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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巴，二十光景，身軀粗壯，白髮褐眼，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卻是四人之中最為多智，且心狠手辣的傢伙。所幸他沒有鋌而走險，否則便沒有了眼下和諧的場面。

「閉嘴！」

元山門唯恐招來禍端，便以販賣的手段抓來凡人。上當受騙者何其多也，來了一批又一批。

這小小的山洞，便是苦役居住的地方。來自於瞰水鎮的五人倒也有緣，被分到一處。只是當無咎最後踏入洞門，洞內頓時響起一陣粗重的喘息聲。一方人多膽壯，話語聲漸起——

房遠山察覺無咎的神色不善，搖搖晃晃轉身要走。

無咎站在洞口前，話語敷衍。

元山門素有野心，試圖在黑澤湖打造一座大陣。怎奈極陽極陰之下，湖中充斥著一種古怪的玄氣，不僅惡臭難聞，並侵蝕修士的法力。元山門不甘放棄，便抓來凡人嘗試。凡人只要在地下清理出一方陣法之基，再由修士布陣便可事半功倍。至於陣法的用途，則是無從知曉。

無咎見來人談吐不俗，暗暗好奇，卻不願對方走進山洞，以免阿易四個傢伙再添亂子。他借口迎了出去。

「手下留情——」

「大……大哥，小……小弟幫你捶捶腿……」

無咎發號施令之後，撿起衣衫穿戴起來。隨後倚著洞門，兀自滿臉的驕橫霸道。其架勢還真像「大哥」。

四個年輕人不敢拒絕，連連點頭，又聽吩咐道：「山洞渾似獸穴，連張床榻也沒有，m.hetubook.com.com就地壘起三尺土台，專為本人睡覺之用。沒有鐵器，難以下手？嗯，便用手刨。不然我拆了你的骨頭當鋤頭……」

「同居一處，莫傷和氣！」

「你竟然是位修仙之人，緣何落到此步田地？」

「我來自瞰水鎮，並非賀洲修士！」

「拼了……」

無咎堵著洞口，像是堵牆，面對衝擊，紋絲不動，接著揮臂砸翻一個，抬腳踢飛一個，又伸手抓起兩個扔了出去。鬼哭狼嚎中，頓時響起一陣哀求聲——

無咎說的是實話，卻也沒有吐露真實的來歷。在恢復修為之前，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他與神州有關。

此人應該苦悶已久，如今終於有了傾訴的一日，不僅道出了自家的遭遇，還道出了黑水澤的由來。

房遠山回頭看向無咎，神色中閃過一絲疑惑，默默點了點頭，抬腳走向隔壁的一個山洞。

「房遠山！本人住在隔壁，恰聞喧鬧，故而一觀……」

無咎雖然看出房遠山的不同，還是頗為詫異，隨即拱起雙手，誠心實意道：「方兄，還請多多指教！」

「大哥，這是我的絲袍，靴子，還有褻褲。任憑鞭撻，小弟無怨無悔……」

「大……大哥，有話……有話好說……」

「大哥一去兩個時辰，我兄弟頗為挂念！」

無咎猛一擺手，山洞內頓時寂靜下來。他的眉頭微皺，旋即抬起下巴：「既然爾等求饒，不妨以觀後效。什m.hetubook.com.com麼狗屁阿易、岡次，我記不住，從今往後，你——」他抬手一指，不容置疑道：「你叫阿易，你叫阿次，你叫阿三，還有你，叫結巴！」

其中的一個山洞，狹窄而又潮濕。洞頂的石壁中，嵌著一顆明珠。黯淡的珠光下，五人神情各異。

「小弟龜山易……」

無咎也不客氣，就近坐在一張獸皮褥子之上。而伸手摸去，濕漉漉的褥子早已腐敗不堪。又哪裡是人住的地方，簡直就是腐爛的棺槨墓穴。他甩了甩手，抬眼一瞥：「此話怎講？」

房遠山相信了無咎，顯得很是欣慰，卻又黯然一嘆，接著說道：「我乃一家小仙門的修士，奈何仙門被滅，又被仇家暗害……」

「床榻已就，且看……」

「哦，原來是位鄰居！」

「既不方便，告辭！」

這是一個三十齣頭的男子，衣衫襤褸，滿身污垢，形同鬼魅。而他枯瘦的面龐與憂鬱的神色，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不妨各自退讓一步，如何？」

四道人影迎上前來，爭相討好。

……

房遠山已在黑澤湖的地下，苦苦熬了六年之久……

「相逢是緣？」

阿易四人唯恐遭到毒打，忙碌起來，奈何腳下的土石頗為堅硬，想要用手刨開著實勉為其難。結巴遲疑片刻，從靴中摸出一把暗藏的短刃，竟是一把帶鞘的匕首，三寸多長，很是鋒利，頓時解了眾人的燃眉之急。

無咎還想多問幾句，而看著和-圖-書疲憊絕望的房遠山，又有些不忍，只得起身就此告辭：「房兄，暫且安歇，你我互為鄰居，以後免不了多多討教！」

賀洲的仙門，為數眾多。房遠山，則是來自於一家叫作元坤門的小仙門。既為小仙門，則難免遭到強者的欺凌。於是在一場火拚中，玄坤門被滅。他雖然也是羽士九層的高手，同樣難逃一劫，被人抓了之後，賣到了黑澤湖而成為了一名苦役。

房遠山說到此處，消瘦的臉上露出慘然一笑：「你初來乍到，尚有四位同伴。而我六年間，已送走了二十多位年輕人。我的下場，便是你的前車之鑒。沒有人能夠逃出去，沒有人……」他背靠著潮濕的洞壁，緩緩閉上雙眼：「本不該與你多說，誰讓你我同為人族呢……」

「我雖為修士，而修為已於去年耗盡，只能任憑生機損毀，如今生日無多也！」

無咎轉過身來，神色戒備：「你是……？」

房遠山縮在陰暗之中，有氣無力道：「知道的愈多，愈是苦惱啊！不送……」

黑澤湖，為元山門所有。

「小弟岡次……」

有人走到洞門前，好奇張望。

無咎才要繼續，微微一怔。

而以觀後效的意思，就是隨時都要翻臉。

此處方圓萬里，盡為沼澤，毒瘴橫生，堪稱絕地。卻又屬於極陽極陰之間，乃是賀洲罕見的一處所在。

四個年輕人見機不對，猛地沖向洞口，便想倚仗人多，來一個出其不意。

所在的地方，ｈtｔps://ｍ.hｅtｕｂｏｏk•ｃom•ｃｏｍ位於地下一隅，階梯狀開鑿了幾排山洞，恍如置身於蟻穴蜂巢之中。接著黯淡的光亮看去，數百丈外有個狹窄的坑道，通往地下的四面八方。時不時有人影往來，渾似鬼魅而情景詭異。

「欺……欺人太甚，拼……拼了……」

不過，年輕力壯的凡人，雖然陽氣強盛，也不用擔心侵蝕修為，而所付出的代價更為驚人。最多不過兩三年，便要在玄氣的吞噬下，漸漸耗盡生機，最終成為一具死屍。

無咎對於域外的認知，皆來自於典籍，而身臨實地，還是有所不同。正當他身陷莫測，兩眼一抹黑的時候，恰好遇到這位房遠山，尤其對方還是一位修士。於是他趁機詢問，漸漸獲悉：

房遠山的年紀不大，而坐在角落裡，便好似融入陰暗與惡臭之中，彷彿行將就木，整個人透著腐朽的氣息。他伸手拈著頜下的幾根鬍鬚，幽幽說道：「你乃人族，確鑿無疑。而人族之中，唯有修仙者，方能走出草莽……」

「若真動手，我四人未必吃虧！」

自稱房遠山的男子正在勾著腦袋張望，被迫退後，走出洞口，又順手一指：「那便是本人的居所……」

四個傢伙，在瞰水鎮也算是撒潑耍橫的人物，沒想到如今遇上了真正的高手，終於知道了厲害。

無咎本想將幾個傢伙打得骨斷筋折，沒想到遇上一夥欺軟怕硬之輩，於是臨時改了念頭，留待日後慢慢消遣。況且置身莫測，倒也不便太過於逞hetubook.com.com強。而他正在暗暗斟酌，身後傳來腳步聲。

洞內的情形，如出一轍，陰暗潮濕，瀰漫著惡臭的味道。

「大哥，敬請安歇！」

「一起動手……」

難得遇上一位能夠說話的人，豈容錯過，無咎急忙報以微笑，又道：「相逢是緣，何不請我前往貴所小憩片刻？」

「我初來乍到，正要請教……」

「大……大哥，還……還有我……」

房遠山走到牆角坐下，抬手示意，眼光卻在無咎的身上來回打量，隨即莫名其妙長嘆了一聲：「唉，你也是賀洲的人族修士？」

「賀洲的諸多種族之中，唯我人族秉持傳承。看來你雖然出身草莽，卻家道不失。至於我……」

「咦——」

無咎堵住洞門，抬手扇了扇鼻子。洞內依然瀰漫著惡臭，卻已不似初始的難以忍受。他看著眼前的四人，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隨即挽起袖子，自言自語道：「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

無咎又拱了拱手，轉身走了出去。看著四周暗無天日的所在，以及一個個螻蟻般的人影，他不禁吐出了一口悶氣，抬腳走向來時的山洞。

「你敢用強，後果自負！」

「哎呦，饒命——」

黯淡的珠光下，跪著四個人影，皆脫下衣衫、靴子，並拿在手中高高舉起。更有一位，光著屁股，瑟瑟發抖中，透著諂媚討好的神情。

「有什麼好瞧的？」

在地下的角落裡，挨著一側石壁，開鑿了數百個洞口，像是密密麻麻的蟻穴、或是蜂巢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