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逐鹿天下
第四百零九章 夢中預兆
饒是馬場信房一貫鎮定，亦不由後退了一步。
隨即他命小姓掌燈，取過尾張，三河，遠江的地圖來。
「不必。你們退下吧。」
這個夢境預示著什麼。
一名身材矮小側近答應一聲，匆匆向外走去，而正待這時，卻聽見屋外，剛走出的原甚五郎，言道：「拜見馬場大人。」
信玄手指著地圖上三河上的一地，失聲言道：「真的有設樂原之地。」
這決不可，我信玄一手打造的精兵，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慘敗。
武田信玄深深吸了一口氣，衣服之上已被重汗濕透，他無力地揮了揮手言道：「沒什麼，是一個夢。」
馬上將要進行決定天下歸屬的武田織田決戰，他籌謀已久，而這時上天卻給了他這個夢境，似乎在警示著他什麼。
這四個字，猶如巨雷一般在眾人響過。
原甚五郎喔地一聲退出。
「請放心，父親大人，不相關的人馬場大人已經處置，現在這屋子內的，都是嘴撕不爛的人。」武田勝賴回答言道。
「主公。」
自己一手打造縱橫甲信的武田家精銳軍團，整隊整隊的戰死，戰馬在泥濘之中奮力掙扎，武士垂死呼喚，武田菱的旗幟被踏在織田軍的腳下。
土屋總八郎低聲對一名側近，喊道：「原甚五郎，你立即喚醫師來，快。」
馬場信房豪不停頓地追問：「知道主公情況的人有幾個？」
武田四天王另三人，山縣昌景，高坂昌信，內藤昌豐以及武田勝賴，皆是面有驚慌之色，同時到達屋內。
想到和*圖*書這裏，武田信玄突然覺得喉嚨發癢，肺部猶如憋了什麼東西一般。
「是。」
聽聞馬場昌房來到，眾側近皆看向土屋總八郎。
五人皆憂心忡忡地想到。
啊！
在決戰之中，武田軍精銳的將士，在織田軍鐵炮手的轟擊下，屍橫壘壘。
馬場信房目光掃了兩名侍女一眼，這兩名來自遠江村落的百姓之女，頓時驚嚇得擠到屋子的一角之中。
聽聞武田信玄有疾，馬場信房咚咚地奔進裡屋中，待見到地上一灘血時。
醫師搖了搖頭，言道：「御館大人的性命，暫時無憂，但連日征戰疲勞，已牽動他的舊疾，請恕罪，小人能力淺薄，主公之病已是積重難返了。」
最後馬場信房對土屋總八郎，伸手朝縮在屋內兩侍女一指，土屋總八郎立即會意。
武田勝賴聽此，只能接受。
馬場信房仰天咆哮著，孤身一騎朝織田軍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軍陣中殺去。
武田勝賴聽到身後山縣昌景言道：「勝賴殿下，眼下主公還在病重，而信長，家康二人亦絕非是容易對付的敵手，眼下最好還是按兵不動。」
而病榻上的武田信玄，言道：「四郎，與織田德川家的決戰不可操之過急。」
「只是剛剛。」
不久之後，門外走廊外傳來咚咚的腳步。
這或許是現在最後的辦法了，但是信玄有可能會有病愈的一日嗎？
土屋總八郎豪不猶豫地言道：「馬場民部，是主公絕對可以信任之人，所以不必瞞他，立即讓馬場民部進來和*圖*書，由他來住持大局。」
武田勝賴雙膝向前一步，雙手握住信玄的手來，幾乎垂淚言道：「父親大人，我在這裏。」
武田勝賴見此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轉而對守在屋子門口的馬場信房問道：「父親大人，現在如何了？」
這時裡屋的推拉門從內打開，武田勝賴，馬場信房，山縣昌景一起圍了上去，只見武田信玄此刻正躺在病榻之上，合目安睡。
一進屋子，武田勝賴就看見，兩名眼鼻是血的侍女屍體，橫躺在側屋一角，這顯然是被絞死的。
高坂昌信似失去了支撐般，整個人一下松垮下來，屁股坐在地。
側近與小姓一起躬身退出房門，將紙拉門關上。
真田信綱，真田昌輝兩兄弟被敗軍裹挾著，之後被亂腳踩踏而死。
在俗語中用一富士、二鷹、三茄子，來比喻初夢夢境的吉利。
儘管清醒后的信玄，一直嘲笑這不過是一個夢境罷了，但是夢境卻真實的可怕。
武田信玄從被窩之中坐起，大叫一聲后，胸口劇烈起伏地喘息。
側近頭目土屋總八郎待看見周邊沒有異狀后，收刀跪立在武田信玄身旁。
「主公，有話對幾位大人說。」土屋總八郎從屋內走出言道。
「積重難返。」
眾人見此都是鬆了一口氣，然後連忙詢問醫師的病情。
這並非信玄迷信，今天是新年第一個夜晚。
信玄憑著油燈在地圖上搜索著，陡然之間手上一抖，只見油燈微微搖動了一下。
馬場信房隨即恍過神來，目光先和*圖*書向四周掃去有無可疑之人。
武田信玄怔怔地坐在原地，許久不語，絕不能讓這夢境實現，那他費盡心血，一手創立的武田軍團，不能一朝盡喪。
武田信玄看向了地圖，將手掌重重蓋在尾張之上，自言自語地言道：「哼，信長要勝過我，他還沒有這個實力。現在他受四面圍攻，正是最危急的時刻，就等我率大軍殺入尾張就可以大業了，只要再加一把勁。」
「主公。」
設樂原正處於長筱城附近，現在長筱城正是東三河山家三人眾之一菅沼正貞的領地。
他夢見武田家的大軍，在一個叫設樂原的地方，與織田德川軍決戰。
之後馬場信房看向土屋總八郎，滿面殺氣地問道：「發現主公如此多久了？」
而自山方三人眾歸附武田一方之後，長筱城已為武田所有。
武田勝賴，山縣昌景等人跪伏在武田信玄的身邊，神情緊張地看著信玄本人。
馬場信房回過頭，對土屋總八郎言道：「很好，此事要絕對保密，原甚五郎，你立即去請醫師，不可露出一絲慌亂，讓人看出破綻，懂嗎？」
內藤昌豐渾身插著箭羽，射得和刺蝟一般，躺在防馬柵之上。
勝賴，山縣他們五人同時喔地一聲。
武田勝賴話剛說完，身後的武田四天王皆是臉色一變。
土屋總八郎左右看了一眼，回答言道：「都在這個屋內，連我在內五名側近，兩名小姓。還有兩名侍女，是從附近村裡找來照顧主公起居的。」
馬場信房又指向另一名側近，言和_圖_書道：「雨宮全次郎，你立即去請勝賴殿下，以及山縣，高坂，內藤三位大人來這裏一趟。」
馬場信房向武田勝賴拜伏下，言道：「回稟殿下，主公現在正由醫師全力醫治。」
這對於武田信玄而言，決不可以冒這個風險。
而信玄一人枯坐房中，回憶起方才的夢境來，這是一個無比荒誕的夢的，偏偏又是那麼真實。
對現在信玄的而言，他的上洛大軍正在浜名湖北岸的刑部越年。
武田信玄雙目茫然地坐著，從一旁服侍的小姓手裡接過水來，喝了幾口。
武田勝賴突然言道：「父親大人，醫師說你是長期操勞，而病情加劇，所以懇請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安心休息。四郎懇請你，將上洛之事交由我來擔之，讓我為父親大人分憂。」
武田信玄這麼說，是因為突然想起在夢境中的長筱之戰，他自信在手中，絕不至於發生如此場面，但是萬一勝賴他年輕氣盛，中了信長，家康二人的計謀，導致武田精銳盡喪。
武田信玄此刻連側頭已是艱難，言道：「我生病之事，絕不可泄露，會影響軍心，並且織田德川兩家，也會乘此機會，進行大舉反撲。」
接著武田信玄言道：「不過為了防止織田德川疑心，對東海道的攻略絕不能停止，明日大軍立即出發，圍攻野田城。擺出繼續進攻的跡象，待我病愈之後，到時再率大軍入尾張，與信長決戰。」
「很好！」武田信玄微微頷首。
武田勝賴身後，山縣昌景問道：「主公病情如何？」
「山縣！」
但是這一幕幕分外真實，令他不能不懷疑這夢境的真實來。
馬場信房緩緩搖了搖頭，言道：「還不知道。」
這時武田信玄面孔仰望向天，緩緩伸出一隻手來，言道：「四郎。」
躺在床榻之上的武田信玄，臉色蒼白，呼吸短促。
側近見信玄這個狀況，不無擔憂地言道：「主公，是否讓醫師進來一趟。」
陡然之間武田信玄感覺喉嚨一甜，大口的鮮血從喉嚨中噴出，灑在了眼前，頓時將半張地圖染成了紅色。
他彷彿親眼看見，渾身浴血的山縣昌景，在衝擊敵陣時，被鐵炮轟擊落馬。
一旁的推拉門突然推開，數名側近拔刀沖了進來。
而信玄這一夜所夢，卻是一個凶夢，對於即將要上洛的信玄而言，這並非是一件好事。
武田勝賴忍不住有幾分咬牙切齒，山縣昌景這麼說，分明對他能力的不信任。
夢見富士山最佳，鷹次之，茄子第三。
長筱城處於武田德川勢力分野線上，在此爆發合戰，亦並非不可能。
武田信玄此刻已全無睡意，縱使貼身醫師一直囑咐他要多休息，但他此刻忍不住站起身來。
在一旁的側近終於發現了武田信玄的情況，見了一地的鮮血，任是側近頭目土屋總八郎亦驚慌得不知如何處置，忙壓低聲音對四周之人喝道：「不能慌張，一切保持鎮定，不許將主公的病況泄露。」
雨宮全次郎喔地一聲，大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