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放屁！君子懷美，方有德。我那是欣賞而已，你懂也不懂，休得妄自猜測……」

「你……少啰嗦，將這遍地的死屍，該燒的燒，該埋的埋了！」

「嗯，來日指教一二……」

「前輩，勞煩幫她找個有人的地方，稍後再尋阿威不遲……」

阿三叫道：「師叔，瞧瞧啊，師兄他果然好色無禮……」

與之瞬間，拳劍交加的威勢猶在，一道勁風橫卷四方，瀰漫的煙塵中血腥嗆人。

「神識小法門，並不高深！」

「不知阿威是否無恙……」

阿三焚燒了屍骸之後，勞苦功高般地走到了近前，一邊嗅動鼻子，一邊拂打著飄落的塵屑。而他的大眼珠子稍稍轉動，好似尋到了便宜，伸手抓過陶罐便昂頭猛灌，卻又扭頭猛啐：「啊呸！這酒水又酸又苦，僅存一分酒味，豈能入口……」

無咎去勢正急，一道劍光突如其來。他無暇躲避，揮拳狠砸。一聲悶響，法力震蕩。他被迫一頓，順勢往後飄落。卻見阿勝抬手召回飛劍，搶先落在地上，神情微微詫異，沉聲道：「且容他分說！」

無咎落後片刻，轉瞬即至。而當他穿過樹梢飄然落地，也不由得滿目詫然。

而那個傢伙正是阿三，難怪遲遲不見迴轉，原來溜到此處，又干起了殺人放火的勾當。

阿三躲在十余丈外，正自不知所措，隨即放下心來，又不服不忿道：「師兄，你莫嘲笑於我，我阿三並非如你所想象的不堪！而你每和_圖_書回見到阿雅師叔，都是色迷迷的……」

無咎則是穿過煙霧，徑自在草舍間溜達。當他回到原地，手中多了兩個陶罐。

淺而易見，這是一個藏在密林間的蠻族部落，卻被屠戮殆盡，只留下滿地的血腥狼藉。

便於此時，一道劍光去而復還，眨眼之間，從中現出阿勝的身影。

阿勝帶著阿三，已搶先到了一步，卻是愣在洞口前，雙雙的錯愕不已。

其中的六人，身裹獸皮，膚色黝黑，均被一劍貫體而亡，看情形應為蠻族中人無疑。

阿三不敢遲疑，忙道：「我採摘野果，尋覓至此，蠻族已遭劫難，詳情不得而知。恰見這女子躲在死人堆里，便將她救了出來。我謹記師叔教誨，又不似師兄貪財好色，於是悉心撫慰，藉機詢問緣由。誰料言語不通，女子只管叩拜，且流淚感激，顯然將我當成救苦救難的神仙。哈，受人感恩供奉，真的不錯……」

幽靜的山谷中，竟然搭建著一排排低矮的草舍。而草舍已多半損壞，或是化為灰燼。廢墟之間，則是散落著一具具屍骸。

陶罐有著四、五斤重，獸皮扎口。撕開獸皮，氤氳的酒氣撲鼻而來。裏面裝著黃色的酒水，有些渾濁。這應該是蠻族所釀的果酒，不知味道如何。

「刑罰慈悲，生死由命……」

阿三頓時哭喪著臉，嘟嘟囔囔道：「又要耗費火符，師兄欺負我……」

無咎回頭瞪了一眼，和圖書隨即蹲下身子，伸出兩指，輕輕點在那女子的眉心之間。

「沒有啊！」

那個跪著的女子，瘦弱矮小，且早已驚嚇不堪，根本承受不起法力的餘威。她順著草坡接連翻滾了幾圈，竟一頭昏死了過去。

阿勝擋在兩人之間，抬手一揮：「阿三，我且問你，有沒有殺人？」

無咎吩咐過後，拂袖轉身走開。

無咎的雙腳落地，依然怒氣不減：「狗東西，少給我裝模作樣。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怕阿勝前輩也救不了你！」

一道劍光帶著兩道人影，瞬間飛出密林而漸去漸遠。

「女子獨自一人，難以存活……」

阿三已然察覺頭頂的動靜，卻佯作不知，而臉上卻是露出笑容。誰料眼光一閃，有人怒撲而來，他嚇得他急忙跳起，扯著嗓子尖叫：「容我分說，師叔救我——」

「我不會冤枉一個小人……」

「師叔，你也學得師兄的粗魯？」

與一個小人爭論君子之道，小人與君子又有何分別？而自己喜歡多看幾眼阿雅的金髮與美貌，卻與阿雅本人無關。再者說了，哪個男子不喜歡異域風情呢！

好吧！我是小人，冤枉了阿三，也不懂君子的情懷！

……

阿勝隨後走到近前：「這是作甚？」

「這……」

阿勝扔了陶罐，啐著口水，不失時機迎上前去，討好道：「師叔將那女子殺了，還是餵了野獸？」

「都給我閉嘴！」

無咎一甩袖子，徑自走向那昏死在地的ｍ.ｈetuｂoｏｋ•ｃｏｍ.com女子。

別人喪盡天良，我管不了，而你整日里喊我師兄，我又豈能任你胡作非為！

狗東西，該死啊！

隨著屍骸焚燒成灰，血腥惡臭在風中瀰漫。

「倒是忘了，事不宜遲……」

「你說了，我才是君子。而你又懂我幾何……」

「無咎，切莫耽擱。我見七、八裡外，有個山洞……」

「掌控神魂，操縱生死，非仙道高手，而不可為！」

無咎忍不住又嘗了一口酒，而諸般的滋味已蕩然無存，只有微微的辛辣留在舌尖，彷彿風中那嗆人的血腥而驅之不散。

這傢伙沒有干過好事，突然受人跪拜，且並非恐懼求饒，而是由衷的無上崇敬，頓時讓他多了幾分陌生的玄妙感受。他忽而發現，他很喜歡那種高高在上而又彷彿無所不能的幻覺。好像境界亦隨之升華，並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神仙。

「師兄，你冤枉我……」

阿勝乃是築基的高手，眼力不俗。正如他的猜測，廢墟間的近百具屍骸，均為飛劍所致。而倘若多加留意，便能查覺那殘存的殺氣強弱不同。毋容置疑，之前有成群的修士打此經過並造下了殺孽！

無咎的人在半空，已是怒不可遏。他大喝一聲，急撲直下。

「控魂之術？」

火光漸漸熄滅，煙塵猶在林間瀰漫。

片刻之後，山谷間冒出一堆堆火光。

阿三失聲道：「我的天吶！這不是玄武谷弟子嗎，怎會死得如此凄慘嚇人……」

密林之間，有和*圖*書個山谷。

「你放屁，師叔豈是出爾反爾之輩！我明明將她帶到蠻族村落，自然有人相救！」

那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便是真正的酒味，卻要九分的酸、甜、苦、辣相伴，方能最終釀成一罐酒。嗯，猶如這百釀的人生。不過，酒水真的難以下咽！

無咎盤膝坐下，抓起一個陶罐舉起來，輕輕嘗了一口酒，又咂巴著嘴慢慢回味。

七、八裡外，有個隱秘的峽谷。從上往下看去，難辨端倪。而穿過覆蓋的古木叢林，可見山腳下有個山洞。

……

「哎呦，師兄飲酒呢……」

而另有一具死屍，身著長衫，個頭粗壯，修士的模樣。而他遍體上下不見創傷，卻又肌膚腫脹，面容扭曲，顯得極為的痛苦不堪。

阿勝尚未落地，便出聲催促，隨即一把抓起阿三，返身穿越密林疾馳而去。

所謂的情懷，當如是也！

無咎雖然挽著袖子、攥著拳頭，不依不饒的兇狠架勢。而將山谷中的情形看在眼裡，他漸漸收起了怒火。

渾濁的酒水中，帶著三分酸苦，三分甘甜，以及三分腐爛的霉味。另有一分淡淡的味道，說不清，也道不明，偏偏又回味悠長！

洞前的草叢中，竟然躺著七具死屍？

無咎丟了陶罐，騰空而起……

而阿三早已躥出去五六丈遠，見阿勝阻攔，這才轉過身來，一驚一乍道：「哎呀，師兄你傷及無辜……」

他敘述了前後原委，又抱怨道：「師兄，你不能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和*圖*書心。我阿三的情懷，你不懂！」

無咎昂起頭來凝神片刻，轉而喚道：「有情懷的君子，還愣著作甚？」

山谷空地的石頭上，一個黑瘦大眼的傢伙，坐得筆直，手扶雙膝，昂著腦袋，故作矜持的嘴臉中透著幾分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他的面前，則是跪著一個裹著獸皮的年輕女子，兀自俯首叩拜，很是惶恐而又敬畏的模樣。

「砰——」

阿勝詫異道：「你赤手空拳擋住飛劍，已屬驚人之舉，卻又擅長控魂之術，也難怪你懂得蠻族的話語……」

山野草簇擁之間，便是所要找尋的山洞，兩、三丈高，看上去倒也尋常。而原本一個尋常的寂靜所在，卻因洞前躺著幾具死屍而平添了幾分詭異。

無咎已然收手站起，分說道：「這女子外出砍柴，僥倖躲過一劫。而由此往東的幾裡外，另有一處部落守護的神跡，也就是上古的遺迹，或許便是阿威口中的神秘所在……」

阿勝從不過問凡人的生死，更不會去救治一個蠻族的女子。而他遲疑片刻，還是抓起地上的女子踏劍而起。誰讓晚輩再三央求呢，於心不忍呢。且放下刑罰，先慈悲一回。

阿勝衝著阿三上下端詳，與無咎點了點頭：「他應該沒說假話，卻不知出了何事……」他轉而看向四周，神色狐疑：「此間殺氣凌亂，不似一人所為，難道是……」

他雖然抱怨，卻也忙碌起來。師兄蠻橫霸道，著實得罪不起。何況師叔也不在身旁，還是老實聽話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