破,光胸露背,長發凌亂,滿身的污垢,渾如一個野人的模樣。而他卻是怡然自得,眺望著山谷,打量著不遠處寂靜的小院,又回頭看了看旁邊狗窩一般的窩棚,呲著白牙咧嘴一笑,轉而奔著小河走去。
不過,有人醒了。
「大姐勿憂,我稍加洗漱便好!」
無咎站在齊腰深的河水中,將整個身子埋了下去。徹骨的寒和*圖*書意洶湧而來,他渾然不覺,反而頗為享受,直至久久之後,這才猛然起身,頓時水花四濺而霧氣氤氳。他甩動亂髮,昂起腦袋,張開嘴巴,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無咎撩起衣擺,緩步越過院門。他衝著春秀微微搖頭,滿臉的惋惜與不忍,轉而看向房大,沉聲道:「這位大哥,只要你發誓痛改前非,並善待春秀大姐,我今日便饒了你!」
春秀有些語無倫次,抬手拍了拍胸口。
大雪連著下了幾日。
房大裹著厚重的皮袍子,睡眼朦朧的樣子。他的腿傷好了八九成,卻兀自拄著拐棍,搖晃著邁出門外,稍稍打量,「吭哧」一口濃痰吐在雪地上:「呸!凍死那野漢子才好呢……」
瞧見沒有,女人家雙腮含羞,眼光閃爍,舉止勤快,無非心虛所致而試圖遮掩,其中必有蹊蹺啊,哼哼……
春秀對於自己的男人很是無奈,卻又不敢頂撞,只得返回將手中的湯碗換了,再轉身走向院門。誰料她走得急了,積雪濕滑,身子一歪,竟將一碗熱湯撒了個乾淨,便是湯碗也被扔出去老遠。
房大隻覺得眼前一花,人已往後飛去,「砰」的撞向牆壁,又「撲通」落在屋檐下的台階上。獵刀更是脫手而去,瞬間沒了蹤影。
無咎目睹著院中的慘狀,再也忍無可忍,清冷出聲:「住手——」
無咎始終站在院外,沒有靠近院門半步。
春秀穿了一身粗布絲綿的雜色長裙,依然不失窈窕的身段,她目睹雪景,神色欣然,抬腳出了屋門,撿起掃帚便要忙碌,又是訝然失聲:「哎呀,豈不凍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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