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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天魔降臨』，就像是隕石帶來了一種這個生態系統中從未出現過的病毒，瞬間導致整個系統的破壞乃至崩潰，那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入魔』了。」

「不過，或許是在星球誕生之時，在那深不見底的灼熱海洋深處，就被植入了『生命的種子』，又或者是來自天外的隕石，帶來了奇妙的饋贈，總之在經歷了漫長的歲月之後，這些死寂一片的星球上，逐漸出現了古老的生命。」

「咻！」

李耀道：「那麼，你的『正確答案』又是什麼呢？」

「沒錯。」

龍揚君道，「你的身體是由千千萬萬個細胞組成的，你的神魂則是由千千萬萬個域外天魔組成的，單個細胞和單一的域外天魔都不是你，但千千萬萬個細胞和域外天魔凝聚起來，就構成了你的血肉之軀和強大神魂。」

龍揚君笑道，「其實這種過於虛無縹緲，空對空的問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未必有正確答案，或者說可以有一萬種正確答案——他們統統都能從某個角度，解釋未知宇宙的冰山一角。」

「大錯特錯。」

「普通人的神魂，就是這種『簡單而脆弱的生態系統』，所以在天魔降臨事件當中，僅僅一些最低等級的魔頭，都足以讓幾十萬、幾百萬人的腦域同時崩潰，變成『魔人』。」

「通過修鍊，神魂越來越強大，相當於這個生態系統越來越複雜，真的變成了一個生機勃勃的星球，幾百億、幾千億不同的生靈棲息和圖書其上，區區一兩種外來病菌或者生物，根本不足以毀掉整個生態圈，甚至，他們很快就被成千上萬條食物鏈緊緊抓住，被消化吸收掉，成為生態系統的一部分。」

「千千萬萬個天魔？」

冰原上空如驚濤駭浪般翻湧的雲層中，竟然冉冉綻放了一朵八爪魚般的幽藍色花束，花瓣一路延伸到了四周地平線之上，花蕊螺旋糾纏在一起，架起一座伸向星海深處的橋樑。

「龍揚君……」

「越簡單的生態系統就越脆弱，就好像只有狼、羊、青草和陽光雨露四種元素的生態系統，只要隨隨便便加入一個外來的變數，它就垮掉了，這個變數甚至不用是張牙舞爪的老虎和獅子，只需要是一些微不足道，可以導致青草大面積枯死的病菌就可以了。」

李耀徹底糊塗了，「我不明白……」

龍揚君道，「所謂『天魔莫玄』這種說法，根本似是而非，準確說，存在於莫玄教授神魂深處的並不是一頭天魔，而是千千萬萬『混沌』和『天魔』的集合體。」

李耀聽得一愣一愣的。

「生命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彼此交融、吞噬、分裂和進化，並慢慢改造著荒蕪的星球，將死氣沉沉的大地統統披上了五彩斑斕的苔蘚，從苔蘚中長出大樹，大樹結滿了累累碩果，滋養著無數生靈……這一切共同組成了一個極其複雜、極其精密的生態系統，這個系統，就是人類的神魂。」

「神魂的強大和弱小，怎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衡量呢，在我看來，就是這個生態系統的複雜程度。」

「不，不單單是莫玄教授，甚至在你，在我，在每一個人的腦域深處，都有千千萬萬個天魔存在。」

在她幽幽回蕩的呢喃聲中，李耀通過其餘上百枚架設在永夜冰原四周的監控晶眼，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你之所以能吞噬天魔莫玄、天魔呂輕塵殘留下來的龐大幽能，就是因為你的『生態系統』高度複雜，擁有極強的抗侵蝕和同化能力，調整食物鏈的結構之後，將『外來物種』有機嵌合在裏面，變成了『本地物種』，重新恢復了生態平衡。」

「你可以將我們的神魂想象成一個生態系統，有天空，有大地，有海洋，有植物和動物，是一顆生機盎然，獨一無二的星球，乃至一個世界，一片玄妙無比，深不可測的『小宇宙』！」

「同樣道理，域外天魔本身無所謂好壞，青草吞噬露水和陽光，羊吃草，狼吃羊，這裏並沒有善惡、正邪之分——只要他們共同組成一條足夠平衡的食物鏈，能維持整個生態系統的有序運行就行了。」

「希望到那時候——」

李耀皺眉道：「但是，我的確見過很多擁有強烈情緒和自我意識的天魔，諸如天魔莫玄，天魔雷雨琴，天魔呂輕塵，包括剛才試圖奪舍的女媧族指揮官，她的腦域深處豈非也蟄伏著一個冬眠數十萬年的上古天魔？」

光幕之上泛出一片ｍ•ｈｅｔubooｋ.cｏm.ｃｏｍ片幽藍色的漣漪，又像是一朵晶瑩剔透的花束冉冉綻放。

天空中的幽藍花束漸漸消散，化作一道道絢爛的藍光濺落在大地之上，就像是方圓千里的冰封大地，統統籠罩在美輪美奐的極光之中。

龍揚君道，「那時候，身為『工具』或者『載體』的人類，腦域深處只是一顆光禿禿毫無生機的星球，是一片絕對荒蕪和死寂的世界，是毫無半點熱量和波動的小宇宙，最多只有一些無意識的波動，就像是颳風下雨，電閃雷鳴，地動山搖一樣。」

龍揚君的雙眸熠熠生輝，充滿了迫不及待的光芒，「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亦恨不得現在就跳躍到星海中央去尋找答案呢！」

李耀怔怔看著一切，思緒卻漸漸凝聚到了對方離開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上。

最後一個「使命」說出口時，光幕已經從幽藍變成一片雪白，龍揚君和她身後的座椅統統被刺眼的白光籠罩，像是完全融化。

龍揚君道：「我也沒什麼『正確答案』，最多有些不太成熟的推論和假說，可以講出來和你探討探討而已。」

「正所謂『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好人，每個人腦子裡總是有許許多多善意的念頭和惡意的念頭，但絕大多數時候，大家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惡意，那就像是狼、羊、青草和陽光雨露共存的生態系統，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呵呵，不知不覺又聊了這麼長時間，再聊下去的話，說不定真會被聯邦的星艦鎖定和*圖*書哦，我要走啦，去尋找……不，是去創造我的使命，李耀，如果還想繼續聊的話，就到星海中央來找我吧！」

「盤古文明就像是一座座活動的山嶽，混沌或者域外天魔則比最小的微生物都要小無數倍，甚至沒有實體，僅僅是『微生物的影子』而已，他們沒有自我，沒有意識，自然也沒有文明——你千萬不要把混沌或者域外天魔想象成一個個擬人化的存在，那是最大的錯誤。」

「可是，一旦有某種窮凶極惡的外來物種闖入這個生態系統，將脆弱的生態平衡狠狠擊碎，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龍揚君深深凝視了李耀一眼，意味深長道，「你能告訴我，你的『使命』又是什麼呢，不，不是別人賦予你的使命，而是你為自己創造的，真正的使命啊！」

李耀默默聽著，直到此刻，終於忍不住長舒一口氣：「這樣的理論，的確聞所未聞，讓人耳目一新啊！」

李耀沉吟片刻，緩緩點頭。

「當然聞所未聞，因為就是我隨口瞎說的啊！」

李耀心中一動，道：「也就是說，所謂『天魔入侵』，並不是一隻域外天魔吞噬了一個人的神魂這麼簡單，而是『一些』外來天魔侵入了某人腦域中的封閉生態系統，導致整個生態系統的破壞甚至崩潰，最終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不是別人賦予我的使命，而是我自己創造的……真正的使命嗎？」

「域外天魔就像是細胞。」

「所以，沒必要糾結域外天魔是否侵入自己神魂深處之類和_圖_書的問題，域外天魔本身並不可怕，就像是我們的細胞和居住在腸道內的菌群一樣，可怕的是整個生態系統失去平衡，走向崩潰和毀滅！」

「血肉之軀會生病，有可能被外來病毒和細菌入侵，甚至長出類似『癌細胞』的變異種，導致自我毀滅的下場。」

「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最初的最初，這樣的『生態系統』並不存在。」

「雖然我們一直談到『盤古文明』和『混沌』的對立，甚至將其描繪成幾十萬年前一場波及三千世界、空前絕後的戰爭，但至少在女媧族的分裂之前，所謂『戰爭』的形態和『輸贏』的判斷，是我們根本無法理解，極難想象的。」

「哇，一上來就問我如此深奧，玄之又玄，蘊含著宇宙至理的問題，叫我如何回答呢？」

龍揚君道，「域外天魔這個名字帶有太強烈的貶義色彩，時常會令人不由自主將它想象成黑暗、邪惡、嗜血的存在，我更喜歡『混沌』這種叫法，所謂混沌，就是無所謂正邪和善惡，光明是它，黑暗是它，善良是它，邪惡也是它。」

一道美輪美奐的流光，從虛空中浮現，在所有聯邦星艦都沒反應過來之前，沿著這道橋樑，瞬息間射出九霄雲外，射出黑暗星雲，消失在——無盡群星之中！

龍揚君道，「這個小宇宙中的每一縷微風，每一束陽光，每一株小草和每一顆露珠，都不能算是『你』，但所有一切共同組成的『生態系統』，就是你的心靈、意識、神魂——這樣的比方，可以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