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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只可惜，他被虛名所累，不願、不敢、不能做這樣的嘗試了！」

燕離人並不否認，十分溫柔地摩挲著劍柄，「在我手裡，它的確是一柄好劍。」

「我明白了。」

李耀微笑，淡淡道：「我還知道，你之所以不願意去重鑄這柄劍的原因。」

李耀長舒一口氣，心悅誠服道，「果然好劍！」

「你剛才以此劍的劍意，『斬殺』了我一次。」

「哦，我說錯了。」

「我也是最近才領悟的。」

燕離人微笑道，「最近幾十年，我其實也像別人一樣，被三柄洪荒秘劍的威力所震撼，費盡心機想要去征服他們，祭煉他們，駕馭他們，為此險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就是你明知道此劍存在諸多內傷，卻不願意維修和重鑄的原因，對嗎？」

「你在練劍時，速度、力量都達到極致，對劍身的傷害極大，日積月累之下，這把劍的內部，便布滿了極其細微的暗紋！」

「從我的感知來看，你應該是想過辦法要維修甚至重鑄此劍，但並不成功，只是在表面施加了幾道加固的靈紋，勉強維持而已，我沒有說錯吧！」

李耀話鋒一轉，忽然道，「它雖然是你從小到大，以心血和神魂祭煉出來，和你融為一體的絕世神兵，但終究是紫英銅和寒山鐵這樣的低級材料煉製而成，底子並不好。」

「雖然看起來是無關緊要的小小崩口，但實際上已經有一條十分嚴重的裂紋橫貫劍身，https://m.hetubook.com.com稍有不慎，就會以這個崩口為起點，令劍尖徹底折斷！」

燕離人卻不否認，向前踏出一步，激動道：「不錯，那又如何！」

「一旦重鑄此劍，用更加珍貴的天材地寶來彌補縫隙，修復崩口，強化劍身的話，難免會令此劍的長短、厚薄、重量，出現極其細微的差異。」

李耀深深震撼。

「因為你和這把劍朝夕相處一輩子，你對它的輪廓、重量、重心和手感都瞭然于胸，你的一切劍招、心法、口訣、神通，都是圍繞這柄劍現在的形態和重量來修鍊的，已經達到了最完美的狀態！」

很簡單的道理，說出來或許人人都能理解，但是當一件「威力絕強」的洪荒古寶真的擺在眼前，又有多少修真者能強忍住誘惑，不成為它的奴隸呢？

這代價，究竟是否值得呢？

沒錯，洪荒時代，盤古族的東西再好，那都是專門為盤古族而創造的，並不是人類自己的東西，對其盲目崇拜，直接拿過來運用，或許能逞一時之威，但絕對是一條死路！

李耀默然。

「更要命的是，這柄劍的劍尖以下四寸兩分之處，曾經受過重創，左側有一個米粒大小的崩口。」

剛才是燕離人一直壓制著李耀，引導著兩人對話的節奏，無論李耀怎麼掙扎，都像是釜底游魚一樣！

「這不是一柄完美的劍。」

「最近幾年，我每年都會和王喜比一次劍，直到最後一次，他見htｔps://ｗww.hetuｂoｏk.ｃoｍ.com我一年比一年痴迷，一年比一年浮躁，一年比一年狂亂，忍不住出言點撥我幾句，方才令我從萬丈深淵中猛然蘇醒，大徹大悟！」

將洪荒時代，盤古族和巨神兵使用的超級武器稱為「廢銅爛鐵」，恐怕也只有「劍痴」，才有這樣的氣魄了！

「有沒有搞錯，太神了吧？」

「如你所言，它真正成為了我肢體的延伸，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直到李耀說出這樣一番話，這名絕世劍仙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好似普通人般「瞠目結舌」的表情！

「你，你怎麼知道！」

燕離人竟然結巴了！

「你這把劍，不但材質普普通通，鑄造時的手法都堪稱粗糙，劍脊兩側的重量竟然分佈不勻，左側要稍稍重那麼一分！」

「不可能吧，我根本連燕離人出沒出劍都不知道，更何況按照燕離人的說法，只是激發出一道『劍意』而已，難道他通過劍意，就可以感知到劍身的材質？」

局面完全逆轉過來了！

廢銅爛鐵……

周遭修士的心神，剛才已經被燕離人翻過來倒過去碾壓了無數回，這會兒剛剛喘了一口氣，又被李耀誇張至極的說法，狠狠碾壓了一番，被打擊得快要不成人形了！

誰信啊！

「只可惜這把好劍已經『身受重傷』了。」

李耀摸著自己的脖子，「我的咽喉，此刻尚能回味到你劍芒之上的風霜，倘若還不能分辨出究竟是什麼東西『殺』了我的話，不是太可笑了htｔｐs://ｍ.hｅtuboｏk•ｃoｍ•com嗎？」

「我的修為，其實比齊中道還要略輸一籌。」

「而那三柄洪荒秘劍，雖然經過我幾十年的祭煉，但他們畢竟不是專門為我打造，又是上古神魔使用之物，威力實在太強，要消耗的靈能和神念又太多，駕馭起來十分吃力！」

「原來，最強的劍早就在我身邊，我又何必捨近求遠，放著這柄專屬於我一個人的利刃不用，卻去撿別人不要的廢銅爛鐵呢？」

而且，這個靈鷲上人不是巫蠻修士么？巫蠻修士不是最擅長耍蛇養鬼，玩弄煙瘴毒霧的么？他從哪兒學會了這麼多關於飛劍的法門？

「我只是沒想到，紫極劍宗有的是各種天材地寶打造的神兵利器，甚至是洪荒時代傳承下來的上古秘劍，包括你剛剛用來和『番天印』對決的三柄古劍在內，都是令天下修士望眼欲穿的至寶，但你對這些神劍都不屑一顧，偏偏喜好一柄接近凡鐵鑄造，平平無奇的短劍！」

就連遠處幾名紫極劍宗的元嬰劍修和資深鑄劍師，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面面相覷，不可思議！

兩人的對話讓所有修真者都陷入沉思，特別是太玄道大旗之下的齊中道，那黑炭一般的瘦削臉龐上，竟然也看得出青一塊白一塊，這名元嬰期巔峰修士的呼吸，十分罕見地急促起來！

一直以來，燕離人那張大白饅頭般的臉龐上，就沒有太過濃烈的表情，彷彿除了「劍」之外的整個世界，都不值得他提起興趣。

燕離人這番話，已經隱隱有和*圖*書打破古修對洪荒至寶的迷思，慢慢朝現代修真理念發展的跡象！

李耀動容！

李耀不慌不忙道，「倘若我說，我可以幫你重鑄此劍，用全天下最堅固、最精良的材料來強化它，卻令它的長短、重量、輪廓、重心甚至最初鑄造時那些瑕疵帶來的獨特手感，都完美保留下來，絕對和重鑄之前一絲不差，燕道友，信是不信？」

「不如何。」

「那就好像，不是我在駕馭三柄洪荒秘劍，而是他們吞噬了我的精氣神之後，自己去搜索和攻擊一樣！」

「但你卻用一生的時間，習慣了這種不完美，將你的身體都調整成同樣不完美的形態，負負得正，去配合此劍！」

燕離人沉吟片刻，似乎覺得李耀是個值得解釋的人，緩緩道，「我九歲時得到它，就不曾有一日和它分離過，這麼多年來，我不知道摩挲了它多少回，揮舞了它多少次，不但熟悉了它每一處的重量、形態和軟硬，包括它以某個細微角度切入風中能激發出的速度、威力，甚至是它刺中盾牌、鎧甲、靈能護盾、血肉和骨骼之後的不同手感，一切的一切，都被我揣摩到了極致！」

「你竟然已經修鍊到了這樣的程度……」李耀喃喃道。

「或許，在沒有『番天印』的情況下，有可能出現一個更強的『鐵聖齊中道』吧？」

「這是我的第一把劍。」

為了以一己之力，轟出「番天印」的誇張威力，齊中道一定付出了旁人想象不到的代價。

「對你這樣的『劍客』而言，即便重鑄之後的ｈｅtｕｂｏoｋ.com•cｏｍ劍，只比過去長了半根頭髮絲的距離，又或者稍稍重了一根牛毛的重量，甚至重心上移或下降半分，都是絕對，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因為那樣一來，就打破了你辛苦修鍊一輩子的『完美』！」

「揮舞這樣的劍，猶如三歲小兒揮舞青龍偃月刀，縱然破壞力再高，又怎麼稱得上是『最強之劍』？」

燕離人繼續道，「只不過，我已經捨棄了這些洪荒時代的廢銅爛鐵，找到了自己的最強之劍，而齊中道卻死抱著所謂的『番天印』不放，過於貪圖這件洪荒古寶的威能，反而被它束縛住了手腳，無法發揮出自己的至高境界了！」

燕離人收回剛剛跨出去的一隻腳，矮胖的身子轉過來，再次正視李耀，一字一頓道：「你怎麼知道？」

「倘若進行重鑄，將這點左右不平衡『糾正』過來的話，就是適得其反，反而令它和你之間天衣無縫的關係，出現一絲『瑕疵』了！」

然而現在，談到這柄劍的缺陷時，兩人卻來了個倒轉乾坤，李耀絕地反擊，反而令燕離人完全落入他的掌控！

法寶本無高下，只有適合自己，才是最強的法寶！

不過，「番天印」的本體是重力發生器，其實並不是一件武器，操作方式和靈能供應模式，也不適合單兵使用，這卻是真的！

當然，對四周不明真相的圍觀修真者而言，兩人的對話簡直像在講故事一樣——連劍都沒拔|出|來，僅僅用脖子感受了一下「劍意」，就感受出這麼多道道來？

他不知道燕離人這番話究竟有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