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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言行，甚至可以影響軍國大事——當年天子改元元狩，就是因終軍之言。

然而……

但，韓說生生的將這個衝動抑制住，他走上前去，來到張越身前，微微拱手，笑道：「侍中足下，本候也是甚為想念，故此聞之侍中歸京，特地在此等候，恭迎大駕！」

只是靠著才學和義氣，一入長安便攪動八方風浪，衝擊著漢家學術界和思想界。

不願內附的南越王國呂嘉等貴族聯合軍隊，發動政變。

那可是真正的大魔王，真正的學霸！

更用江充、馬家兄弟甚至一位婕妤的名位，作為墊腳石，樹立了自身的權柄。

終軍卻迎難而上，上書說：「軍無橫草之功，得列宿衛，食祿五年，邊境時有風警之事，臣宜被堅執銳，當矢石，啟前行！駑下不習金戈之事，今聞將遣匈奴使者，臣願盡精厲氣，奉佐明使，畫吉凶于單於之前！」

江充死在了自己眼前，那位不可一世的直指繡衣使者被執金吾的強弩射成了和*圖*書馬蜂窩，鮮血流了一地。

出使匈奴，人人以為是死路。

而活下來的，卻都是這些英雄豪傑在世之時看不上、瞧不上、鄙夷的人物。

沒有任何根基，也不需要任何人提拔和賞識。

如當年終軍活著的時候，連終軍一根指頭都比不上的夏侯始昌！

但現在呢？

結果不過九年就累死了！

曾經威風八面的馬家兄弟，現在更是如喪家之犬。

當然是很想念的啦！

望著眼前這個看似風光，看似驕傲的年輕人。

所以……

經此一事，終軍聲名鵲起，震懾宇內。

韓說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了。

韓說看著張越，心裏面恨得牙咬咬的。

然而，過了一年後，元鼎四年，南越有事。

這個世界，英雄豪傑早死，而營營苟且之人獨活。

想著李禹的轉變經歷，張越就笑的更濃郁了。

張越可是聽說了，他們兄弟現在連進宮都得要人帶，不然就是私闖宮闈，要掉腦袋的。

譬如路博德，和圖書連回長安，得到一個名譽的榮退都不可得。

御史大夫張湯，自殺于牢獄之中。

但……

至少地位是比他這個侍中領新豐令要高的。

如他韓說。

張越記得，上次韓說帶著馬家兄弟，來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可謂威風凜凜。

如丞相公孫賀父子。

現在他是光祿勛，手握重權，家訾無算，家裡邯鄲歌姬，西南僰奴成群，甚至還有從樂浪買來的朝鮮妓|女可以褻玩。

其才學無雙，其義氣沖霄。

更可怕的是，這個年輕人不止學問無雙，義氣無雙，膽略也是無雙。

天子批准了，終軍帶上國書，拿上天子親手交給的長纓，持著節旄，帶上使團毅然南下。

當時，韓說也在宣室殿之中，親耳聽到和看到了那個年輕侍中官的義氣與豪邁。只覺得頭皮發麻，熱血沸騰，恨不能為其先鋒，做其門下走狗，驅策以成天下大事！

作為老牌貴族，數代幸貴的真正名門之後。

哪怕是長安城裡，張蚩尤之名如今hetubook.com.com也是如雷貫耳，威風八面。

這樣的一個新貴，不可力敵！

那一次終軍請纓為使，被天子所婉拒。

許多名士鴻儒，在他面前，猶如學生一樣諾諾而不敢言。

但遇到終軍，一句『王者無外』，一句『枉尺直尋』，就甘願伏法，引頸就戮。

當然了，張越知道，韓說看上去是損失慘重，但實則他本人依舊毫髮無損，他依舊是漢家九卿光祿勛，大權在握。

平津獻候公孫弘一生清廉，死後甚至連陪葬品里都沒有黃金冥器，其子公孫度為山陽太守，依舊清廉，結果卻為人構陷身死國除！

終軍之死，讓韓說看清了這個世界。

五利將軍欒大風光之時，尚衛長公主，身掛五個將軍印綬，在長安城中連大將軍長平侯衛青也要忌憚三分，退讓三分。

而那些人呢？

當初，韓說所依仗的左臂右膀們。

他還見過終軍。

御史大夫張湯想要致法于徐偃，百般詭計和詰難都用上了。

大儒徐偃，名比董ｈｔtps://ｗwｗ.hetubｏoｋ•ｃｏｍ•com仲舒，在《春秋》之上造詣無人可及。

大司馬冠軍侯暴卒塞外，大將軍長平侯死於病榻。

「光祿勛……」張越擠出一個笑容，迎上前去，道：「久未相見，真是令下官想念啊……」

他輕身離開鼓簧宮，走回自己所住的小樓。

但結果呢？

而那一年，終軍年不過十八。

一朝騙局揭露，就是屍首分離，連衛長公主也救不了他。

御史大夫兒寬，用政清平，心系天下，日日夜夜忙碌不停，連休沐日都在官衙辦公。

終軍死於亂軍之中。

終軍再次請纓宣室殿，俯身長拜，奏道：「願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

韓說其實很想對他說一句：「年輕人，我見過比你優秀十倍的人，也見過比你得寵百倍的人，但他們都死了……」

故大丈夫不可以無權！不可以無錢！更不可以無力！數十年來，韓說依循於此，步步高升，而那些曾經風光的人，一個個下獄的下獄，死的死。

但在現在，他已經證明了和圖書自己的地位。

卻被徐偃用春秋大義一一化解。

話里話外，更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樣，以為自己是螻蟻。

汲黯汲長卿，心憂萬民，卻死在淮陰。

就像他，論軍功，不要說去和霍去病衛青相比，就連這兩位麾下任意一個大將都完爆自己。

而且活的很好，很舒服！

學識不敵權勢，才能不敵力量，義氣不敵利益。

但他也失敗了！

韓說這一生，見過無數比眼前這個年輕人還要威風和風光的幸臣。

特別是想起了江充，就是死在此人之手，韓說就恨不得活吞了眼前的這個傢伙。

剛剛走到家門口，張越就看到了韓說帶著人，站在一個閣樓前，看樣子是在等他，而且等了好一會了。

自元光以來，那些大人物，那些英雄，那些豪傑，那些大丈夫們現在在哪裡？

一個多月前，他還可以在這個宮廷新人面前耀武揚威，指手畫腳，甚至視其為螻蟻，發出威脅。

他成功了——南越王趙胡在他的說服下，請為漢臣，朝覲長安，宣布內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