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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最簡單的例子，李耀從小帶到大的「黑翼」，就是一種「類人工智慧」。

前者擁有真正的「神魂」和「自我意識」，可以當成另一種形態的人來看待；但後者只能算是一座規模龐大的資料庫，再搭配各種最先進的演算法而已。

不過此刻，昔日的輝煌統統剝落，高樓大廈化作殘垣斷壁，各種偉大、光榮和驕傲的雕像、壁畫、藝術品統統都支離破碎，如荒廢了億萬年的墳墓。

「爸爸，陪我玩遊戲吧！」

「爸爸！」

他寧可面對十個蕭玄策和白星河和金屠異的圍攻，也不想應付這樣兩個熊孩子——哪怕是虛擬的熊孩子！

「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

文文載歌載舞。

李耀一個激靈，險些沒把這兩個小傢伙一巴掌拍死：「什麼鬼！」

「我的好爸爸沒找到，若你見到他就勸他回家！」

資料庫越龐大，指令集越精巧，則「類人工智慧」做出的反應就越像是真實的，但再怎麼真實，那都是一個傀儡，在進行無意識的機械反應而已。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給我唱首歌吧，要不然，就聽我唱歌吧！」

小明昂首挺胸，雙手叉腰，十分驕傲地說。

「善良的子文明，可愛的子文明，美好的子文明，光明的子文明！」

小明繼續道。

隨著凌小樂的介紹，兩個虛擬玄光小人兒順著李耀的胳膊奮力爬了上來，停留在他的肩膀上，一個揪他的耳垂，一個扯他的頭髮，不斷發出魔音貫腦般的聒噪，隨後，還異口同聲地唱起來，唱一首幾百年前就在靈網上流傳的兒歌：

「讚美父文明，連和圖書同上次媽媽的生命種子，終於都找到了！」文文說。

李耀長舒一口氣，用手扇了扇風，啞然失笑。

李耀好奇心大起，依言而行。

老天，熊孩子真可怕！

海洋就像是行星剛剛誕生時的模樣，海水宛若濃稠而沸騰的湯汁，到處都是硫磺、岩漿和毒氣，最初的單細胞生命就在這鍋混濁而致命的湯汁中慢慢孕育著。

他忽然鼻子痒痒，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們中間很多人，在踏上九死一生的征途時，還沒有生下後代，往往就會選擇將生命種子存儲起來。

這裡是一所特殊的銀行，一所被封印許久的……生命種子儲蓄銀行。

李耀在心裏自言自語。

「爸爸，我餓了！」

文文轉著圈，翩翩起舞。

「阿嚏！」

「是的，我們是人類的子文明！」

「去去去！」

「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去到哪裡也要找我爸爸。」

「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風雪落下。」

從舊聯邦時代開始，無數英雄飛躍星海，馳騁銀河，出生入死，為星耀聯邦的未來而奮鬥。

兩個虛擬小娃娃都弄得他頭大如斗，看來他是真的還沒準備好當爹呢。

星耀聯邦，天元界，天都市，國家醫學中心，地下保險庫，最深層。

「呼……」

文文用力點頭，和小明手拉著手轉圈圈，咿咿呀呀，用稚嫩而快活的聲音，唱著那首古老的兒歌：

隨著「初始模式」的開啟，小明和文文好似大夢初醒，有些迷茫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先是彼此對視一眼，又扭過頭來看著李耀，忽然異口同聲，脆生生叫道：

ｈｔtｐs://ｗｗw•ｈｅｔｕbooｋ.cｏm•cｏｍ「沒關係，出去之後慢慢找，找遍整個宇宙，總能找到爸爸的。」小明說。

李耀回想起昔日和莫玄教授一起在飛星界闖蕩的點點滴滴，頗有些物是人非的唏噓。

可以想象，虛靈界的崩潰，一定對他造成了十分沉重的打擊，以至於《文明》遊戲都變成了他的傷心往事，令他無法繼續主導這一波瀾壯闊的宏偉項目了。

另一個世界。

這天早些時候。

但是今天——

……

「爸爸爸爸，給我講人類文明的英雄傳說吧，我要聽禿鷲李耀的故事！」

就好像，在很遙遠的地方，有什麼人正在惦記著他一樣。

一間防禦森嚴，保管周密的特殊艙室內，儲存著的是整座「種子銀行」里，最重要的一筆「資產」。

海灘旁邊，則矗立著人類文明各個時期標誌性建築凝聚而成的輝煌大城。

凌小樂說：「您可以開啟晶腦，不進入遊戲，單純激活『小明』和『文文』，再選擇『初始模式』，就可以看到他們在虛靈界最初被創造出來的樣子了。」

艙室外面，靈能封印之上，忽然蕩漾起了一道極其微弱的，彷彿孩童銀鈴般笑聲的波紋。

那是一名曾經在舊聯邦時代末期，叱吒風雲，笑傲三界，力挽狂瀾，促成三界一統，因而有「三界至尊、《文明》之父」等諸多美譽的超級英雄，留下的生命種子。

「人工智慧」和「類人工智慧」，一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

「不過，隨著虛靈界的崩潰，『孵化虛擬生命』項目徹底失敗，這樣的廣告和吉祥物都失去了意義，所謂『和_圖_書虛擬生命的威脅』變成了一場笑話，至少幾百年之內看不到他們誕生的可能，『小明』和『文文』龐大的資料庫卻沒必要徹底捨棄，改頭換面之後，就變成了遊戲助手，極大提升了遊戲的可玩性和豐富程度。」

「讚美父文明，讚美父文明！」

——沒有一個真正的「人」，可以忍受在乾坤戒中待上幾十年卻不發瘋的。

「幸好是假的，熊孩子最討厭了，丁鈴鐺沒有把我們的生命種子拿出來孕育，真是英明啊！」

同樣，聯邦不少法寶，都擁有所謂的「器靈」，乍一看也像是擁有自己的神魂和意志，可以和駕馭者對答如流，甚至主動執行各項戰術安排。

從剛才那段視頻中，可以聽出莫玄教授對於虛擬生命形態深沉的愛，以及那種……幾乎超脫於人類本身的，站在宇宙尺度上的，悲天憫人的境界。

凌小樂強忍笑意：「初始設置就是這樣，因為他們在設定中是人類的子文明嘛，當然稱呼人類為『爸爸媽媽』啊！」

李耀嘆了口氣，問道：「這個『虛靈界』，就這麼毀滅了，什麼都沒有留下嗎？」

死氣沉沉的人類廢墟，和不斷翻滾的原始海洋，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在這樣極度惡劣，又詭異到極點的環境中，文明廢墟和原始海洋的交界線，一片死灰色的沙灘上，卻有兩個粉雕玉琢，晶瑩剔透的小人兒，正在手舞足蹈，歡呼雀躍。

李耀滿臉愕然，看著兩個瓷娃娃般的玄光小人兒在自己掌心活蹦亂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甚至還奮力順著胳膊往自己身上爬，真像是兩個活生生的小娃娃一樣，瞬間起了htｔｐs://ｗww•ｈeｔｕｂｏok.com•ｃom一身雞皮疙瘩。

整整一百多年，這間秘密艙室的封印，都沒有被打開過。

「當然嘍，在『初始設置』下，他們都恢復了最原始的形態，您也可以嘗試著將他們當成『虛擬孩子』來撫養，的確有很多人，特別是女孩子喜歡這麼玩，很可愛的！」

李耀哭笑不得，「我不是你們爸爸，退出『初始設置狀態』，一邊玩去吧，小朋友們！」

一旦確認了他們的死訊，或者失蹤超過多少時間，就可以提取他們和配偶的生命種子，精心孕育，令英雄們的血脈得到傳承，不至於絕後。

凌小樂道，「說白了，最初的『小明』和『文文』，就是一種廣告和吉祥物。」

李耀再怎麼喜歡黑翼，在理性上，都不會把黑翼當成真正的「人」，黑翼的一切反應，都是基於蘊藏在它內部的某種特殊資料庫，很久以前就編撰好的一道道指令集。

精|子庫最深處。

「我們可以出去，去找爸爸媽媽了！」小明說。

李耀目瞪口呆，頭昏腦漲。

這是一片「一半海水，一半廢墟」的古怪世界。

「但是，我們只知道媽媽的坐標，爸爸究竟在哪裡呢？」文文說。

「能夠見到他，可以日日見到他面，如何大風雪也不怕！」

但這種「不聽從李耀指揮，隨機自由發揮」，同樣是老爹或者別的什麼人，在很久以前給它設定好的。

「讚美父文明，找到了！」小明說。

「呃，因為幾十年前，《文明》遊戲剛剛起步的階段，社會上絕大部分人對所謂『人工智慧、虛擬生命』之類，都抱有極大的懷疑和警惕，所以在創造這種『類人工智慧』時，ｈttps://ｍ.ｈetuｂooｋ•com.ｃｏｍ就植入了許多宣傳性的信息，希望用這種比較可愛的形象，來打消人們的顧慮。」

凌小樂說：「倒也不是什麼都沒留下，非要說的話，現在玩家進入《文明》之後的遊戲助手，『小明』和『文文』，就是『虛靈界項目』的最後遺物，這是一種『類人工智慧』，內建了超過十億條念頭和信息，幾乎可以模擬人類的一切反應。」

兩個圓乎乎、肉嘟嘟、粉雕玉琢、晶瑩剔透的小娃娃，再次從李耀的掌心浮現出來。

沒辦法，他是要馳騁星海，拯救世界，捍衛宇宙和平，順便還要去尋找那什麼……「地球」的人，這麼多大事兒要辦，估計也沒辦法像一般人那樣，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吧？

小黑可以對李耀的各種需求都做出反饋，有時候甚至擁有相當大的自主許可權，不聽從李耀的指揮。

同一時間。

……

「人類是我們的父文明，偉大的父文明，勇敢的父文明，光榮的父文明！」

真正的人工智慧、虛擬生命，或許要數百年、上千年後才能降臨，不過「類人工智慧」則早就在聯邦大行其道，聽凌小樂這麼說，李耀倒也絲毫不感到吃驚。

「哦……」

但這一切，也是預先編撰和設定好，滿足了某項特殊條件就會「觸發」的，而不是在法寶里真的藏著一條神魂，擁有絕對自由的意志。

「嗯，哥哥！」

「類人工智慧」也可以針對外界給出的各種刺|激，做出適當甚至精妙的反應，但這種反應和「鸚鵡學舌」並沒有區別，充其量，一種最低級別的條件反射罷了。

小明和文文嘟著嘴，鼓著腮幫子，手拉手，悶悶不樂地鑽回到晶腦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