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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卻只是到他的肩膀，因為做男子髮髻，可還有幾縷碎發青絲在王安風鼻尖，他能夠感覺到少女的存在，彷彿連時間的流逝都放慢下去，彷彿會這樣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本來是要問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臨到頭來，卻只是中規中矩的寒暄和問候，連帶著這寒暄和問候都帶著些小心翼翼的關切，道：

王安風在落腳的酒樓又給薛琴霜定下了一間上房。

少女似乎有些惱怒，低低的喊了一聲，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把那些念頭都打散掉，然後雙臂展開，躺在床鋪上獃獃出神，如同瀑布般的黑髮墊在下面，呆了好一會兒，突然噗呲笑出聲來。

其實不需要說些什麼具體的內容。

他定神看了一會兒，然後手指微動，啪嗒一聲將那盒子打開，盒子裏面放著一根極為華美的釵子，是七鳳釵，他從玉墟觀中得來的，是當年皇帝送給他爹王天策，又由他爹送給他娘的釵子，本身也是堪稱珍寶的材質和手法。

那些膽怯，畏懼，擔憂，是心裏的感情嗎？

少女右手展開摺扇，左手背負在後，身子稍向前傾，摺扇抵著下巴，笑吟吟道：「雖然是許久沒有見過，安風你就這樣想我嗎？」

澄澈明凈沒有一絲絲陰霾的心境被突然一下打碎掉。

或者隨意調笑兩句。

「好奇怪，好奇怪。」

像是出了極為凌厲的一劍。

兩壺酒一直喝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喝完了。

原本他還以為，是因為薛琴霜早早離開，所以導致秘地中薛家先輩們留下的氣機全部被薛琴霜的弟弟吸納，心中滿是愧疚，後來才知，薛家的祖輩留下的氣機大多都留在了容納氣機的玉髓玉佩中。

「剛剛那是，薛姐姐？」

「今天這個時候都來酒樓，還以為是特別喜歡喝酒的那種人。」

一輪明月升起，便是四野清幽，盡數滿足。

旁邊腆著肚子的掌柜和圖書瞅了一眼酒壺，砸了咂嘴，又看到外面的街道，這個位置靠著窗戶，現在往外看過去還能夠看得見街道兩旁的燈籠和零星的煙火，隨意道：「可能是只顧著看風景，沒有心思喝酒了吧？」

那些雲，雪，雨水，是真正的天空嗎？

「啊啊啊……」

王安風心中的雜念一閃而過，臉上沒有異色，和薛琴霜隨意聊些這些年所經歷的事情，倒是再不曾做出如同剛才那樣的舉止，便如同三年前一般，酒樓小二上來的時候，看到他們兩個喝著一壺酒，似乎聊了很久，收桌的時候，酒壺還有大半。

他身上很好聞，有點淡的藥草味道。

生生死死都經歷過來了，他看到外面喧囂熱鬧的燈會，明白這個他走過的江湖會屬於其他人，他也會如同離伯他們那樣漸漸老去，結局已經註定，在隨之而出現的感情之下，膽怯，畏懼，擔憂，都如同一片片雪花一樣散去了。

王安風道：「飛靈宗只是僥倖而已。」

許久之後，突然抬手，啪的一聲捂在臉上，懊惱至了極處，道：

他將釵子重新收好，放在懷裡，深深呼出一口氣來，呢喃自語道：

先前欣喜之下所驅散的那些情緒一下就都重新出現，數息之後，王安風的腦海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事情，猛地朝著後面退開，臉色一下漲的通紅，險些撞倒了桌子，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道：

想著阿哥和薛姐姐還要些時間，東方熙明在紅火的大道上漫無目的的去走，剛剛王安風給她的碎銀子還有許多，從荷包里拿出來數了數，一雙滿是靈氣的眼睛在兩旁的攤販上巡曳。

王安風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薛琴霜，深深呼出一口氣來，聲音頓了頓，想到第一庄時候，司寇聽楓說的話，就打算改口。

如同天空中的雲，往日啊那些雲霧飄來飄去，看不到天空。

「這和*圖*書樣來說，神武府主豈不是個浪得虛名的人？」

「咦咦咦？」

那盒子上面刻著山川江湖的風景，以小見大，氣度頗廣。

少女覺得自己的心臟到現在還在砰砰砰地亂跳。

可是幾番努力，臨到頭來喊出來的還是薛姑娘。

「一定。」

心裏有些懊惱失望，覺得將三個字改做兩個字，竟似要比孤身一人持劍入皇宮更需要膽量似的，便是面對著匈奴汗王的三千鐵騎都沒有如這個時候一般緊張過。

小二晃了晃酒壺，好奇地撓了撓頭，道：

「真好啊……」

……

「可惜。」

王安風右手伸入懷中，摸到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放在眼前看著。

少女看著那排了很長的隊伍，卻突然陷入疑惑。

「怎麼看著都覺得好羞人啊……」

……

王安風微笑著目送薛琴霜回房，看到那屋子亮起了燭火，整個人突然喪氣了一般，翻身躺倒在酒樓的屋頂上面，看著黑夜。

酒樓中，東方熙明跑下去。

王安風看著薛琴霜的側臉，突然想到先前曾經聽司寇聽楓所說的話，當年他在江南道和那位江南道的宗師敵對，薛琴霜放棄了在家族祖地的秘修，出來援助他，之後還被人刺殺。

……

「啊，阿哥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薛琴霜深深吸了口氣，雙目微閉。

若是他沒有記錯，刺殺薛琴霜的正是她的胞弟。

「若是我的武功能夠更進一步，也不至於趕不上。」

而且，距離上一次相見已經過去了快要三年的時間。

薛琴霜掀起前擺落座，笑答道：「本是在外遊歷，順便挑戰百家，印證自身所學，後來聽說你在天京城中鬧出了那樣大的風波，覺得有趣，便想著折轉向北，去天京城堵著你，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還是沒能夠送出去……」

「從小到大，都是你，皆是我。」

「你膽子不小啊，快些收和-圖-書拾了東西。」

王安風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反應，這個時候，什麼膽怯，什麼畏手畏腳都被放下，他的心裏已經沒有了這些雜念，只剩下最為純粹的感情。

當陷入沉寂的時候，所想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可是不知道怎麼，整個人居然使不上力氣，只是下意識遏制住了自己的心跳速度，薛琴霜縮在被子里，素來清明的腦袋裡一片亂鬨哄的，他怎麼敢這樣做？他的個子怎麼比小時候大了那麼多，自己只到他胸膛肩膀的位置。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

「膽子好大……」

「人就喜歡咱們這兒的風景，怎麼？還說自己東家的地方不好了？」

東方熙明一下記起來當年在劍南道見過的薛琴霜。

少女神色平淡，面頰上卻漸漸緋紅，突然嗚咽一聲，雙手捂著臉龐，整個人一下朝著後面栽下去，抱著客棧的棉被，整個人來回滾動，最後好不容易才停下來，面頰依舊通紅，一雙褐瞳反倒是流光溢彩，咬著下唇。

「既能夠避開那些小傢伙，又能看到外面的風景，就是可惜，不算是太繁華的地方，要不然風景還要更好些。」

他的心突然安靜地像是雪夜下的松林。

呵斥了兩句，看到小二開始收拾，才轉過頭慢慢往下走，右手摩挲下巴，看了一眼那靠窗的位置，暗自咕噥道：

「至於第一庄，那是司寇她的武功足夠，我只是擋住了上山的尋常江湖人，哪裡有江湖上傳言的那樣誇張。」

他幾乎本能在心中呢喃。

王安風深深吸了口氣，迎著薛琴霜的視線，答道：

這樣就好，就已經足夠了。

被薛琴霜無視了的東方熙明看到那女扮男裝的少女背負在後的左手，看到那白皙的手指一下死死攥住了衣服，被黑髮所遮掩的耳廓仍舊是紅通通的一片，東方熙明突然似乎明白過來，道：

「位置是真不好……」和圖書

「竟然沒有喝完……」

王安風身子一僵。

「是。」

他抱著薛琴霜，像是環抱著一團柔軟易碎的白雪，小心翼翼。

薛琴霜天賦絕佳，這一代本也給薛琴霜留下了七成。

薛琴霜要回房休息，回客房之後，平靜地將門關好，點著了燈燭，似乎還稍微看了會兒書，洗漱過之後，才吹熄了油燈，一舉一動，平淡從容自在，坐在客房的床鋪上，將床上垂簾垂下，三層青紗，隔絕內外。

掌柜抬手在小二腦袋上來了一下，瞪他道：

薛琴霜略有玩笑道：

不是啊，都不是。

薛琴霜滿臉不信，喝了口酒，遺憾道：「可惜，我原本也打算要去第一庄的，中途遇到了些其他的事情，便被拖住了腳步，等到我入郡的時候，第一庄的事情已經都傳開了，終究是遲了一步。」

「怎麼，不想吃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低下頭來，看了看這個位置，呢喃道：

東方熙明轉過頭來，雙手抓著樓梯旁邊的木質扶手，模樣浮夸地往下走，轉過兩人視線之後，便如同受驚了的小鹿一般一下跑出了酒樓，外面的夜色清冷，她雙手捧著自己的臉龐，心臟跳的好快：

她本來打算要打回去的些，像是往日。

「或者是這樣。」

只是這樣兩人坐在一起聊些閑散隨意的事情，天上是月，轉過頭就能看到少女的側臉，聽到她的笑聲，就已經很讓王安風滿足。

王安風微愕，旋即點了點頭道：

搖頭晃腦走下樓去。

「這根釵子，一定要送出去……」

東方熙明在外面逛了許久，有些疲了，早早就回房休息，王安風和薛琴霜坐在酒樓的屋頂上閑聊，王安風還專程提了兩壺酒上來，這個時候已經過了子時，街道上一片清冷，但是燈籠還亮著，天上是繁星和明月。

王安風手掌稍微動了動，釵子的鳳翼微微顫動，栩栩如生。

她一雙眸子微微彎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

雖然她大概也不在意這些。

眼前都是王安風展開雙臂抱過來的那一幕。

「這位置不錯啊。」

但是卻全部都被薛琴霜的胞弟所佔據，司寇聽楓說，正因為如此，薛琴霜沒有辦法按照薛家的修行方式掌握薛家最頂尖的秘傳，選擇了外出遊歷，挑戰諸多高手自悟的道路。

小二道：「可那些酒樓的好位置都給定下來，咱們這兒的地段，也沒什麼好瞅的，不知道那兩個人是在看什麼。」

王安風想到自己來這座城的原因，突然覺得應該還要多謝謝熙明，暗自決定要給熙明準備夠一路上吃的點心，薛琴霜又笑道：「聽說你年前擊敗了飛靈宗的宗主，還將西域到第一庄的對手也都打退了？」

「薛，薛，薛姑娘，我，我……」

少女原先是比他還要高些的。

她看著自己的手掌，手腕上系著碧色的護腕，手指白皙，笑嘆道：

一息，二息，三息……

「差一步就要錯過了。」

「究竟有什麼好看的？坐了一個時辰，連酒都沒喝完，不懂，不懂啊……」

雲霧散去會露出沒有雜質的蒼青色天空，久別之後的雜念消失，露出的才是內心真正的想法，而這想法純粹地不摻雜一絲的雜念，也不會有雜念。

這樣寧靜的氛圍直到王安風無意間看到樓梯口站著的東方熙明，看到了後者指縫裡偷出的大眼睛，看到那雙眸子里的興奮。

「薛姑娘你為何會在這裏？」

「不，不是，阿哥我還要再下去逛逛，就是來和你說一句啊，我先走了，啊呀，剛剛的煙花真亮，我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得要摸著樓梯才能走下去呢。」

眼前薛琴霜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面容如常。

烤豆腐，糖葫蘆，煮湯圓，金黃色的糖人兒還冒著熱氣，才拿出來的糖餅上面一枚一枚的芝麻，要是一口咬下來啊，混著黑芝麻的熱糖餡就會從裏面流出來，吃一次就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