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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進步，當然意味著道德水準越來越高，而不是恰恰相反啊！」

「當真正的危機來臨時，在修真者的帶領下，無數人都會挺身而出，犧牲自己去阻擋敵人，剩下的人接受過大量訓練，也能維持最基本的秩序，有條不紊地疏散和撤退，令最終撤退的人數達到最大化。」

狄飛文：「大人稍安勿躁，屬下正在仔細揣摩其中的笑點。」

他的眼神發散，竟然有些走神。

「天真爛漫的孩童總要長大成人，養成一副鋼筋鐵骨和冷酷心腸，學會如何在人吃人的宇宙中生存下去！」

「而我們修真者更多考慮的，則是如何——死得比較有尊嚴。」

「你們平時就在普通人的內心深處種下了殘忍和自私的種子，把他們當成『野獸』來對待，又怎麼能指望危機來臨時，他們會乖乖服從甚至自我犧牲呢？」

「如果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智慧傳承』技術，可以讓動力符陣專家把他的智慧統統傳輸給小女孩呢？」

李耀認真道，「當然，這僅僅是我們的理想或者說夢想，想要達到人人都是聖賢的境界，簡直比毀滅一個世界都難，不過，我們還有技術啊，我相信技術的進步，能彌補一些道德的落後，讓我們儘可能避免這種兩難選擇的。」

面對狄飛文的詰問，李耀沉默半天，依舊咧嘴一笑：「類似的問題，其實昔日的蘇長發還有很多被我們俘虜的修仙者都拋出來過，我發現你們修仙者是不是接受過大致相同的洗和*圖*書腦流程，最喜歡用這種極端化的兩難問題來蠱惑人心？」

「這樣的理想社會，就是我和星耀聯邦想要追求的吧！」

「面對現實吧，無論道德還是技術都有極限的，但黑暗宇宙的冷酷和殘忍卻是沒有極限的，永遠都有你們無法解決的問題，永遠都要做出無比痛苦和殘酷的選擇！」

「同時，時刻保持危機意識，即便危機尚未來臨，都以『太虛幻境』和『實戰演習』相結合的方式，進行大量『應急預案』的訓練。」

「而且，你們這些自詡為『精英』的傢伙，本身就是自私自利、傲慢自大的存在，我相信當危機來臨時，你們中間像『血魔槍』周泰隆這樣，會自我犧牲的人也是極少數吧，絕大多數修仙者還是會爭先恐後逃命的吧，甚至會說出『我的實力比較強，我的命比較值錢，所以我更有資格活下去』之類的話吧？」

「如果我們的動力艙能再穩定一點，擁有先進的自我檢測和維修手段呢？」

看著狄飛文面目扭曲，聲色俱厲的表演，李耀忽然「噗嗤」一樂，笑出聲來。

狄飛文微微一怔，十分罕見地有些惱火，沉聲道：「大人為何發笑？」

李耀道，「但至少，這樣能死得比較有尊嚴啊！」

「呃，或許沒什麼關係，只是突然想到，情不自禁而已，真的不好意思。」

「當我們這樣的修仙者，好心好意告訴你們外面世界的殘酷，以及在殘酷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法則時，m.hetubook.com.com你們總是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以為只要自己傻傻堅持，黑暗世界就會煙消雲散，殘酷法則就會被扭轉一樣。」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和獅虎類妖獸正面相對，瞪大眼睛，張牙舞爪，大聲咆哮，倘若身邊還有木棍樹枝什麼的就撿起來，朝獅虎類妖獸用力揮舞，甚至狠狠朝它戳過去。」

李耀：「其實也沒什麼笑點，我只是忽然想到，倘若這黑暗的宇宙，以及其中所有強大的存在，無論盤古文明還是域外天魔還是別的奇奇怪怪的星空異族，就是一頭，不，是一群獅虎類妖獸，而我們人類文明則是不幸在野外遇到它的倒霉鬼。」

「一個笑話……」

狄飛文莫名其妙地眨巴了半天眼睛，眉頭越皺越緊：「等等，大人剛才說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在『野外』遇到獅虎類妖獸，是吧？」

「所以，倘若一名普通人在野外偶然遭遇了獅虎類妖獸，千萬不要驚慌失措、轉身逃跑；當然也不能雙腿發軟、跪地求饒；更不要抱著為虎作倀的心思，以為在它面前卑躬屈膝，把自己變成它的爪牙和奴隸，就能逃過一劫——這些統統都沒用的，必死無疑。」

「來到星海邊陲這麼久，也漸漸理解了你們為人處世的方法和一心堅持的理念，有時候真心覺得你們修真者，就像是懵懂無知、天真爛漫的小孩子，躺在暫時溫暖和安全的巢穴里，不知外面世界的黑暗和和圖書人心險惡，卻以為你們那點小小的『堅持』和『力量』，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李耀肩膀一聳一聳，「別理我，你繼續。」

「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的做派如此，下面的普通人以你們為榜樣，有樣學樣，怎麼會不變成『暴民』呢？」

「乍一看，這的確是非常殘酷的選擇，無論救哪一個似乎都不太對。」

「所以，我覺得重點不是在這種兩難局面下如何選擇，而是想辦法讓這樣的事情不要發生。」

「你們現在還待在巢穴里，在相對穩定和安全的星海邊陲，自然可以夸夸其談一些無用的東西，但是相信我，當你們去了星海中央，經歷了一些道德和技術永遠無法解決的殘酷抉擇之後，說不定您也會變成下一個黑星大帝武英奇，星耀聯邦也會變成下一個真人類帝國的。」

「一邊戳，還要一邊用生平最大的力氣吼叫，說些豪言壯語，比方說『操你媽的臭老虎，有種就來吃了老子啊』，諸如此類，自由發揮吧反正。」

李耀目光清澈，卻堅定不移。

「倘若說那時候的星耀聯邦，和現在的真人類帝國有什麼區別的話，那隻會是更冷酷，更殘忍，更霸道！不如此，它就不配代替真人類帝國，繼續在宇宙屠場中搏殺！」

「我當然想過這些問題，甚至陷入過左右為難的糾結，覺得修仙者的理論也頗有道理，但仔細想想，當這種兩難局面發生時，怎麼選都是錯的，都會落入你們詭辯的邏輯當中，那還有什麼可ｗｗｗ•ｈeｔｕｂoｏｋ•coｍ.com說？」

「但仔細想想，你為了讓這個選擇變得如此殘酷，故意設置了很多前提，諸如星艦的動力艙出了問題，星艦上的空間和資源只能再拯救一個人，時間緊迫，來不及準備第二艘星艦，等等等等。」

狄飛文大惑不解：「然後呢，這麼做就能虎口逃生嗎，就靠樹枝和……潑婦罵街？」

「總之，人類和野獸的本質區別之一，就是工具和技術，我是一名煉器師，我信仰技術，技術當然不是萬能的，但技術的進步的確能解決許許多多問題，讓我們避免無數冷酷和痛苦的抉擇，令整個世界變得更加文明和美好。」

「但是，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在一個理想社會下，所有人從小就接受全面的公民教育，深深認識到，無論能否覺醒靈根，掌握的力量是強是弱，大家都是人類文明的主人翁和捍衛者，都肩負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都以『守護』和『犧牲』為最高價值觀，這樣的價值觀深深烙印在他們的潛意識裡。」

狄飛文的目光里卻透露出一絲憐憫，啞然失笑，搖頭道：「道德？技術？這就是大人的答案嗎？實在……太過一廂情願了。」

狄飛文：「……」

李耀：「呃，是不是有點冷，我都說是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了。」

「這，就是我的答案。」

「話說，絕大部分獅虎類的妖獸最喜歡從人背後發起攻擊，一口咬住人脖子後面的大動脈，一擊就能致命！」

「那麼，你們修仙者更多考慮的，可能是如何在他們面前和圖書活下來——不擇手段、捨棄一切、扭曲一切，甚至放棄人類最本質的東西，從內到外統統改變，以『倀鬼』和『爪牙』的形態活下去。」

狄飛文直直盯著李耀：「按照大人所言，這個理想社會的平均道德水準要高到什麼程度，豈不是人人都要變成聖賢了嗎？」

狄飛文皺眉道，「和我們正在討論的事情，有關係嗎？」

「沒什麼沒什麼，我忽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一個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比方說，你拋出的第二個兩難選擇，救動力符陣專家還是救小女孩的問題。」

「比方你剛才說，當危機來臨時，暴民是不可避免一定會出現，而且一定會瘋狂到極點——為什麼呢？還不是因為你們修仙者平常就看不起普通人，殘酷壓榨普通人，既不相信普通人的力量，也不推廣真正的『教育』，讓普通人覺醒『人類文明捍衛者』的意識，反而整天灌輸『弱肉強食、勝者為王』那一套。」

「如果這些問題不存在呢？」

「如果『人類虛擬化』技術大行其道，當動力符陣專家真的無法肉身撤離，他就把自己的神魂抽離出來，鑽到小女孩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里去，以『老爺爺』的形態一起走，行不行？」

李耀點頭：「是啊！」

「如果隨著技術的進步，我們能煉製出空間更大、資源回收利用效率更高的星艦，把兩個人統統帶走呢？」

「並不是。」

李耀乾脆蹲在地上，歪著脖子道，「這個笑話，說的是遇到獅虎類妖獸時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