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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張越沒有上當。

就像孟氏最初選鄉亭造謠一樣，在地方鄉亭上，限於人民的活動範圍，一般三十裡外的人就很難知曉當地發生的種種。

但現在謠言卻針對了這所有相關的利益方。

工匠們的口胡，商賈與其夥計們的閑聊，商品貿易物流的流動情況。

而這些謠言的散播，又在無形中，給張越建立了另外一個優勢！

這些傢伙，哪裡有膽子在軍隊面前死撐？

其他人呢？

就連長安城發生的事情，他也能事無巨細，清清楚楚。

這個優勢，是看不到，卻實實在在存在的。

而這，是無比珍貴而重要的情報。

而且，謠言的散播者們，忘記了一個無比關鍵的因素——他們正在造謠的，不僅僅是一個英候鷹楊將軍罷了。

特么就算是鄉下的村霸，若是博戲輸了，也可能掀掉賭桌，將債主按在地上暴揍一頓，再砍掉他雙手雙腳！

在當天下午，北軍便完成了封鎖長安京畿範圍三百里的工作。

第一個落網的，就是孟氏！

楊敞之來，向他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也在同時證明他猜測已久的一個猜想——歷史上的巫蠱之禍，霍光、張安世、金日磾、桑弘羊、上官桀還有暴勝之，果然是坐壁上觀，甚至暗地裡在推波助瀾。

他們的謠言，涉及的也不僅僅是遠離普羅大眾生活的權貴。

特別是當謠言明顯衝著是要砸別人飯碗的時候。

更何況，利益相關方，實在是太多太多！

須知，尬黑等於洗白。

而且，在這個方面他不會有半分猶豫！

或者換一個說法，明日的朝會，其實只是走過過場而已。

孟氏當初就是要利用這個視覺盲區，來發動一場忽然襲擊，然後再聲東擊西，企圖將張越拉到他們熟悉的領域，然後再擊敗張越。

就像今天這樣，僅僅是為了抓捕一些毫無反抗能力，只需要動用衙役，甚至僅僅只需要派幾個家臣去地方上發動民兵就可以當場鎮壓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痞無賴。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權貴。

只是對付些地痞無賴，他便已是如此。

於是，田水便走上前去，看著楊敞重新戴上斗笠，然後護送著這位御史中丞，走出營帳。

只是看著這些供詞，張越就差不多猜得到孟氏的操作。

隆隆馬蹄聲，震動著整個長安城，讓人心悸、恐懼、害怕、不安。

這個網路，依託于新豐工坊的數萬工匠與數千商賈，遍及關中，甚至輻射關東郡國。

而張湯當年可以靠一個『腹誹』就誅殺掉了大司農顏異。

張越相信，劉據會懂他的意思的——只要他展示肌肉，那麼劉據只要不蠢，就該明白這一次他沒有贏的可能了！

「君候果然忠臣！」楊敞是個聰明人，一聽就聽出了張越話語里的意思——明天的朔望朝，對這位英候而言，其實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同時，也是拿孟氏，殺雞給猴看。

關鍵，孟氏還在這中間，搞了一批馬甲。

所有的道路、橋樑，都被全副武裝的北軍衛士設下關卡。

可以將關中地區乃至於關東發生的事情，一一匯總起來。

「令君慢走！」張越端起茶來，對田水道：「替我送送令君！」

於是，上午還志氣高昂，興奮不已的討論著搞垮鷹楊將軍后，如何分配他的權位，怎麼瓜分他建立起來的那些好處的諸王們，在下午就像爽打的茄子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這位鷹楊將軍卻毫不猶豫的調動了北軍，大動干戈。

既然如此，那麼就一定會暴露許多消息，甚至露出狐狸尾巴。

有了這民心民意的支持，在事實上他已立於不敗之地！

但那些謠言的殺傷力，其實很弱很弱。

今天，張子重作為晚輩，當然可以有樣學樣了。

因為謊言需要說服別人，才能達到欺騙的效果。

現在，百姓們已經被張越綁架到了他的戰車上！

而現在，張越反hetubook.com.com將一軍。

「還能這樣玩？」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

於是，張越僅僅只是派了人去地方上暗示暗示，就將這關中地方鄉亭，特別是京畿範圍百里的鄉亭，變成了一座翻滾沸騰的火山！

謠言也是一樣！

還是純粹只是入城來嚇嚇人的？

於是，已然穩操勝券的張越，自然不可能因為區區一個京輔都尉的可能威脅而動搖。

換而言之，線索和證據，在這裏徹底斷了。

張越微微一笑，拿起案几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然後道：「國家大事，自是以聖意為尊……」

傳說，河湟的每一片粟田麥田下，都埋著一具羌人的骸骨，居延的每一匹毛料上，沾滿了胡人奴婢的血淚。

他要將這個造謠百年，禍害無窮的家族，連根拔起，徹底誅絕！

這些人再如何蹦躂，也終究難逃張越手心。

以雷霆之勢，犁庭掃穴。

設崗哨于京畿，布羅網于內外。

先吃了權貴們給的雇金，然後又吃這些地痞遊俠的保證金。

「走！」張越穿上甲胄，召集自己的鷹揚親衛騎兵：「隨我入城抓人！」

恐怕，此刻這些人已經逃之夭夭，遠遁千里了。

「宋都尉！」張越召來正在巡視軍營的棘門都尉宋襄，對後者下令：「準備收網罷……先從京畿諸鄉開始！」

那麼，他就會毫不猶豫且沒有半分遲疑的使用武力。

真的是陰啊！

然後，按圖索驥，開始抓人。

於是，張越都不需要動手，民間鄉亭的相關人等，已經自發的開始闢謠了。

關鍵，他還是玩陽謀的！

張越看著這一切，喝著手裡的茶，心緒已然放飛。

鷹楊將軍入城了！

空手套白狼，怕是都沒有這麼騷！

五千北軍，散於四方，設卡設障，抓捕著一個個造謠的人。

更是在河湟、居延、西域，能止小兒夜啼，麾下僅僅是織室奴工，就數以萬計，更有著十萬以上的胡人奴隸，ｍ.ｈｅｔuｂooｋ•coｍ.ｃom為他修橋起路，開荒牧馬的張蚩尤！

而是與百姓生活密切相關，與他們的福祉息息相關的東西。

於是這些被嚇壞的膽小鬼，一窩蜂的跑去了太子、宮，打著『參与家宴』的名義，實則是想要去抱那位將來赴宴的太孫大腿，想要搖尾乞憐。

因為，所有情報都在告訴張越：他已勝券在握！

試想，要是換一個人在張越的位置上，只要腦子稍微不靈光一點，恐怕在聽到太子據調京輔都尉的時候就要失了分寸，然後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張越聞之，目瞪口呆。

所有進出人等，皆需要通過這天羅地網一般的關卡。

可惜，張越足夠理智。

準確的說是，太子劉據以及現在在前台跳的歡快的那些人呢？

當情報卻從新豐，源源不斷的來。

哪一個不是百姓的命|根|子？

觸及了無數人的根本利益！

而偏偏，鄉亭是一個傳統權貴與大臣們視線的死角。

但有一點，他們知道了——鷹楊將軍真的會砍人！

若是旁人，恐怕只能束手無策，徒之奈何。

或許，天子已經有所決斷了。

乃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長安權貴們：鷹楊將軍從不憚于使用武力！

北軍的行動，自然是立刻就引起了整個長安城的惶恐。

於是，他站起身來，數日來第一次走出這營帳，來到棘門大營的軍營校場。

也不需要張越講真話——有些時候，其實謊言能透露更多消息。

他們或許難以說服那些被謠言嚇得魂不附體的愚婦愚夫。

特別是那些心裏有鬼的人。

這是警告，也是震懾，更是一盤冷水。

這孟家的騷操作，讓他想起了後世網路上的刷單詐騙。

麥種、粟種，關乎溫飽，而工坊、曲轅犁等農具，又牽扯無數工匠、大小商賈，更涉及了許多遊俠的切身利益——現在關中的遊俠們，已經分成了兩股，一股是舊式老遊俠，靠著在長安城裡給貴族官員當黑手套，而另一股則是新式遊俠，他們靠著給工坊和_圖_書當監工，給商賈當保鏢，過的很不錯。

哪一個不是農民的飯碗？

他從懷裡掏出天子給的虎符：「以吾之令，北軍甲、乙、丙、丁四校尉，分從長安東西南北，各安其職，設立關卡，緝捕造謠生事，妄圖擾亂社稷大政之賊！」

是來砍人的？

「此外，再以吾之令，令函谷關守尉，自今日起，關閉關塞，為朔望朝期間，關中治安做好切實的準備工作！」

一個個在過去數日，在這些鄉亭，散播著『曲轅犁有邪異』『新豐麥粟食之有病』的謠言的遊俠、地痞無賴們，被定點抓捕。

可惜，張越不是旁人！

這才是他來此的真正目的——探聽口風。

更是赤|裸裸的炫耀肌肉，展示拳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又何苦是鷹楊將軍那樣的人物？

「君候……」楊敞長身再拜：「未知君候，對明日朔望朝之事，有何意見？」

京輔都尉李善也罷，老大哥們也好。

只要鷹楊將軍認為有必要！

無論是權力還是地位，都遠遠高於當年的御史大夫張湯。

麥種、粟種、曲轅犁、工坊……

然而……

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他是大漢英候、鷹楊將軍兼衛尉、涼州刺史、居延都尉，奉詔持節都督內外軍國事。

但……

兔子急了都咬人呢！

目的是要讓太子據方面清醒清醒，不要被人拿去當槍使了。

就像現在，他人雖然在這棘門大營，半步未出。

吃完原告吃被告！

他自是夠理智，也因為掌握著主動權，所以能以一種看戲的態度，看著這場鬧劇。

而現在，『老大哥』又想拿他來當槍。

他帶著他的鷹揚騎兵，從棘門入城。

於是，掌握了主動。

他們要對付的男人，乃是在雁門、漠南、漠北，殺的屍骸遍野，血流成河，用數以萬計的匈奴人的屍骸，鑄就了自己英候侯爵的鷹楊將軍。

有關『英候若敗，奸臣賊子，就要盡毀曲轅犁、鏟麥苗、粟禾，絕工坊之事』的傳說，在地方鄉亭已經和_圖_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且，張越還掌握著一個龐大無比的情報網路！

於是，諸王們終於想了起來。

「務必不可放過一個！」

然而，當他們趕到太子、宮門口時，一個晴天霹靂，當頭炸響。

「我那位『老大哥』，果有幾分伏地魔的英姿啊！」

不！

而在同時，北軍士兵們，以隊為單位，進入長安京畿鄉亭。

他是不是要發動那屯于長安兩端的長水騎兵與射聲騎兵呢？甚至於，命令河西邊軍入關，撥亂反正，勤王保劉？

屯於此地的五千北軍精銳，旋即轟隆隆的踏出兵營。

每一樣都在告訴他現在關中的情況與關中郡縣涌動的暗流。

張越放下手裡的茶杯，凝視著遠方。

這就是打著天子的旗號，來行瓮中捉鱉之事了。

由之，使得張越得到的信息與獲取的信息，遠遠超過了當代的任何貴族。

於是，老大哥的企圖，就像拋媚眼給瞎子看，在張越這裏連半點水花都沒有掀起來！

沒有人知道，這位鷹楊將軍帶著他的騎兵入城想做什麼？

而在長安城裡，那些心中有鬼的人看來，這毫無疑問的就是『殺雞駭猴』就是敲山震虎！

當即就全數招供，將自己受雇長安某某，交了保證金後來這些鄉亭散播謠言的事實全部供述了出來。

「吾不過陛下鷹犬罷了……陛下的意思，就是在下的意思……」

雖然現在關中鄉村，雖然謠言四起。

那麼，若是為了『勤王』或者『清君側』呢？

那就是人心！

那些所謂出面雇傭的長安遊俠、名士，就是孟氏的防火牆。

若在後世，『老大哥』去玩吃雞，必定是把把伏地魔，次次蹲橋頭。

「諾！」

……

楊敞於是再拜：「既如此，下官便不再叨擾！」

又豈是能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會束手就擒，認輸服法之人？

然後，當場公審。

但，鄉亭的基本盤，那些青壯們，卻是可以被說服的。

於是，隨著張越一聲令下，封閉數日的棘門大營，營門忽然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