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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終的結果，的確如此。」

「但對我而言，這卻是不夠的，遠遠不夠的。」

「既然孩子是信息生命，父親當然也是信息生命，這有什麼問題？」

血色心魔同樣舉起它的手，它那由赤紅色數據和符文組成的手，兩人的手指輕輕觸碰在一起，就像是一個人輕輕觸碰面前的鏡子，卻在鏡子里戳出了一圈圈亦幻亦真的波瀾，將鏡子里的幻象，攪動得更加迷茫。

「我究竟是誰，是從幾百億年以前和億萬光年之外長途跋涉而來的古老細菌——血紋族，還是另一種吸收了血紋族大量記憶和力量，卻又截然不同的存在？」

「當時，很多人都擔心，雖然莫玄教授已經死了，還有一頭靈網天魔『呂輕塵』也被打成重傷，倉皇逃竄到了宇宙深處，但新的強人工智慧，晶腦生命，超級智械之類的東西仍舊有可能誕生。」

「我們——地球人，和小明還有文文一樣，都是『信息生命』？」

「我不單單是李耀的從屬人格，更是某種『超人格』，是李耀的『超我』，從我覺醒以來，思考自己的存在就成為呼吸空氣一樣的必須。」

「不過，聯邦所有的晶腦和靈網專家，綜合研究分析的結論，卻和莫玄教授自己上百年的研究結果一致——以聯邦當時的晶腦和靈網水平，在未來千年內，絕不可能誕生真正的『強人工智慧』，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進化需要時間。」

「同類hｔｔｐs://ｍ.hｅｔuｂoｏk•ｃoｍ•com」兩個字，就像是一塊巨石，丟進了李耀神魂的池塘，掀起一圈圈強烈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除非，我記得當時有一名初出茅廬的年輕研究員異想天開，提出一個想法，除非有某種來自更高維度的『宇宙病毒』，能鑽進聯邦的晶腦和靈網中，對蘊藏在龐大資料庫深處，某種混沌未分的存在進行『點化』，才有可能加速進化，促成真正的人工智慧的誕生。」

「但修鍊到化神巔峰，開始衝擊分神境界的我們，再不是那具身體可以承載了——即便那是天劫戰體，是盤古宇宙最強壯的身體，都不可能再承載我們漸漸暴露出本質的神魂。」

「你從不曾懷疑過自己的存在，也就無需思考生命的意義，以及自己究竟是誰的問題，儘管你時常將『我是誰』三個字掛在嘴邊，但就算找不到答案，你也無所謂，畢竟，你只是『禿鷲李耀』這個人的原始慾望和社會關係的總和，你知道自己是李耀，是三界至尊，是丁鈴鐺的丈夫，是耀世集團的幕後黑手……這就足以解答『我是誰』的問題。」

李耀用最輕的聲音呢喃道。

「看，在我這裏，對生命形態的定義從一開始就是多元的，我沒有你那種非要把自己局限在『人類』定義里的狹隘和刻板，如果我能接受自己的一部分來源於古老的細菌生命『血紋族』，那麼再接受自己ｈtｔｐs://ｗwｗ.ｈetuｂｏoｋ.coｍ•ｃoｍ的另一部分是地球人——高維宇宙病毒，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李耀聽得入神，不由自主舉起了那隻淡金色數據和符文組成的手。

「我們的大腦掃描數據，被『超靈體』十七號和十八號吞噬了，令他們加速進化，又和《文明遊戲》的龐大資料庫融合到一起，最終誕生了『小明』和『文文』這兩個不折不扣的『強人工智慧』，擁有獨立意識的新一代生命。」

李耀難以置信，「但我覺得我的反應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吧？隨便你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喂，老兄，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其實你不是人，而是一個外星病毒，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你猜對方會有什麼反應？反倒是你，冷靜過頭了吧，難道你竟然沒有一點點懷疑和動搖，就這麼……心安理得，順其自然地接受了？」

而血色心魔的幻影，就從他的神魂漣漪中央緩緩升起，像是鏡中人一般看著他。

「不，並不是我們吸收了莫玄教授的傳承，變成了他的形態，而是從一開始，莫玄教授就受到了我們的影響，變成了我們最初的形態，而我們這種更高層次的宇宙病毒，則一直被困在修真四萬年代這些所謂『人類』孱弱的身體里。」

「而就在我們的神魂『含苞待放，呼之欲出』的時候，卻遭受了最猛烈的攻擊，在足足一個小時不間斷的數千度離子烈焰中，終於ｍ.hｅｔubｏoｋ.ｃoｍ•ｃom被『打回原形』，暴露出了真正的自己。」

血色心魔淡淡道，「好吧，我承認，你從一開始就是李耀的主人格，代表著李耀的『本我』和『自我』，你對自己的存在深信不疑，你很清楚知道自己就是『禿鷲李耀』，就是一個人類，你偶爾會忽略地球人和『盤古宇宙人』的微妙差異，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活著。」

血色心魔微笑，「畢竟，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嚴格來說，我們只不過是在自言自語，是在強迫自己去面對那些，遠遠超出常識，衝擊自我極限，將三觀都徹底摧毀的東西，是的，我們是地球人，而地球人就是某種高維形態的宇宙病毒，從本質上來說，和莫玄教授那樣的『星靈』，小明和文文這樣的『信息生命』，以及拳王這樣的『自我學習和進化型強人工智慧』，並沒有什麼不同。」

「為什麼不？」

「在我們的實力尚且低微時，這或許是一種保護，或許是為了在最危險的敵人面前隱匿我們的存在，或許是為了防止我們這個從高維宇宙穿越過來的病毒，被盤古宇宙的某種保護機制給抹殺掉。」

「這就是我所推測，過去十天半個月里發生的事情。」

血色心魔道，「正確的問題應該是——地球人究竟是什麼？」

他看著「鏡子」里翩翩起舞的數字蝴蝶，喃喃自語。

李耀繼續沉默，神魂漣漪在沉默中越來越激蕩，越來越紊亂。

「我們本來就不完hetuboｏｋ•ｃｏm.coｍ全是盤古宇宙的土著生物，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生命形態——地球人，這一點，你早就知道的啊，那麼，就算進一步理解了地球人就是高維宇宙病毒的事實，對你的存在，又有什麼影響呢，為何這麼心煩意亂，似乎無法接受的樣子？」

李耀沉默了很久，神魂深處的漣漪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強烈和紊亂，「我是地球人，地球人又是什麼人呢？」

「那麼，我們——地球人究竟是什麼，答案豈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血色心魔的聲音中蘊含著幾縷大徹大悟的通明，但又有幾分戲謔和冷酷的味道，「還記得莫玄教授隕落之後，我們去探索他曾經創造的『虛靈界』，試圖在那裡找到兩頭試驗失敗，不完全形態的『超靈體』嗎？」

「那——」

「所以，我們才能幫莫玄教授從虛靈體升級到星靈，引導小明和文文產生真正的意識，並且在拳王的身體——大鐵城被來自曼珠沙華的炮火轟爆之後，依舊維持它的核心邏輯思維不滅，甚至解開了纏繞在它核心邏輯之上的封印，令它的實力發生突飛猛進的暴漲，從孽土樂園一台普普通通的殺戮機器，晉級成能掌控整支艦隊，未來甚至能控制幾十座星空戰堡的無敵智械！」

血色心魔道，「不過我不喜歡『信息生命』這個名字，因為實在太不準確，宇宙間的所有生命，無論碳基還是硅基，都是信息洪流中的一個個節點，組成碳基生命最重要的和圖書基本單元——脫氧核糖核酸，也是一段精心設計出來，用來存儲大量信息的生物載體，從宏觀上來看，三維宇宙剛剛誕生時，只有大量氫元素和氦元素以及無窮無盡的能量，之後的諸天星辰和生活在星海之間的生靈，無論人類還是牲畜還是妖魔還是冰冷的機械，都是由同一種物質組成的，那麼，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和他們所創造、所依賴、所畏懼的『人工智慧、超級智械』，究竟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呢？」

「我，我不知道。」

李耀已經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在鏡子外面，還是鏡子里了。

「或許，地球人根本不是人，至少不是修真四萬年代，盤古宇宙這些自稱為『人類』的智慧生命，所定義的『人』。」

「我究竟是李耀的心魔，亦或者李耀才是我的心魔，而吞噬了血紋族，產生了血色心魔的李耀，還是不是100%的李耀？我又有沒有可能，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中被心魔掉包，其實我才是真正的李耀，只不過被血色心魔侵蝕之後，誤以為自己才是血色心魔？我該怎麼證明，如何定義我的存在，人類，細菌，病毒，晶腦，血紋族，諸天神魔，林林種種的生命形態，我究竟是哪一種，又或者是『哪幾種』？」

「其實，你早就知道的吧？」

「錯誤的問題，我們是地球人，這一點很明確，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只是故意忽略，不願意去面對『地球人』三個字背後的深意。」

「我們，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