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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身在漩渦之中，連他這個堂堂結丹也只能隨波逐流，稍有不慎整個家族都要粉身碎骨，除了不顧一切地掙扎，又有什麼辦法？

「可見一切盡在上人掌握之中，而上人所圖的，絕不僅僅是尋仇泄憤這麼簡單了！」

他故意晾了鬼秦和大乾雙方一個時辰，卻是在暗中默默觀察兩邊的反應。

這位北地豪傑的神色卻相當鎮定自若，甚至帶著一絲饒有興緻的味道，跪坐在荷花池邊，卻不看荷花，而是低頭研究身上的枷鎖。

凌蘭因欲言又止，美眸中滿溢出迷茫的波瀾，顯然是想到了籠罩在家族和宗派頭頂的陰雲，卻是沒剛才那麼堅持了。

心底卻為鬼秦一邊，加上了零點五分。

大乾王師這邊，卻是唉聲嘆氣，手足無措，連凌氏父女的表現都相當不堪。

凌蘭因連聲苦笑，心亂如麻，香唇顫抖了半天，只是幽幽吐出一口濁氣，道：「這，這，這和女兒下山之前想的，實在太不一樣了！」

鬼秦騎士和這位韓拔陵的左膀右臂，表現都相當鎮定自若，即便是裝出來的也好，至少表面上看起來，都像是銅澆鐵鑄，沒有太大破綻。

巫南五路招討制置使悶悶道，「世人都說修真艱難，難比登天，殊不知在紅塵俗世中掙扎求存，到最後要全身而退，更是比修真練氣，御劍飛升，更難百倍、千倍呢！」

「今早之事，亦是明證，上人雖然用極其殘酷的手段虐殺了黑月尊者，但這是你們有宿怨在前，而對我們雲秦來客，雖然上人出ｗww•h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coｍ手看似極重，卻並未真的殺死一個！」

「由此可見，上人是一個極有智慧，極懂分寸，知道進退厲害的人物，絕不是旁人口中喜怒無常，生性嗜殺的兇徒！」

凌守敬也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說得有些無恥，甚至有些將女兒往火坑裡推的意思。

李耀的目光在韓元泰身上的枷鎖上掠過。

韓元泰眼底閃過一絲怒火，硬生生扛著枷鎖，挺直了腰桿，硬邦邦道：「上人神通蓋世，或許能躋身天下前二十之列，不過人力有時而窮，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一國一族，乃至浩浩蕩蕩的天命，終究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罷了！」

就像是老怪物心思被說破，生出幾縷凌厲的殺氣一般。

「仔細思量，這靈鷲上人的靈能渾厚程度，未必就比我高多少，但他身懷這些神兵利器，卻還是引而不發，深深藏匿在毒火深坑中等待機會，直到最合適的時機才發動雷霆一擊！」

被李耀掃了一眼，韓元泰如芒刺在背，差點沒悶哼出聲。

他知道在這種老怪物面前一定不能服軟，非要出奇制勝，激起對方的興趣不可。

「好精緻的法寶，簡直比神都天牢中用的『子午穿心鎖』都要細緻縝密，將我周身穴竅和經絡要害統統鎖住，無論怎麼掙扎都擺脫不了！」

當下硬著頭皮，乾笑道：「差點忘了，我還要代我兄長，雲秦攝政韓拔陵，恭喜上人！想來上人銷聲匿跡這數十年間，一定有了一番不可思議的際遇，和_圖_書經過數十年的千錘百鍊，今日終於一飛衝天，躋身天下無雙的絕世強者行列！」

一時間，靈鷲上人在他們心底的形象，愈發高深莫測起來！

凌守敬和凌蘭因如遭雷殛，兩父女對視一眼，都發現對方臉色煞白，滿頭虛汗。

「此次南下，本來就是來招募天下英雄，這樣出類拔萃的人物，倘若能為我雲秦所用，何愁霸業不成呢！」

這副枷鎖，是他按照「毒蝎蝕骨穿心鎖」的原理，以古法煉器技術重新打造的一副，喚作「靈鷲截經斷脈鎖」，凝聚了百鍊宗元嬰級數的煉器精華，是他為此界元嬰度身定製。

「這份心性，卻是比毒針、利刃和枷鎖，更加可怕百倍了！」

「什麼！」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斷子絕孫，陰損歹毒到極致的法寶！」

「而這幾十年間，只要別人沒有觸犯到上人的利益，上人亦從未大開殺戒！」

李耀有些不悅地冷哼一聲，黑漆漆的眼眸深處忽然泛出兩道綠光，如利刃般在韓元泰脖子上轉了一圈。

韓元泰從淤泥中掙紮起身，吐出半顆碎牙，哈哈大笑：「為我雲秦霸業，雖萬死而不悔！」

而韓元泰在見到自己時，明明心中忐忑不安，卻還能面不改色地放聲大笑，也算是英雄豪傑了。

火魯城寨中央，一棟中原式樣的大宅。

「再加上那神出鬼沒的狼毫毒針，還有比毒針更細十倍，幾乎感知不到的雲母利刃！」

兩父女正在長吁短嘆，暗暗謀算之時，外面家丁來報，前去拜見靈鷲和圖書上人的兩名親隨回來了。

……

李耀面無表情。

能夠在巫南一帶，維持這樣一棟清幽雅緻的院舍，代價相當不菲，由此亦能看出，火魯部族在巫南的雄厚實力。

事態緊急，凌守敬也顧不上擺招討使的架子，竟然自貶身份，用了「接見」二字。

「哦？」

靈鷲上人真的沒有對鬼秦人痛下殺手，還先見鬼秦人，再見大乾人，這，這，這——

韓元泰正在暗暗思量，忽然感到池中荷花一陣顫抖，自己的心臟也像是針扎般刺痛。

韓元泰強忍內心恐懼，忽然朗聲大笑道：「上人終於來了！」

「只怕大羅金仙，若是吃這一件法寶的禁制，都要跪地求饒了！」

「上人在殺光這些人之後，立刻住手，還向整個巫南修真界發出威懾，擺明了自己的底線和報復手段，結果就保證了幾十年的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此地原本是火魯族長的居所，高牆深院，青磚漫地，後院還挖出一口池塘，種著楊柳青竹，滿池荷花蓮藕，魚蝦環繞。

不過，在親身體驗過他手段的韓元泰眼中，這份「清秀」，卻又變成另一種味道的莫大恐怖了！

「我兒，你日後就明白了。」

他周身滿是血污，腦門上兀自殘留著靈鷲上人硬生生摳出來的幾道爪印，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毒針瘡痕，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韓元泰正色道，「上人當年所殺，都是和昔日仇敵有千絲萬縷關係的人，這些人若是不除，難保日後不會再掀起新的波瀾，這是斬草除根的和-圖-書道理，和濫殺無辜是大大不同！」

「哼！」

「而我兒倘若可以用中原禮法，修真界的正道規矩來教化他，令他棄惡揚善，改邪歸正的話，更是功德無量啊！」

韓元泰背負此鎖，依舊器宇軒昂，談笑風生，令李耀隱隱對他生出一分好感。

「靈鷲上人說笑了，要殺早上就已經殺了，何須等到現在！」

「以上人驚世駭俗的修為，區區一個黑月尊者，實在不足掛齒，即便此刻就挺進中原，在神都皇宮上空，和天下群雄爭鋒，都綽綽有餘了！」

此刻，這間雅舍自然成為新一代「巫南第一高手」靈鷲上人的臨時居所。

這個絕世凶人臉上的胎記再次收縮成了眉心一個小小的綠點，顯得面容相當「清秀」。

李耀上下打量韓元泰，陰笑起來，「難道不對么？當年我一口氣殺的人可不算少啊！」

「眼下是前所未見的大變局，朝廷正在用人之際，大乾修真界也有更加兇惡的敵人要應付，只要他願意為朝廷效力的話，想來修真界也不會太過計較他的過往！」

然而在後院池塘邊，楊柳之下跪地而坐的，卻並非靈鷲上人，而是一名氣質和此地格格不入的八尺大漢，鯤鵬之主韓元泰。

凌守敬乾咳一聲道：「我兒，這靈鷲上人雖然性格偏激陰戾，下手兇狠毒辣，好在他並未在中原犯下什麼惡貫滿盈的罪行，他是化外之地的巫蠻野人嘛，茹毛飲血，不通教化，修鍊些看似恐怖的巫蠱秘法也是稀鬆平常！」

李耀眯起眼睛，重重哼了一聲，鼻子里和-圖-書竄出一道青芒，將韓元泰重重擊飛出去，摔了個狗啃泥。

身上那副詭異的骸骨靈鷲枷鎖亦沒有取下，反而越陷越深，非但令他運轉不了半分靈氣，幾乎淪為廢人，連大口喘息都變成痛苦不堪的事情。

「是不一樣啊！」

韓元泰從滿臉血污中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充滿自通道，「靈鷲上人是百年前就名動巫南的高手，不過世人無知，往往都將上人當成殘忍好殺，喜怒無常之輩，對上人畏懼至極，實在錯得厲害！」

李耀翻了個白眼，不陰不陽道：「韓道友見到本上人，似乎十分高興的模樣，怎麼，不怕本上人是來取你性命的么？」

「你還真是不怕死啊！」

李耀眼皮都不抬，冷笑道：「這是自然，黑月尊者，不過一個元嬰初階嘛，的確沒有被我放在心上！去神都皇宮，看看皇帝小兒的寶座是什麼模樣；又或者去幽雲草原，見識一下你們韓拔陵的老婆是何等潑辣，這才是本上人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

「元武，靈鷲上人有什麼話說，何時可以接見我等？」

抬頭看時，那黑髮綠袍，面容稚嫩，眼眸深邃的靈鷲上人，悄無聲息出現在他面前！

那「元武」是一個神色頗為精悍的青年，也快要摸到築基期的門檻，此刻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臊眉耷眼地說道：「回稟老爺，我沒見到靈鷲上人的面，就被一班巫蠻修士推了出來，據說靈鷲上人先去見了韓元泰，要確定如何發落韓元泰之後，才有時間見咱們呢！」

「當然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