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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上等的冰裂瓷放在桌上，輕輕一聲響，地的一聲，食器裏面盪開了一圈一圈的漣漪。復又歸於沉靜，上面漂浮著幾枚花瓣。

這位當年可是做到了正三品位置，算得上是官場上難得的常青樹，而今賦閑在家，不理朝堂事情，卻仍舊有客人時時來此，聽得孫兒說完，啞然笑道：

風濟點了點頭，道：「孫兒省得的。」

「有什麼消息嗎？說來聽聽……」

未曾想，才出來一日，便見著了攔路的人。

王安風看著前面的人，呼出口氣來。

風濟搖了搖頭，看著老者。

「不必。」

「天劍門，宏飛白。」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罷？祖父，孫兒先去看看。」

人們精氣神也都好，孩子們也都不怕生，綢緞上顏色是鮮艷地很了。

「既然如此有興趣，那尊下可要與我對賭一下？若是我輸了，金銀珠寶，任你挑選，如何？在下家中，亦算是薄有餘財了。」

「宏飛白，這個人我曾經聽說過，是個不差的劍客，最近幾年在天京城裡打了幾場劍，年紀不大，也有了六品武功。」

風濟略有些好奇。

手持重刀的男子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身上一股子藥味和血腥味道的青年會這樣爽快答應下來，微微怔了下，一時沒能想出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便看到前面的男子抬起手來，手上握著一柄劍。

「是看不起我，還是看不起我手裡這把刀？」

風濟怔了下，搖頭：

風濟道：「哦，那你是不賭了？」

他本是故意開口，欲要識其知難而退，劍客的回答卻並不猶豫。

風濟有些吃驚，道：「這般年紀，就有如此身手嗎？」

他抬頭看了看北邊的方向，心裏面想著，這裏距離北疆金帳帝國，是有多遠？

這樣的對手，往日他或者可以不甚在意，但是前幾天他硬拼軍陣。雖然仗著身法之強，神兵之利，來回衝殺，斬落不知道多少鐵騎，但是那些匈族精銳並不是能夠輕易打發掉的。

劍客回答：「賭，但是只是為了證明你是錯的。」

前面一名闊口獅子鼻的男人手中一柄厚背九環金刃刀，胯|下駿馬長嘶，手中之刀指著王安風，冷笑道：「再說了，既不說話，那便是認了，既然認了，咱們少不得要問閣下借點東西耍耍，m.hetubook.com.com要是不給，就不要怪我等搶。」

「幾位公子請慢用……」

犯我邊境者，雖遠必誅。

「這個時候，你就不要說大秦北疆了。」

「你叫做什麼？」

之後還要收斂張纛屍首，無論對錯，不能夠讓他暴屍荒野。

風濟回家之後，便將今日所見事盡數告知于祖父。

過了片刻，風濟重新出現在了老人的面前。他的神色不再如先前那般淡然從容，握著玉扇的手掌，似乎難以控制，微微顫抖著。

「他如此莽撞，定然會令兩國的關係緊繃起來，天下安寧二十余年，若是邊境再啟戰端，便是誤國了，要害的不少將士殞命。」

「聽說那位神武府主，做下了那般大的事情之後，就在西域失蹤了？」

青年笑問道：「哦？陷進去了？這又如何說？」

「至於王安風？只是可惜了……」

「他沒有出來，往北去了。」

黑衣劍客神色平靜，道：

便只連人帶馬五千斤的分量，尋常八品武者單對單不一定能夠勝得過，何況於是數千人圍剿，結成軍陣，耗死宗師並不是說說而已。

其祖父年已七十余歲，白髮瑩潤有光，穿著一身白色麻質衣服，看去溫和可親，但是識得這位老者的人無不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點的不敬。

老人慢悠悠喝了口茶，道：

他腦海中一下想到了許多，有呂映波所說的軍費事情，有求得湛盧劍，欲要放牧江南道的匈奴汗王，卻沒有什麼大道理，腦子裡轉過去的更多卻是在天雄城時候，吃到的那一碗熱湯和白麵餅，就上辣菜絲，真的是好味道。

王安風抬起了手中連鞘長劍，點了點頭，道：

「盡數都在西域了。」

十萬里都不遠……

「你們說，王安風？」

「現在這個世道，絕世高手裡頭匈族和我們一樣，都佔了差不多四成的名字，高手也很不少了。」

此地為天京城中富貴之地，非家境殷貴，地位清高之人，難能入內，便是有再多銀錢，都不好使，不過十數張桌，處處都是世家貴胄子弟，姿容端嚴雍容，酒樓櫃檯上半倚著一名女子，雙臂白玉般，卻又罩了一層薄紗。

那大漢愣了愣，旋即發出一連串大笑聲，大聲道：

風濟雖然看去溫和，和*圖*書實則也是一等一紈絝出身，當下心有不愉，笑眯眯道：「哦？果是高見。」

這是大秦。

武明遠喝了口酒，道：

「將來的話，四品不知道，五品關隘肯定是攔不住他了的。」

那就數萬里吧，十萬里都不嫌棄遠的。

便是什麼都不管不顧，直直望著北疆去，幾萬里是有的了，中間不知道是有多少人打算將自己給攔下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牙齒處咬緊了，感覺得到傷勢的血腥味道，長劍旋即揮出。

樓上正有一名黑衣劍客正往下走，那彷彿芍藥醉卧的美人掌柜一下精神起來，懶整雲鬢，笑意吟吟地迎了上去，那劍客則頗為守禮，進退有度，一直聽到這裏的交談，動作才頓了頓，旋即直接大步過來。

「王安風嘛，正常，倒是你，怎得如此震動，看來是頗大的消息了？」

「不知這位少俠是……」

錚然鳴嘯。

「盡，盡斬之……」

劍客言簡意賅，道：「王安風不會輸。」

「雖然，但那畢竟是我大秦的武者。」

「嗯？」

「五品江湖劍客，算是上卿了，咱們家族雖然大，但是武力方面，卻還是比不過那些幾百年大世家。」

神武府啊……

風濟快步追了過去，老人給自己沏了杯茶，心中思緒有些翻飛。

「擋于路前……」

「不必想什麼理由了。」

王安風拇指抵在劍柄上，神色沉靜。

好吃，好喝，也好風景，好看。

老者神色甚是從容，笑了笑，抬手飲茶，道：

唉，張纛也去了，這一次事情，便是神武最後的，迴光返照了罷。

「頂級鐵軍，殺得死宗師不是空話的。」

「我總覺得，王安風這一次怕是死定了……」

「他就是再強，也不過只是一個人了，成了就是有錢有名的好事情了。」

風濟正說著，聽到腳步聲音，轉過頭去看，見到是個不認得的年輕人，收斂了話頭，點了點頭，客氣道：

「他們平日里，安安分分的，但是若有機會，能夠給我們大秦下些絆子，下手可不會手軟……還是年輕人啊……」

「怎麼，他衝出西域了嗎？」

憨厚男子道：

「你這一次倒是可以趁這機會，和他結交一二。」

老人嘆息一聲，道：

風濟摺扇拍打掌心，輕聲低語：ｈｔｔｐs://m•heｔuboｏk.ｃｏm•cｏm

「若是如此，張纛也算沒有白死。」

風濟笑道：

「什麼？」

旁邊坐著個面容白皙，眉目冷峻的青年，一身黑衣勁裝，只顧喝酒，聞言道：

老者頗有些不成器之感。

「還是說，閣下對於此事，有什麼不同的看法？」

「他若是戰死在那裡，豈不是恰好遂了願？」

老人給自己斟茶，一邊笑道：

「可惜，可惜。」

「那坻川鐵騎鐵定了比才組建起來的神武府厲害，神武府主硬硬拼殺了一次，實在是有些衝動了，結果你看，現在他自己也陷入了軍陣，雖然廝殺而出，殺了三千騎，但是絕對受了重傷。」

「那好，你若輸了，將手臂留下。」

風濟怔了下，神色終於鄭重了些，看著前面的青年，道：

「很難，但是絕世之下的高手，恐怕絕不會少，一線之下，也是重重危機困局了，對了，明遠，你不說點什麼嗎？為何只顧著喝酒？」

「老夫曾經見到過張纛，威儀不凡，也知道他的實力，樓蘭古城畢竟太過於遙遠，以訛傳訛，真的能擊破了三千鐵騎嗎？恐怕不然，能夠活著出來，大多應該是張纛的功勞。」

模樣清秀文雅的少年將手中的菜放在桌上，安靜退去。

老人點頭應允。

「可是這樣的事情，能驚動地了絕世嗎？」

旁有一憨厚青年只顧著埋頭大吃，聽到這話卻抬起頭來，一邊嚼一邊說：「是這麼一回事，不少打算去見見這位新晉的高手，卻一直都沒有半點的消息，恐怕，是真陷進去了。」

「說什麼？」

風濟笑意逐漸消失，看著眼前衣著樸素的劍客，後者的背後背負了兩柄劍，腰間還另有一柄，明明背後其中一柄長劍鋒芒更甚些，但是從三柄劍的劍柄痕迹來看，倒是腰間那把劍更常使用，從衣著氣度上，識得是個江湖人，心下略有些許輕視，隨口道：

西域的空氣極為乾燥，像是在風裡面都裹挾著沙粒，他肺部的傷勢還沒能夠痊癒，這一口氣，彷彿吞了一口鋼針，刺地生疼，而在他前面，又橫攔著幾名精悍的武者。

風濟手中的摺扇不再拍動，道：

便在此刻，天空中傳來振翅的聲音，老者稍微止住了話頭，和風濟一同抬頭看去，看到了夜色中，一道流光也似的鳥兒ｗwｗ.ｈｅtuboｏk.ｃｏm.com落下，風濟正好奇時候，見到一人從那鳥兒落下來處奔來，神色略有驚惶之色。當下起身，道：

「只是可惜，這樣鐵壁一般的武將，消失了二十多年，最後居然戰死在了域外，可惜啊可惜，只是希望，張纛拼盡全力保護的那位神武府主，能夠活著從西域回來。」

意態疏懶，醉眼朦朧，仿若蘭芍醉酒，隨意聽著不遠處幾人的交談。

「盡斬之？」

「你既站在了這裏，那便是最好的理由了。」

當日他已經拚死擊傷了坻川汗王，可他就算將金鐘罩發揮到了極致，仍舊身受重傷，被斷後的五百騎死死拖住，最後只能夠眼睜睜看著在剩餘的精銳和武將保護下逃遁而去。

「他的路上發現了七名武者的屍體，流州七雄，全部，都是五品。」

數萬里嗎……

……

天京城，長川酒樓。

「好。」

所以便覺得那句話確實是說得好。

「可惜？」

先前手持白玉扇的青年風濟似頗為贊同，道：

一萬里遠嗎？

風濟深深吸了口氣，抬頭看了老人一眼，道：

「江湖傳言，流州七雄擋于神武府主之前。」

「好爽快，好氣魄！」

「三十歲前若能進五品的話，入軍中甚至於能成為一地的大將了……」

「你為什麼不回答咱們的問題？」

每人的容貌氣度雖然大有不同，但是皆有一身浩大氣機，或笑，或怒，或神色冷然，手掌摸著兵器，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那傷勢，恐怕都能重到足夠讓他陷在西域里的程度了，哎呀，所以說他不明白啊，這種事情，定然是觸了匈奴那邊的利益，其他不說，就只是坻川的人，就肯定咬了牙要他的性命了。」

風濟搖了搖摺扇，微笑道：「原來如此，少俠偷聽了些什麼罷，不過神武府主這兩日可謂是名動天京城，這天底下，多少人說，就不許我們去說嗎？」

「祖父也不看好他嗎？」

「還問說什麼，你不是暗中傾慕棲梧殿下嗎？那位神武府主，咱們都知道，陛下當年可是有意要將殿下許配給那人的。」

……

「他想做什麼？！」

這一下便落下了頗長的距離，索性先將呂映波等人委派到其他地方，自己則先行回返少林，調養傷勢，因著金鐘罩已經修行到了極高的境界，加上二師父和_圖_書吳長青妙手回春，不過數日時間，他的傷勢已然恢復許多，旋即便不顧剩下的傷勢，重回西域。

此刻開口的，是名眉眼頗為溫文的少年，手中握一柄摺扇，白玉為骨，清雅溫潤，女子雖似乎微醺，心裏卻還識得那白玉摺扇，是先皇曾賜給前代左相的，價值千金不易的寶物，而且是絕對的正品，極好脫手的。

憨厚青年點了點頭，道：

「在下黎川洵良平，今日，借爾人頭一用！」

「但是不借。」

窗外看得到雕廊畫棟，車馬如龍，好一派盛世繁華。

「神武府主，曾經用軍陣殺了江南道的江東大俠，那個江東大俠雖然傳言他是用了左道手法，才勉強成了宗師吧，可氣機澎湃，也不差什麼了。」

「看好？那是你不知道，西域除去了三十六國之外，還有什麼，你可知道，當年六國的勛貴們，除去死了的，被收入朝堂的，剩下的可去了哪裡？」

「神武王安風出現了……」

劍客開口說完，便即轉身離去，那名風姿秀美的掌柜一直將劍客送出門去，方才依依不捨迴轉。

袖口垂下，手腕處和前臂都綁著繃帶，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色，還有極重的藥味，明明是被擋住獵物，卻主動開口：

「真正的俊傑，懷中要有雄兵百萬，上陣殺敵，無堅不摧，可也要下馬寫得了文章，更要識得這風花雪月的妙處。」

王安風在扶風學宮處得了不少書籍卷宗，知道絕不能讓坻川汗王逃回去，若是等他回去之後動手，就有諸般不便，其搜集軍費的證據若被處理了，便也難以說清了。

「這話說得對，所以說，君子不立於危堂之下，可見神武府主武功是好，籌謀還是差了些的，只靠著個人武功還是不行，要報效家國，還是得要看胸腹中的韜略啊，只是武力，不過莽夫，又和那匈奴有什麼區別？」

那少年啪地將摺扇合起，輕輕拍在手掌上，繼續話題：

老者的手掌顫抖了下，茶盞潑出了些許，打在地上，雙眼失神。

老者見他明白，便也不再多說，只是復又道：

「說來西域三十六國，雖然比不得我大秦，但是江湖中人從來不講究什麼道理的，那裡有不少的高手，匈奴人拿出金子和好看的女人，肯定有人會冒著他重傷的風險，去試試這位神武府主的成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