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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和厲嘉陵都是這裏的貴賓，地底人並沒有阻止他們進入洞穴，甚至連目光接觸都不敢，一個個低著頭，匆匆從他們身邊走過。

10084區域的地底居民，終究不是徹底矇昧無知的野蠻人，他們還保留著基本的語言和文化，還有一小部分法寶和大陣仍舊維持著運轉，亦渴望知道上面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大量物資和燃料都要靠岩蟲去換，偏偏上面的世界各種合成食物大行其道，岩蟲賣不上太高的價錢，三五頭岩蟲也未必能換一個標準晶元匣的。

而人類呼出來的廢氣一旦積鬱過多，同樣會導致所有人活活悶死。

一萬年前的星海帝國，在設計這些地下避難所時，自然有一整套極其先進和精密的自動化飼養設備，確保這座「肉類工廠」能源源不斷地輸出產品，從最開始的岩蟲交配到最後變成一盒盒封裝在罐頭中的即食肉類，整個流程根本用不著多少工人和飼養員來操縱。

絕大部分岩蟲在蛻過三次皮，徹底成熟之後，都要扛到上面的城鎮，也就是編號在1000到9999之間的「四位數區域」，去換取寶貴的能源，民用法寶以及武器。

岩蟲渾身都是寶，它融合了一些特殊的蜘蛛以及蠶類的基因，用來包裹食物的絲線，同樣也是上好的紡織原料，而且它每年都會脫一次皮，脫下來的皮同樣能製成既輕盈又保暖的皮衣。

「是嗎？」

還有，岩蟲的糞便幾乎不需要提煉，就是天然的肥料和-圖-書，適用於絕大部分植物甚至菌菇和苔蘚類的滋養，能令野生植物都被人類馴化成產量暴漲的農作物。

看得出來，岩蟲是10084區所有居民幾乎唯一的生產資料，他們對岩蟲的飼養和照料，真是費心到了極點。

兩人隨意進入一處洞穴，就看到幾十條被飼養起來的岩蟲。

岩蟲果然不太像蟲子，更像是白白胖胖的豬玀，只是稍微細長一些，長度能達到三四米，直徑也在兩米左右，就像一個橢圓形的大肉球。

這是一種行動力極其緩慢，如同樹懶一般的靈獸，蜷縮在洞穴深處如雕像般一動不動，李耀很懷疑他們甚至沒有自行覓食的能力。

那「哼哼唧唧」的聲音，原來不是他們的叫聲，而是從他們頭頂的排氣孔發出的呼吸聲，這些蠢笨又懶惰的靈獸，是連叫聲都懶得發出半聲的。

無數地底人肩扛手提著大量苔蘚，藤蔓和蕈類，甚至是一桶桶細碎的礦石，往洞穴里魚貫而入，可以看出壓在他們身上的分量極重，壓得他們骨骼暴突，青筋畢露，表情既猙獰又痛苦。

又有一些地底人，拿著長柄刷子，在岩蟲身上狠狠刷洗著，李耀開始還以為是要刷洗乾淨之後宰了來吃，但仔細一看卻不對，原來是地底人在給岩蟲按摩放鬆呢！

沒有空氣，比沒有陽光更加可怕，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岩蟲既然能長這麼多肉，食量自然極大，他們自己無法外出覓食，統統要靠地底人去採集苔和-圖-書蘚，扯斷藤蔓，砍下蕈類，挖掘礦石，再費力絞碎混合，投入飼料槽中——這是非常繁重的體力勞動，三五個壯漢一天干到晚，才勉強能滿足一條岩蟲的胃口。

因為真正的全自動飼養槽早就破壞了，岩蟲並不適應洞穴深處的環境，所以夜以繼日還要不斷有人給他們按摩身體，強迫他們起來運動，否則岩蟲身上很快就會長出黑斑，那是裏面的血肉統統壞死了，就不能吃了。

這是一片數百米高的岩壁，卻是布滿了蜂巢般的洞穴，每一處洞口的直徑都在三五米左右，外面用藤蔓編織著圍欄，裏面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

「或許吧。」

這些工作，佔去了99%的地底人，99%的時間，可以說，整座10084區，都是圍繞著「岩蟲」而存在的。

厲嘉陵搖頭說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剛才就說過，雖然地底人辛辛苦苦飼養了這麼多岩蟲，但平時也捨不得大塊吃肉的，隔幾天能有一小片肉切碎了拌進肉粥里就不錯了。

即便他們咬緊牙關，不要任何法寶和能源，至少有一樣必不可少的物資，必須去上面的城鎮購買，那就是新鮮的壓縮空氣，以及維修空氣循環和過濾系統的構件。

一旦空氣循環和過濾系統發生故障，還要及時放出超高壓縮的新鮮空氣，爭取寶貴的維修時間。

岩蟲能吞噬多達數萬種最粗糲的食材，包括蘊含大量微量元素的礦石，轉化成大量脂肪和蛋白質，在最惡劣的和圖書環境下，供應人類生存所必須的能量。

四位數城鎮的居民，就吃定五位數城鎮的地底人這一致命弱點，獅子大開口，將相關法寶構件和壓縮空氣的價碼都開到極高，幾十條岩蟲才能換到一罐小小的壓縮空氣。

只不過，在「雜食性」和「可利用性」方面進行了太多的基因改造，岩蟲拚命生長脂肪和蛋白質的後果，就是行動力和捕食能力大大削弱，削弱到近乎于零。

可以說，在人類探索未知地域的拓殖中，只要帶上岩蟲，就將「衣」和「食」的兩大關鍵問題解決，順便為農業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李耀不知道岩蟲原本有沒有長著腳或者爪子，至少現在看不出有用來行動的器官，或許都被重重疊疊的肥肉蓋住了吧。

趁著岩蟲在進食，地底人就繞開他們，到洞穴深處去搜集他們墨綠色的糞便，小心翼翼地刮乾淨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一絲一毫。

厲嘉陵將目光一斂，鄭重其事道，「我只是希望耀哥知道，無論我最終選擇什麼樣的大道，亦不管我將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我都不會忘記你是我的……親人，在我心裏，你的分量甚至比皇後殿下更重，我是真心實意把你當大哥來看待，希望你一直平平安安，呃，還有健健康康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所以，10084區域的居民們每天辛辛苦苦在種植和飼養的，不僅僅是身上穿的和口中吃的，更是至關重要，賴以生存，連一秒鐘都不能缺少的和圖書空氣！

地底數萬米的城鎮，即便有最龐大和高效的通風系統，源源不斷引入地面上的新鮮空氣，亦是十分壓抑和沉悶的世界，充滿各種致命的毒氣。

厲嘉陵道，「我還要多走走，多看看，多想想，才能選定最終的道路——惟其如此，我才能在自己的大道上，頭也不回地一路狂奔下去啊！」

與其稱呼他們「岩蟲」，倒不如叫做「岩豚」更加合適。

「沒什麼。」

李耀感受到了厲嘉陵的真誠，咧嘴笑道，「我也是真的把你當小弟啊，總之小弟你不要受龍揚君那個女魔頭的蠱惑，也別遇到一些小小的黑暗和困難就鑽了牛角尖，總之咱們一步一步來，拯救世界什麼的可以先放一放，先學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見義勇為鋤強扶弱什麼的也很好啊，總之，耀哥對你有信心，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體會到修真大道的精髓，成為比耀哥更厲害的修真者！」

厲嘉陵告訴李耀說，岩蟲是一萬年前的星海帝國時代，一種經過大量基因調製，相當優秀的食用類靈獸，最早的研究甚至在擅長生化技術的妖獸帝國時期就已經展開。

地底人將大量苔蘚，藤蔓和蕈類都切碎了，再加上磨成細粉的礦石混合在一起，攪拌均勻，投入到飼料槽中，幾頭岩蟲便慢條斯理地簇擁過來，圓滾滾看不出眼睛的「腦袋」上裂開十字縫隙，噴出千絲萬縷的白色絲線，將食物都裹成一個個雪白的圓球，捲入十字縫隙中，算是完成一次進食動作。

而為和*圖*書了保證在地底世界能生長出那麼多苔蘚，藤蔓和蕈類，又要持續不斷將岩蟲的糞便投入石縫中，再小心翼翼地伺候各種作物，地底世界原本並不適合作物生長，哪怕最小的一簇苔蘚，都是地底人用鮮血和汗水澆灌出來的。

但隨著歲月的侵蝕，昔日的自動化飼養設備早就耗盡能量，支離破碎，不復存在，而最初飼育岩蟲的知識也早就失落了，今天的地底人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來飼養他們。

不一時，洞穴深處的人們倒空了苔蘚和藤蔓，又扛著一桶桶臭氣熏天的糞便出來，負擔總算減輕一些，原本猙獰的面孔，浮現出了習以為常的麻木。

兩人說著，不知不覺走到了城鎮最深處。

李耀根據剛才看到的石筍、鍾乳還有岩壁上洞穴的數量，飛快計算了一下岩蟲和地底居民的數量之比，發現相對於10084區的人口而言，岩蟲的數量似乎太多了一些，即便統統殺了吃肉，也吃不完這麼多啊，如果能少養幾頭的話，人們豈不是能輕鬆許多嗎？

所以，地底居民可以荒廢一切法寶，甚至連頭頂的照明符陣都不要，變成黑暗中的幽靈，卻絕不可能廢棄空氣循環和過濾系統。

李耀被厲嘉陵看得滿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什麼我從你的眼神里，讀到了濃濃的『關懷』之意，這什麼情況！」

這是一種誕生在實驗室里的生命，在保持現有性狀的前提下，極難適應野外的惡劣生活，只能老老實實待在飼養室里，被人類餵養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