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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給老子按住他！」

獨孤摩訶似哭似笑。

道門太上飲盡了最後的一盞茶，拂袖而起，衝天而出。

「扶風離武，以此劍出江湖！」

三十年枯坐，一萬里獨行，養氣養意。

雷霆奔走，混沌太初。

「離武卒？！」

雷霆如龍，糾纏在了他的身上，青衣轉藍衫，然後往前走出一步，雷霆之音閃動九霄，文士身形出現在了麻衣的身旁，抬手一拳砸出。

安風曾經好奇為什麼他的故事里永遠有一個那樣刁蠻的紅衣少女，為什麼每每將故事里的少年氣得跳腳，卻再沒有往後的故事。

但是這一招已經是他能夠施展出的最強的招數。

被正面一招擊潰。

遙遠的天京城中。

「請。」

我輩豈能死在塌上？！

因為在原本的故事里，他們本再沒有以後。

鎮岳破劍匣，緊隨其後。

曾經他以為那是天的高度，現在他登上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能俯瞰天下武者了，可是天還在那裡。

氣魄衝天起，距離上一代劍聖去世之後，崑崙仙人，再度全力出手。

不是大秦離武卒，征伐天下，不是神武離棄道，收復六國，不是縱馬奔騰雪原滅國的天朝上將，也不是大涼村中照顧孩子的邋遢長輩。

狂暴的雷霆，卻是虛招，對面的老者仍只出一隻手，雙腳立在原地不動。

天地明凈，卻驟然暗下來，天上浮現出諸多星辰，灑落了清澈的星光星輝，道門太上持劍上崑崙，兩道劍氣衝天而起，將那星光都攪碎了，身穿麻衣的老者伸出右手，將那破碎周天星光的劍握在手中。

一輩子這麼快就過去了。

雖有形，而無質，為太始。

不，不借！

喝完了最後一碗酒，老人抬眸，只提著酒罈，舒展筋骨，呢喃ｈetubｏｏｋ.ｃoｍ•ｃom道：

奮六世之餘烈，持此劍鞭笞天下。

「奔雷，太素」

抱著劍鞘，又抬手抓起了一旁的連鞘長劍，扔向天空，那劍瞬間脫去劍鞘，錚然暴鳴，沒有人知道，這柄劍除去了李叔德還有人能用。

但是崑崙上曾經半步踩在陸地神仙境的神仙卻已用了雙手。

奔雷，太初。

青衫文士的嘴角鮮血流出。

離武握劍。

平視這天下。

茶館里郤鵬賦目瞪口呆，看著那洒然上崑崙的老人，再看看外面雪中佇立的大黑熊，嘴唇哆哆嗦嗦，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雙眼茫然。

他覺得那就是江湖。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出了眼淚。

劍光起，沖射牛斗，牽引紫氣。

旋即墜境。

青衫文士滿臉無所謂，抬手摸了摸白髮，臉上露出一如既往的神色。

天京劍，李叔德……

一壇酒滿飲，然後砸碎在了地上。

沉默了下，李叔德一咬牙，轉過頭去，如同少年時候那樣搶過劍匣，然後似哭似笑，衝著天空大聲喊道：

但是不等變招，崑崙老人已踏前一步，雙拳落在了雷霆中，雷霆散去，青衫文士雙腳踩在了皚皚白雪之上，朝著後面倒退而出，幾乎要被一擊打出昆崙山，穩住身形，小半山頭被踩碎。

有劍光明艷，不遜大日。

這一次，我終於不會比你早醉了。

紅袖啊紅袖。

當年那樣群星璀璨，那樣快意的江湖啊……

「離武，接好了！」

一劍劈裂了天門天梯天上十二重樓。

「確實沒有見過啊。」

「住手吧，你的根基不穩，全力出手，靈韻氣機都在慢慢流逝，繼續下去，你恐怕會跌境，壽元大損，為名為利，或者為仇，需要如此？」

太上老道士苦笑著https://m.hetubook.com.com閉上了眼睛，嘆息呢喃：

青衫文士白髮狂舞，雜亂如獅，心中默念。

「且先讓我活動一下筋骨。」

「離棄道，老子不借，不借！」

這不對，不對……

老人嘴角勾了勾。

觀台定秦劍。

六十年前，他是初出茅廬的少年，遇見了命中剋星的紅衣，被欺負地恨不得扔了劍，砍了馬，回村子里去種地。

而在五十年前，他是一事無成，胸無大志的大秦校尉。

李叔德老成了怪物……

太上皇李叔德按著劇烈震動的劍盒，臉上神色似哭似笑，突然暴怒道：

「你真的，要這樣做么？」

青衫文士踉蹌起身，咳出大口的鮮血，受了這樣的一擊，手裡的酒罈子居然沒能夠碎了，只是就算不碎，也已經撒出去了大半，晃了晃，只剩下了一小口，文士腳步略有散亂，如同醉酒，扣著酒罈。

老人神色柔軟下來。

他眼底第一次出現了痛苦。

他酒量最小。

「離武在此，小德子，拔劍！」

這一次是真見神仙了？

三十年前，他是名動天下的豪俠，名動天下的大將，圍剿天下前三的大宗師，在最後的戰場上，一槍刺死了天下排名第一的名將。

老人擦過嘴角的鮮血，朝著遠處伸出右手，大笑：

被那少女系好的白髮又散亂開。

「今日你們來此，前頭兩個，一個為了報仇，一個為了晚輩。」

他知道離棄道的狀態。

在他的面前，並無半點差別。

天山魁首睜開，左手抬起，沉默了下，仍舊還是未曾出劍。

紅袖去了。

只出了一劍。

劍中有神仙。

「天下皆知大秦離武卒以雷霆拳術縱橫，神武離棄道兵鋒難擋，誰人記得，當年扶風仗劍遊俠兒？！」

眼前的崑和圖書崙墟老者開口。

「你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晚輩，為了成名？」

劍魁呢喃：「奔雷，太始。」

郤鵬賦茫然無措。

白須麻衣的老者閉了閉眼。

為後輩？為虛名？

崑崙老人看著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神色動容，道：「你，可惜了。」

天京城中有人萬里借劍，劍氣沖霄。

昆崙山上劍氣起。

紅衣旁邊的離武。

王天策，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崑崙啊……不急，不急。」

是啊，白髮……

每年最喜歡的就是和三五好友相聚，靜靜聽他們說自己的將來，聽他說要走遍天下，試遍天下名劍，聽他說要為大秦開無邊疆土，聽她說要成為大趙國第一位女子大將軍。

「果然……」

風雪正大，沒有騰空御風，就這樣慢慢往崑崙上去走，白髮被風雪吹地往後，臉上皺紋很明顯，他已經是一個老人了，一邊走，一邊自斟自飲，大袖滿是風雪。

安風他長大了，他很棒。

「虛名？！性命？老子什麼時候在乎過？！」

那喝酒的青衫文士慢慢站起身來，端著一杯酒，仰脖飲盡，連飲三杯，似乎覺得還是不夠爽快，也不怕燙手，一下抓在了泥陶酒罈上面，晃悠著走了出去，左手隨意在桌上抓了一個黝黑陶制的酒碗。

李叔德抬眸看著外面，踉踉蹌蹌走出去，死死抿著唇。

少年時偷跑出宮，不知道高手在後，和離武偷豬被攆地到處跑，那時候他吃地滿嘴流油，只能穿蟒袍，那傢伙也不差什麼了，他學著江湖人說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借什麼都成，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白髮白須，一身的破舊道袍卻沒有半點礙眼，邋遢老道這個時候突然就有了十成十的高人氣度，一手伸出，白雪匯聚成ｈｅｔubook•com.cｏｍ一柄道門七星劍，倒持在手，平靜開口：

快意恩仇，紅顏知己，生死相交。

他也同樣老邁，以這樣的狀態持劍……

「給我活著還回來！」

白髮離棄道大笑，滿臉不屑，踉踉蹌蹌抬手舉起了酒罈。

「道門太上，向前輩求取一絲崑崙氣。」

有白髮老者鬚髮如狂獅，昂首大笑：

再一擺手，若是兵解之後，足以在天下道門立像，受千百年香火祭祀，甚至於夠資格被帝王分封神位名號的道人咳血倒飛而出。

崑崙墟上的老人看著這個穿著青衣的傢伙，背後麻衣一片焦黑，神色略微鄭重，道：「你很不錯，我記得你，拳法和雷霆，都很強……」

「神武府。」

「老子說了，這輩子，這劍只借你，有你一天，有我一天！」

獨孤摩訶未曾被這一擊便擊殺，甚至於說，他連受傷都沒有，體魄如金剛，方才一擊，只是被打入地底。

「鎮岳，鎮岳……」

只是當年，等到最後只有他一個人趕去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他拚死從側翼殺進去，親眼看到了趙紅袖許國，連最後一句話都沒能來得及說。

李蓮死死抱住了劍匣。

無論是縱橫江湖，快意瀟洒的宗師，還是不通招式，全憑蠻力的村夫。

「我不記得我曾見過你。」

麻衣老者隨意出手反擊，青衫文士身形一晃，拉開雷霆殘影，瞬間避開一招，出現在了旁邊，唯獨雷霆之速可以做到這一點，仰脖灌酒，右手再度甩出。

我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

已經老了，老了啊。

看著他們，不喝酒都會沉沉醉去。

獨孤摩訶認出了那道雷霆，雙眸瞪大。

卻已棄道……

崑崙墟上老者雙拳握緊，明白眼前之人的目的，彷彿看到過去的好友，在狀態下滑之前，在再握ｈｔｔｐs://www•ｈeｔuｂｏｏk•coｍ•ｃom不緊劍之前，傾力一戰，決死一戰。

一劍出，一劍收。

千里雪龍，一招即碎。

而是離武，只是離武。

為什麼？

獨孤摩訶在被砸出的洞中，突然失去了繼續出手的意願，不只是意願，甚至於連枯坐三十年，打磨地如同一刻圓融明珠的心境也出現了裂紋。

敬我等的江湖，敬我等的快意恩仇！

可那劍鳴聲音越發渾厚暴戾，李叔德牙齒死死咬住，咬破了嘴唇，流出鮮血。

劍匣之中，劍鳴暴戾。

老者李叔德看著天空，神色變換，最後後退了一步，頹廢呢喃道：

微微用力，劍身裂開。

王天策病逝。

張大旗殉國。

大哉乾元，天下紛亂，仍有我等快意，不負我等快意。

蘇谷眯了眯眼睛。

天京劍折劍。

「你的根基……」

抬眼看過去，他和天之間的距離，仍舊沒有半點的縮短。

當年心心念念江湖快意的大秦劍客離武，在卸去了重重職責之後，於五十年後重入江湖，酣暢淋漓，全力出手，一日入江湖，同日出江湖。

我輩踏步上重霄，直抵玄宮十二樓。

雷霆未曾與其相接，而是再變，避其鋒芒，重重砸在了崑崙墟上老者的背上。

輩分在道門祖庭當中地位高地嚇死人的道士立在崑崙墟下，平靜一禮。

我的江湖，有一劍的豪俠，有力士徒步丈量大地，有負劍的少年道士，可以大哭大笑，可以狂歌縱酒，劍仙御劍過大江，豪客呵氣上崑崙，有百家爭鳴，有書生意氣，快意瀟洒，有劍氣醉酒裂地一千丈，力士徒步抗鼎過山河。

一拳雷光閃過，麻衣老者神色詫異，歪了下頭，那一拳如同破空，砸穿了白雪和雷霆，雷霆白雪如同混沌，盡數都在拳風之下，太上半跪在地，抬眸時候，彷彿看到那在雪中練拳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