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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幾頭兇悍的蠱蟲關在一個透明的「斗蠱匣」當中，通過「斗蠱匣」兩側的小孔，用特殊藥劑炮製的「激草」去挑撥他們，蠱蟲就會互相廝殺，不死不休。

火蟻王嘆了口氣，輕聲道：「知道嗎，我曾經還以為，你不是一個瘋子。」

火蟻王暴喝一聲，澎湃的妖氣隨著聲波鎮壓全場。

「你最好也十分冷靜地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你想否認嗎？不，你不會否認的，因為在你們這些邪惡的人族眼裡，根本就沒有將殺死妖族當成罪孽，反而是無上的榮耀！」

「住手！」

韓屠虎咬牙道，「看看你們在入侵大荒時乾的那些事情，多少城鎮被你們毀滅，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無辜者慘死在你們的爪牙之下？說你們是野獸，還抬舉了你們，你們就是妖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妖魔！」

「我，是堂堂正正的天元大荒土著，我帶領自己的兄弟，殺回祖輩昔日的家園，又有什麼不對？」

「你們熱愛和平，多出來的這麼多國土，難道是買法寶送的嗎？」

如果，天元界和血妖界之間的戰爭，只是兩個「輸家」狠狠撕咬在一起，抱成一團，一起滾向毀滅的深淵？

「我們人族熱愛和平，卻也絕不懼怕戰爭，我們是自衛反擊，打的是正義之戰，為什麼不能宣揚？」

李耀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準備稍事休息，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去找韓屠和*圖*書虎聊聊。

索超龍跳了起來，指著韓屠虎，臉漲成了紫紅色，一腔熱血幾乎要從指尖噴涌而出，「我們妖族是洪荒時代，盤古族的後裔！而你們人族，不過是盤古族調製出來，修補三千世界的一種工具而已！可是你們這些工具，居然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背叛了盤古族！你們這群叛徒，有什麼資格說我們是野獸？」

「是誰先入侵大荒？是你們人族！」

就像他曾經在大荒上的無名車站，在七名修真者犧牲之後，對修真者敗類「江濤」所做的一樣。

火蟻王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沉默地看了他很久，看得他心理有些發毛，最後才道，「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勸說天元界和血妖界暫時放下彼此的仇恨，一起對抗真人類帝國？」

激戰過後的士兵是最疲憊的，不少人的鮮血都快流干，或許眼睛一閉就再也睜不開，別說拿刀，就連拿一把指甲鉗都夠嗆。

「我輩天職，斬妖除魔！」

雖然他們手無寸鐵，但鋒利的爪子和充滿毒液的獠牙，就是最好的武器。

「同意。」

不過——

「野獸就是野獸，就算學會了我們人族的語言，模仿我們的文明體系，可是骨子裡，還是畜生！」

李耀心情複雜地問火蟻王。

沒想到，他還沒去找韓屠虎，這位聯邦軍指揮官，卻是主動找上門來。

李耀點頭：「這是唯一的選擇。」

……

那是一種和_圖_書在天元界和血妖界都十分流行的娛樂。

「我錯了嗎？」

李耀看不清楚，鏡中自己的心緒。

韓屠虎臉上籠罩著蛛網般的青筋，猙獰的骨尾疾速甩動著，在空氣中發出「咻咻」的爆響，他指著索超龍，聲嘶力竭道，「他們不可能是人，不可能是我們的同類，只是感染了『妖神病毒』的妖獸，生出了一丁點可憐的智慧，學著我們的樣子，『沐猴而冠』罷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這個世界，不分什麼人和妖，神和魔，只分贏家和輸家！」

韓屠虎狠狠啐了一口：「別凈撿好聽的說，你光說五百年前的大荒是妖族的土地，怎麼不說那時候你們妖族在大荒上奴役人族，無數人族都淪為你們的奴隸？你光說金碧輝煌的妖城，怎麼不說在建造這些妖城時，累死了多少人族奴隸！」

但，妖是什麼妖，魔是什麼魔，真正的妖魔，又是什麼樣子呢？

李耀不知道，當兩頭蠱蟲互相咬住對方的要害時，他們能意識到，在「斗蠱匣」之外更大的世界中，還有一種遠遠凌駕於他們之上的存在，正笑眯眯地欣賞著他們的死斗嗎？

明明還是那張普普通通，沒有太多特點的面孔，然而在濃密如兩把黑刃的眉毛下面，無論是深邃的右眼還是殷紅的左眼，都是那麼幽深，恍若這雙眼眸，可以直通大腦深處的黑洞。

索超龍瞪大眼珠，捧著肚皮吼叫：「熱愛和平？自m.hetubook.com.com衛反擊？笑掉我的大牙！你們星耀聯邦剛剛建立時，不過佔據了天元大陸中部一小塊巴掌大的土地，可是現在卻囊括了整個天元界，領土何止擴大十倍！」

韓屠虎和索超龍的胸膛急促起伏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身後傷痕纍纍的部下。

「我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他已經習慣了。

「我們人類，擁有光輝燦爛的偉大文明，而這些妖族不過是野獸，是一群毫無人性，喪心病狂的野獸！」

韓屠虎和索超龍，帶領著各自的部下，回到了各自的貨倉隔間。

深吸一口氣，李耀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那雙微微搖曳的雙眸慢慢穩固下來。

「入侵大荒？燒殺搶掠？哈哈哈哈，韓屠虎，知不知道老子最討厭你們人族哪一點？就是虛偽啊！」

如果是那時候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相遇，一定也是和韓屠虎一樣的反應吧？

眼神就像是晶瑩剔透的玉石般通透，一如他堅定無比的道心。

在火蟻王為他專門準備的私人艙室中，李耀用清水用力揉搓著臉龐，直到雙頰發紅，滾滾發燙才停手。

那時候的世界，非黑即白，多麼簡單，多麼痛快，而那時候的他，也只想著成為一名強大的修真者，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橫掃整個血妖界，將所有妖族盡數屠滅。

兩人越罵越激烈，身後的聯邦軍和銀血妖族也紛紛目露凶光，身上的汗毛、鱗片和甲殼全都豎立起來，隨時準備撲上www.hetubook.com.com去廝殺。

「滾開，別阻著老子拯救世界！」

「唰！」

「一萬個人里，只有一個是贏家，其餘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都是輸家！」

「就在巨刃關的戰爭博物館里，你們侵略大荒，燒殺搶掠，摧毀妖城的證據，全都被你們當成了文物進行展覽，甚至連妖族的累累屍骨，都被你們築成了高塔來炫耀武功！」

我輩天職，斬妖除魔！

兩人同時沉默，對視一眼，咬牙點頭。

為了避免激化矛盾，火蟻王將他們分在了艦首和船尾兩頭。

伴隨這句話的，還有太一掌門那洋洋得意，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這句話，剛才在貨倉上空又出現了一遍。

李耀想到了「蠱斗」。

韓屠虎和索超龍狠狠對視一眼，揮手止住了部下的蠢蠢欲動，兩人腦子裡最後一根弦還沒有崩斷，還理解「兩敗俱傷」這個成語的含義。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條布滿了火焰和荊棘的道路上，而這條路很有可能，永無止境。

或許是因為過去十年，經常控制面部肌肉，改變外表的緣故，出現在鏡子中的這張臉龐，連李耀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陌生到……不再像是十年前的自己。

「是誰先在大荒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將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妖城全都摧毀，將數以千萬計的無辜妖族屠戮殆盡？是你們人族！」

「而你的祖輩更是野心勃勃，和東極妖國聯合，妄圖將新生的星耀聯邦扼殺在襁褓之中？」

李耀忽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出一種衝動，他很想回到四萬年前的戰場上，把自己的拳頭狠狠塞進太一掌門的鼻子，讓他的鼻子和後腦殼來一次親密接觸。

「放你媽的屁，誰是野獸？」

「李道友所說的一切，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想，大家都應該冷靜一下，好好梳理清楚頭緒，才能找出一個對自己，對自己的兄弟、親人和同胞，最好的解決辦法，同意嗎？」

李耀還想解釋，火蟻王卻是揮了揮手，無力道：「你所說的一切，衝擊力實在太大，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

鏡子里格外年輕的面孔，讓他回想起了十幾年前的自己，十幾年前還沒成為修真者時，在北上大荒戰院的晶軌列車上遭遇獸潮，被七名修真者義無反顧，壯烈犧牲的豪邁深深觸動的自己。

索超龍咆哮道，「一千年前，天元界十分之九的區域，都是我們妖族的家園，包括整個大荒！我的祖輩，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大荒，他們是大荒的主人，在大荒上耕耘和狩獵，建設了一座座輝煌的妖城！」

「我們，既不是螻蟻，也不是猴子，更不是蠱蟲！」

如果，四萬年來，那些「贏家」從來沒有消失，只是一次又一次改變了身份和外表，卻始終站在世界之巔，居高臨下，俯視著螻蟻般的眾生？

這個念頭，在李耀腦中猛地跳了出來，令他深深戰慄。

「江濤那樣的人，或許就是所謂的『贏家』吧？」

很不幸，現在這樣的「武器」，不少聯邦軍身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