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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證明他已經痊癒，所有斷裂的腦神經全都接上，燒成一塌糊塗的大腦皮層也都修復如初，但只有高歡自己才知道，他的病越來越重，他患上了無可救藥的「臉盲症」，現在看什麼人都像是自己的老婆「江雪」——包括眼前這個虎背熊腰如同大猩猩一般，正在捶桌子咆哮的男人。

「我想要救你，三天之後新君就要登基了，登基之後肯定要大赦天下的，那時候雲旅長的叛逃計劃就是小事一樁，最多審判他一個人，不會牽扯到別人的。」

代理旅長道，「甚至不是規勸，而是懇求，懇求你暫時收起自己的臭脾氣，挪動你的屁股，帶上你的連隊，把這個該死的任務圓滿完成，然後等待新君的大赦甚至封賞，這樣，才能救你自己，救下你心愛的刀鋒連！」

高歡聽到連長發出一連串嫻熟的咒罵，隨後重重捶著桌子道，「老子的態度和這一切都沒關係，老子管你革新不革新呢，老子只是單純看不慣你，不喜歡你這個賣友求榮的卑鄙小人，呸！」

「開什麼玩笑！」

「嘿嘿，『迫不得已』？我看是一箭雙鵰才對！既救了這麼多兄弟的命，更令自己官運亨通，給革新派納上了一份大大的投名狀，我的『代理旅長』大人！」

「但也有一小部分是。」

然後，他聽到自己的拳頭狠狠砸在連長臉上，把骨頭都快砸裂的聲音。

「是嗎？」

「砰！」

代理旅長攤開雙手，聲音里滿滿都是誠意，「聽著，我想要救你，和*圖*書真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這張臭不可聞的大嘴巴已經得罪了很多人？很多人都想把『四大家族餘孽』的帽子往你頭上扣，把你置於死地，你就別急著主動把帽子往自己腦袋上砸啦！」

「啊。」

連長沉默了很久，緩緩道：「是你剛剛當上代理旅長，立功心切，所以才在軍部大包大攬，把這麼棘手的任務攬到自己懷裡，然後讓我們這班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兄弟去送死，幫你升官發財，對吧？」

連長高興起來，「這真他媽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高歡，你終於清醒了！我就說嘛，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不就是個女人嘛，沒了就再找一個唄，醉醺醺了大半年，真他媽丟我們刀鋒連的……」

代理旅長頓了一頓，還是道，「而且，他不肯老老實實隔離審查，竟然妄圖逃跑，嘴巴又比你還臭，所以那些軍部下來的人就……總之，他沒有生命危險，但估計要在重症病房裡待上十天半個月。」

唯有這頭猩猩嘴裏噴出來臭不可聞的氣味，才令高歡稍稍清醒，知道他不是老婆而是老大，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刀鋒連的連長宋金剛。

「是的，老大！」

「等等——」

「就在你的眼前。」

「他不行，你知道他和雲旅長的關係，他是危險分子。」

「所以你就到軍部告密，把旅長，不對，是把整個第四快反旅都給出賣了。」

連長將信將疑，「醉貓，你還知道自己是誰，我又是誰嗎？」

「冷靜和圖書，金剛老弟，現在包括雲浩在內，很多人的小命就攥在你手裡，想想清楚，想想清楚！」

「我需要一個理由來保住你，所以我對那些人說，宋金剛的刀鋒連是第四快反旅，不，是整支厚土駐防軍里最棒的偵察特戰連，這個該死的任務只有該死的宋金剛出馬才能完成，所以你們不能繼續把他關在黑牢里，不能再用那些折磨聖盟人的酷刑去折磨他，更不能讓他被不明不白的人，不明不白地弄走，我需要他，第四快反旅需要他，這個任務需要他！」

連長跳了起來，「誰都知道那是從前！自從他老婆被聖盟人抓走之後，他就毀了，完全廢掉了，用興奮藥劑和工業酒精還有亂七八糟的礦石粉末，把自己的腦子燒掉了，變成了一頭終日醉醺醺的醉貓！你要我帶著這頭醉貓，去偵察黑巢星上最危險的『無亂谷』？他會害死所有人的，他甚至現在還沒清醒，還醉著呢！」

高歡聽到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用陰柔無比的聲音道，「你還瞧不明白局勢嗎，現在我們革新了……」

彷彿有一萬根燒紅的鋼針戳刺著他的雙眼，令他的視網膜上產生鮮明的幻覺，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張魂牽夢縈的臉，小雪……

高歡終於掙扎著從嘔吐物里站起來，一個立正，敬了個歪歪扭扭的軍禮，「我，我是高歡，你是我永遠的老大，宋金剛！」

「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冷靜點，那不是抓捕，僅僅是『隔離審查』，等搞清楚究竟和圖書誰參与了雲旅長的叛逃計劃，一切都水落石出，剩下的人自然會放出來的。」

連長指了指高歡，高歡勉強沖連長笑了笑，連長又啐了一口。

連長再次咆哮，「老子從來不在乎什麼家族，也從未喜歡過任何一個上面空降下來的混蛋，老子只是單純憎惡你這種出賣兄弟的傢伙，你身上的味道，比這頭醉貓身上的味道，更加讓人想吐！」

高歡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每一束肌肉，搖搖晃晃想站起來，卻又一次摔倒在自己酒氣衝天的嘔吐物里。

「但是還有三天，我們必須撐過這該死的三天時間，你真是不知道我究竟承受了方方面面的多少壓力，有多少人想要把你弄走，悄無聲息地搞死。」

當連長說到「不就是個女人」的時候，高歡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針尖，感覺自己腦袋深處有一根琴弦或者一萬根神經再次斷裂，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朝連長撲了上去。

連長瞪大了眼睛：「你們這幫狗娘養的狗雜種，狗都不操的狗崽子……」

連長怒吼，「第四快反旅里所有姓厲、姓宋、姓雲還有姓東方的，統統都被抓起來了！」

「去他媽的家族，去他媽的旅長！」

還聽到連長鬼哭狼嚎地喊了一句：「操！」

辦公桌後面的人笑了笑，道，「新君馬上就要登基了，現在形勢這麼微妙，所謂『隔離審查』也是對大家的保護嘛，總比到處串聯，惹是生非要好，我和雲旅長的確是過命的交情，但為了救更多兄弟的命，也只能…和*圖*書…迫不得已了。」

「不是威脅，而是規勸。」

「宋連長，注意你的態度。」

「哈！」

連長道，「和刀鋒連有什麼關係，刀鋒連的大部分戰士又不是四大家族的人。」

辦公桌後面的男人道，「你是要為雲旅長打抱不平么，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雲旅長的人，還對家族這麼忠心耿耿。」

「別這樣，別這樣，金剛老弟，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始終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成見，我以為我們是一夥的，是一條戰壕里的好兄弟。」

代理旅長道，「更何況，他們有一個『四大家族餘孽』的連長，那整個連隊就算是四大家族系統的武裝，就需要好好審查和清理一番，不是嗎？」

辦公桌後面的男人十指交叉，擱在下巴下面，很有幾分唾面自乾的風度，竟然沒有動怒，依舊慢條斯理道，「你也知道雲旅長究竟幹了什麼——現在形勢這麼明顯，整個遠征軍系統全都革新了，他竟然還想煽動厚土駐防軍里，出身四大家族的軍官，劫持幾艘星艦，逃回四大家族的領地？嘖嘖嘖嘖，真是愚不可及，果真被他成功的話，那些星艦一定會在半路上被擊毀的，到時候他會害死無數人，包括你我在內，別忘了，你姓宋，我姓雲，我們都是『四大家族餘孽』啊！」

代理旅長道，「而且，高歡並沒有你說得那麼不堪，他已經痊癒了，軍醫證明他可以歸隊了，他剛才也沒有喝酒，僅僅是服用了一些替代藥劑，暫時有些藥物反應，很快就會適應的。www.hetubook.com.com」

代理旅長指了指高歡，「第四快反旅最棒的超敏者，所有人都說他的腦子裡長著一個狗鼻子，再遙遠的距離，再微弱的靈磁變化，他都能感應出來，比任何探測法寶都要厲害。」

「他不行了，讓他回軍醫院去好好休息吧，免得把這條醉醺醺的小命再給玩完，雲浩呢，他也是非常厲害的超敏者，把他放出來！」

代理旅長笑了笑：「金剛老弟，你的嘴這麼臭，究竟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連長咬牙：「你威脅我？」

連長冷笑，「既然您在革新派里混得這麼如魚得水，還把我這個又臭又硬的『四大家族餘孽』從黑牢里提出來幹什麼，繼續對我隔離審查啊，讓那幫軍部來的狗崽子繼續陪我玩玩啊，甚至把我和雲旅長捆在一起槍斃啊！」

三天前，帝國新光復區域，厚土界，黑巢星，厚土駐防軍，第四快速反應旅駐地。

「去他媽的革新，去他媽的皇帝，去他媽的戰神雷成虎，去他媽的黑風王李耀！」

「我早就說過，軍人之間就不該結婚，就算結婚也不該把夫妻分配在同一個作戰單位里，看看他現在的樣子，他曾經是我手下最好的兵！醉貓，你這頭醉貓，你聽到了嗎，你現在要是能起來揍我一拳，我倒是蠻高興的！」

「就這樣，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也是刀鋒連最後的機會，你究竟明不明白！」

連長又沉默了半天，高歡只聽到他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最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聲音低落下來：「我需要一個『超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