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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讓人有些頭疼了。

更會給後人樹立一個無比糟糕的榜樣——當年張子重能摸得，我就摸不得了？

而且，講真他也沒有那個必要！

當年，兒寬與司馬遷領銜修訂的太初曆正式取代已經實行數百年的顓頊歷。

「先人立法，賢人立制，聖人立禮，所以為天下制度！」

一言不合，就肉體毀滅，文字誅絕。

想到這裏，張越就想起了那南下的左傳諸生，於是他問著陪著走在藏書閣中的董越：「董先生，未知如今太學，可設有《左傳》課程？」

其中辟雍規模龐大，有九重十二堂，可以同時容納五千學子在辟雍進學。

因為建築的緣故，這頂層其實很小，只有兩間房，其中也沒有什麼書籍，只是擺了些水果、茶壺，有屏風、棋盤。

從那以後，儒家終於坐穩了王座，這一座就是兩千年之久！

於是，如今就有著諸子百家的學子，打著武臣的名義，進了太學，如饑似渴的閱讀著他們過去無法接觸到的先賢典籍，然後反過來在太學里找『公羊師兄』切磋。

於是，儒家各派，無論今文古文，不分春秋、尚書，有名有姓之士，甚至無名無姓之人，紛紛跋涉數千里，來到關中弔唁這位替儒家打開局面的鴻儒。

但董越力排眾議，以『所謂賢士，博覽百家，取其長而用之於我學也！昔者，仲尼問道于老子，天下以為賢，何故如今，儒家之士不能閱他家之書？此豈治學之道？』為理由，強行在太學藏書閣也收入其他諸子經典與文章。

漢室也從水德變為火德。

又建起百余棟學子宿舍，栽培松柏、青竹于期間，又飾以花草點綴，學子宿舍之前，有著三懂高達五層，藏書數十萬冊的藏書閣以供學子們日常借閱經典，研讀詩書。

漢改曆法，不僅僅是改了曆法，更改了法統。

雙方之間，別說休戚與共了，恐怕連貌合神離都做不到，可能到了中場就要翻臉都說不定。

一個奉命出使就h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敢帶著幾千人和一幫雜牌，打向漠北，還被他成功了的張蚩尤。

「張子重如今何在？」某個官署中，一個文人低聲問著面前的官吏。

只是，後世儒家被拔的太高，高處不勝寒，於是就開始內卷、封閉。

所以，在知道了那日鷹楊將軍與丞相、海西候密議之事後，長安有司內的許多人，心裏面都是打鼓的。

但沒有辦法，諸侯王們每次進京，都要帶幾個人回去。

這才是董越請張越來太學的目的。

再說，帶兵入城鎮壓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先例！

更會使公羊學被徹底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以權勢、兵甲之利而介入學術之爭。

公羊學的共主死了。

他可還沒有傻到去學董卓——那不是自己跳進糞坑嗎？

介時，學術、倫理、道德，都將失去意義。

月滿則盈，盛極而衰，凡事過猶不及。

但，官吏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是不會聽的。

河間王、中山王、趙王、平干王、清河王……

不過，這卻也方便了其中某些人，暗地裡的操作。

但若將來，太學里出現法家系、黃老系……

那這天下，還有什麼綱常倫理，還有什麼道德仁義？

「蓋，始作俑者，其無後乎？！」董越認真的看著張越，這個他親自為其父選的再傳弟子，未來公羊學的領袖，深情的道：「當初，仲尼之誅少正卯，未嘗沒有後患……」

因為，他們知道，真要惹毛了那些握著槍杆子的武將，他們是真的敢帶兵入城砍人的！

這是強者的自信！

可惜……

這些人是將腦袋栓在褲腰上，在疆場上砍出一片天的人。

張越聽著點點頭：「小子曾聽父老說過……當年，天下鴻儒聚于關中，與公羊論道，盛況空前……迄今，關中民間依然有著當年的傳說……」

「小心無大錯……」那官吏看著文人，沉默片刻后，忍不住提醒：「須知，如今張鷹揚https://m.hetubook.com.com可是兼了衛尉！」

往來皆鴻儒，談笑有公卿。

只是，這些諸王來的太遲了。

因為，他們手裡握著刀劍！

不過，這是好事，所以董越和太學高層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時間，長安戚里的王府宅邸，復活了過來。

年輕！

太初元年，是一個神奇的年份。

黃鉞白旄這種東西，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可以代替天子虎符的。

「據說去了太學……」官吏答道。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張越笑著道：「世間學問，總有能取長補短之者！」

所以，諸王大臣們只能硬著頭皮，從矮子里拔將軍了。

而且，他們真的會提起刀劍砍人！

「他難道以為，靠著太學就能翻盤了？」文人滿眼的嘲諷與不屑。

只是，董越終究有局限性，他還未能想到，在太學引入外敵，刺|激和加快公羊學本身強盛、進步的速度。

你見過佔據了絕對優勢，有著絕對力量的人主動破壞規則嗎？

這些諸侯王身邊的大臣，平素在封國橫行霸道慣了，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長安是他們家的小縣城，有一個大王當後盾，就可以懟天懟地？

因為，這些人基本都是被過去三年公考所篩選剩下的淘汰者。

現在的公羊學，太招人恨，也太招人不喜了。

也正是因此，這藏書閣里才有其他諸子百家，古文學派典籍的存在。

就像當年，他答應了張越，在太學之下開設武苑，招收學生，教授兵法、廟算之用。

砍出一片天來！

不然，別人會以為其不能『得人』！

「還是小心點好……」官吏道：「張鷹揚可不是一般人物！」

「董越請去的……聽說是要其給太學生們上課……」

確實像其所言，公羊學強盛了數十年，如今更是獨霸了太學，執太學儒學之牛耳。

每天都有諸侯王入京。

打算從這太學里，選幾個可造之材，將他們送上法家、黃老、雜家以及古文學派的道路https://m.hetubook.com.com。

董越聞言，微微點頭，明白了這位師弟的意思。

本質上，這一次他們與此人身後的人合作，不過各取所需而已。

砍！

「先生不覺得，如今這太學，太過一潭死水了嗎？」

但他們不僅僅是來弔唁的。

所以，他們想要伸出爪子，染指被公羊學霸佔的王座。

事實上，早期儒家之所以活力四射，泰半就是因為儒家高層們博採眾長，兼容並蓄。

於是，他心中難免起了『養狼戰術』的心思。

假若不出意外，未來數十年，都沒有人能威脅公羊學的霸主地位。

那不是傻嗎？

於是，他也不再提醒與勸說了。

投書、宣講者，日益增多。

「所以公羊學數十年來，雖霸天下，卻不毀他學之路，不絕他道之統！」

所以，聰明人知道，在對待武將，特別是鷹楊將軍這種自成一派，有著莫府和兵權的大將，要見好就收，拿了好處就趕緊找台階下。

各方辯論，從朝堂打到民間，口舌之間，難免拔刀相向。

結果就是，武苑與太學之間，經常展開辯論。

古文與今文，都聯起手來，向當時失去了精神領袖的公羊學挑戰。

夏末，長安城忽地熱鬧起來。

「衛尉算什麼？」文人更加不屑了：「他難道還敢冒天下之大不諱，調兵入城不成！？」

本來，收藏百家之書，太學內部是有意見的。

「制度，創立艱難，破壞卻從來易也！」

心裏面甚至隱隱期待後者撞個頭破血流。

「所以啊……」

至少在當時，人們是那樣認為的。

「還是得有對手啊！」張越行走藏書閣中，心裏面想著：「這就像草原上若沒有狼，那麼沙漠化的速度就會非常快！」

道統之爭，從來由不得心慈手軟。

建元新政的時候，就是衛尉官程不識與李廣帶兵入城，將推動新政的儒生從公堂上直接拖入詔獄的。

於是，他只能弱弱的提醒：「其實，鷹楊將軍，欽賜天子節，左黃鉞，右白旄，持之確實可以hetubook.com.com號令天下，調兵遣將……」

「先生安心！」張越笑著道：「些許風浪，還不足以撼動大勢！」

「項王尚且難免烏江自刎……」文人輕蔑的道：「粗鄙武夫，如何能知這文字之妙？權術之利呢？」

「子重……」董越卻搖搖頭，道：「吾請你來，不是要與你說這個的……」

特別是近年來，公羊學子通過太學與新豐之間互動，輸送了大批人才進入官場。

「是嗎？」文人揚起眉頭：「遲不去，早不去，偏生現在去……」

藏書閣里，不止有儒家典籍。

「且，韓非子曰：出則無外患者，國恆亡！」

還藏有法家、黃老、縱橫家、名家、雜家等諸子之說。

官吏看著眼前的文人，腦袋只覺大了不止一圈。

董越微笑著道：「是吶……當年盛況，確實無比壯觀！」

那官吏看著文人，眼神忽然變得像看傻子一樣。

就連墨家的典籍，也可以在藏書閣找到。

走入其中一間房，董越將門關上，然後屏退左右。

一般人確實是不敢的，但那人是張蚩尤啊！

「子重……」董越帶著張越，走到房前平台上，遠眺著太學風光，忽然叫起張越的表字：「你可知，隨著諸王回朝，儒家各派鴻儒，也相繼歸朝了……」

他得意洋洋的負著手，與董越一邊說，一邊走。

但他那知曉，這口子只要開了，就難以收束。

這可是很要命的指控。

是的，其實現在的鷹楊將軍就是一個沒有頭銜的低配版的太尉或者大將軍！

是以，孔子誅少正卯，是以孟子退許行，是以荀子非儒。

這不是開玩笑！

「嗯？」董越抬頭看著這位『師弟』，滿心疑惑，公羊與左傳，乃是世仇死敵，哪怕大度如他，也是沒有拉左傳一把的念頭。

元年春，王正月，終於不再是春秋上的記載，而是影響到現實的實實在在的曆法。

然而，眼前這位，卻是手握重兵，他要是學起祖師爺，硬要誅少正卯，也樂子就大了。

看來，這裡是太學博士們，休憩和*圖*書與娛樂之所。

若是自身難保的話，在這公羊學的老巢，怎麼能見到其他學派甚至異己的文字呢？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藏書閣頂層。

他們不會和文官一樣，傻傻的任由別人隨意安排。

自己又不是別人的爹，沒必要為他人的生死操太多心。

有關係、有門路，甚至只是機靈的，都已經通過公考，或為縣道之官，或為九卿有司之吏。

但他也不願再勸說了。

不過，張越卻是很開心。

而他們的到來，也激活了長安城沉睡已久的長漂士子們的熱忱。

董越心心念念的辟雍與明堂，更是已經竣工！

但，那終究只是個人行為，也不會大規模的出現。

就像後世的乒乓球一樣，給儒家製造敵人和對手，以此保持儒家的活力。

一個一句話，就能讓匈奴人喪膽的鷹楊將軍！

……

那文人聽著，卻根本沒有放在心裡。只是嘴上應付著：「知道了，知道了，吾會小心一點的……」

「上一次，如此盛世，還是先父逝世之歲……」

官吏看著，只好在心裏面搖頭嘆道：「蠢貨！」

他是真的怕了。

不過，張越一點醒，他就明悟過來了。

如今，長安城中餘下的長漂們，質量委實難言。

太學，如今規模已經十倍于當年。

張越聽著，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對董越道：「先生放心，吾等公羊之士，從來誅心不殺人！」

這讓張越也難免唏噓感嘆：這才是儒家！

雖然，儒家內部，辯論不過就拔刀砍人，靠物理說服屬於傳統。

他終於做到了為漢製法的理想。

董仲舒一輩子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

「權者，衡也，所以知輕重……」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儒家的傳統——說不過你，就砍死你！

也是在那一年，董仲舒病逝于關中，享年七十五歲。

必要時，他們會掀桌子的！

嗯就像後世大學里的工程系、法學系一樣，也不知道董越會不會氣的跳腳？

也只有強者才有這樣的大度。

長安城的水，可比想象中還要深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