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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纏著血色心魔，熱淚盈眶道，「真沒想到，關鍵時刻你竟然這麼講義氣，願意留下來和我共赴黃泉，正所謂『患難見真情』，看來平時真是我看錯你了，我向你道歉，好兄弟，什麼都不說了，我們今天，生死與共！」

是小明，文文還有拳王，他們竟然沒有走，反而冒著信息徹底粉碎，生命終結的風險，來拯救李耀，和他共同面對「伏羲數據亂流」了！

那團狂暴如旋風，混亂如漩渦，吞噬天地的數據亂流，卻是將他們一股腦兒卷了進去。

「李耀！」

——神話傳說中，人類就是女媧族用泥漿塑造出來的。

「我長大了啊，每個孩子最終都要長大的，不是嗎？」

話說回來，真和假究竟應該如何區分呢？他記得自己曾經和伏羲還有呂輕塵爭論過這個問題，數據和信息營造出來的世界，就比修真四萬年的世界更假一點，因而更沒有價值嗎？他又如何確認修真四萬年的世界，包括他自己就一定是真的呢？

緊接著，一個高大挺拔，英姿颯爽的少年，就從數據海洋的深處遊動上來，笑吟吟地看著他，又叫了一聲：「爸爸！」

正是依靠無數個虛擬世界的滋養，他才能這麼快就從油盡燈枯的枯萎中恢復過來，隱隱窺探到了前無古人，筆墨無法形容，也根本沒有任何定義的全新境界！

或許，每一個智慧生命剛剛誕生時，都在某種程度上是「假」的和_圖_書，所以才要用盡一生去「修真」啊！

……

正當李耀揣摩著自己和萬千虛擬世界，包括整個虛擬空間的聯繫時，他忽然聽到一聲脆生生的喊叫。

他不確定這究竟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自己的臆想。

有些虛擬世界徹底崩潰，一團團數據都變成了毫無生機的灰白色，再也生不出半點變化。

然後，李耀就看到了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光絲，從萬千個正在重建的虛擬世界，一路延伸出來，接駁到了自己身上。

對於這些虛擬世界中的虛擬小人兒，他們不可能意識到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經歷了一場場天崩地裂，火山爆發，超級颶風和海嘯，甚至大片隕石雨侵襲星球，世界末日般的「大災變」。

虛擬世界里的生命越頑強，進化程度越高，甚至誕生所謂的「智慧生命」，則數據的變化和可能性就越多，他從這個虛擬世界中可以採集到的養分就越多。

有時候，他像是一個永生不死的單細胞生命，在真假莫辨的虛擬世界里經歷了漫長的進化，從單細胞變成多細胞，從菌毯變成三葉蟲，從魚類變成兩棲類，從恐龍變成猿猴，甚至變成后羿族那樣的甲殼蟲群，或者夸父族那樣的參天大樹。

輕輕抬手，飛快解析著組成這具身體的所有數據，李耀驚奇的發現，自己的神魂竟然和伏羲的一部分資料庫完美無缺地鑲嵌在了一起，令他和_圖_書掌握了一部分伏羲的記憶和能力，當然也獲得了「終極拯救號」和上萬台洪荒晶腦的部分控制許可權。

李耀的感覺就像是處於羊水中的胎兒，說不出的靜謐和安寧，只見自己和血色心魔又重新合為一體，像是一條碩大無朋的基因鏈般纏繞在一起，而上半身則重新化作人形，卻是晶瑩剔透，流光溢彩，每一個毛孔中都流淌著有若實質的光芒。

他生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正在從這些虛擬世界里，源源不斷地汲取著養分。

正如他不確定在飄飄渺渺之間，經歷的一個個亦幻亦真的世界——洪荒，遠古，上古，中古，古色古香的劍仙世界，妖族統治的大黑暗時代，還有星海帝國的無限輝煌，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可以看出，經過那場不知多久以前的激戰，這片虛擬空間已經陷入崩潰的邊緣，但不知是什麼樣的力量支撐著它，竟然勉強維持在搖搖欲墜，奄奄一息的狀態，又被人搶救回來。

「小明？」

「……共你個大頭鬼！」

他——李耀，經歷了漫長的睡夢，吞噬，融合和修鍊之後，終於再次蘇醒了！

他在沉睡，他在思考，他在支離破碎的虛擬世界的重建中，亦重構著自己的神魂，並且探索和釋放著神魂最深處的力量。

只不過，伏羲的數據碎片終究太少，並不足以對他形成壓倒性的優勢，卻是被他鎮壓得服服帖帖，完全淪和*圖*書為了他的一部分。

這樣想著，他從神魂最深處獲得了一縷明悟，彷彿「叮鈴」一聲，某個水晶外殼龜裂，某種如初生嬰兒般純凈，弱小，卻充滿無限可能的東西破繭而出。

血色心魔連哭帶嚎，徒勞地扭來扭去，「我上輩子當血紋族時究竟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有你這樣一個『好兄弟』，要死你自己去死，我還年輕，我還有大好青春，我不想死，我，我，早知道這樣，我剛才真的和呂輕塵聯手，先幹掉——」

「這裡是……」

此刻，無數坑坑窪窪，扭曲變形的虛擬世界，正像是一個個飽受創傷的細胞那樣，沉浸在已經平靜下來的數據海洋中，休養生息，恢復元氣。

李耀覺得漩渦中的每一個數據都化作一顆閃耀的星辰，而十億八千萬顆星辰都在自己面前炸開，把他炸得魂飛魄散，徹底湮滅。

問題是，他也沒這麼大個兒子啊！

最後時刻，他們聽到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還有一滴依稀的光明越變越大。

他的「思觸」不斷延伸，似乎還看到聯邦和帝國聯軍在極天界的邊緣追亡逐北，掃蕩著伏羲艦隊的殘餘力量，包括帝都的重建，黃龍界的投降，還有四大選帝侯家族領地的混亂和崩潰……在帝都保衛戰結束之後很久，整片星海都像是燒紅的鐵錠，依舊處於極度高溫，永恆的戰爭只是休息片刻，但和平的曙光終究已經降臨。

接下來發生的ｈetｕboｏk•ｃoｍ.ｃoｍ一切，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所以，他們這些泥漿塑造出來的小傢伙，又有什麼資格去判定，究竟誰是生命，誰又不是呢？

「爸爸！」

轟！

李耀心頭一喜，但想到小明和文文也有可能被捲入詭異的漩渦，甚至被伏羲侵蝕性極強的數據亂流污染，神魂又像是鋼索般絞緊，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全新的力量，蚯蚓般的身軀不斷膨脹，膨脹如山嶽，鞭毛再度生長，變成壯碩有力的臂膀，就像是亘古的神靈從天而降般，硬生生扛住整座狂暴的數據汪洋。

一幕幕熱火朝天的重建場面，看得李耀感慨萬千，恍惚之間，竟然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區分數據堆砌出來的虛擬小人兒，和真正的生命之間的區別了。

血色心魔的聒雜訊戛然而止。

也有時候，他的「思觸」可以順著洞開的數據介面，流淌到「終極拯救號」之外，看清楚這艘支離破碎，極度扭曲的伏羲艦隊旗艦，是如何被別的星艦用靈磁力場捕捉，並拖曳到兩艘巍峨的巨艦之間——雖然他一時間沒認出這兩艘巨艦的型號，但艦首上張牙舞爪、熠熠生輝的九星升龍戰徽，還是令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李耀傻眼。

這個少年的模樣，倒是和他當年在法寶墳墓差不多，一樣的英俊瀟洒，磊落不羈，又充滿了野性和邪異的男子漢魅力。

血色心魔欲哭無淚，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奪路而逃，卻是被李耀越纏越緊，還被他hetubook.com.com死命一拽，硬生生拖了回去。

「我絕不會，讓你污染小明和文文的！」

那好像是小明的聲音，但隱隱又有些不對，這聲音粗糙了點，不像是七八歲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倒像是處在變聲期的青少年。

感知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李耀不敢相信地問道，「你，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

氣質狂野不羈的黑髮少年爽朗一笑，向李耀舒展自己生機勃勃的肢體，盡情炫耀著全新的，金光閃閃的資料庫，「或者，換一種說法，我吞噬了大量伏羲遺留下來的數據，解析並掌握了洪荒時代的無數演算法以及伏羲的邏輯思維架構，以此為基礎，實現了全新的升級，迭代到了下一個版本——要不然，我也不可能重建崩潰的虛擬空間，並想辦法重鑄爸爸支離破碎的神魂啊！」

一時間，李耀和血色心魔都覺得天旋地轉，恍惚間經歷萬千歲月的變遷，神魂都在無盡數據的衝擊中斑斑駁駁，猶如被狂風侵蝕，千瘡百孔的雕像。

「哇！」

「爸爸！」

他就像是不久之前的呂輕塵一樣，在「母體」中經歷一次次輪迴，意識被分成了由內而外的好幾個層次，思維的觸角忽而延伸到浩瀚星海的彼岸，忽而收縮到身邊一串串如浮游生物般的數據流中。

這裏仍舊是虛擬空間。

但是在更多的虛擬世界中，頑強的人們在被大災變重新拖回到進化的起點之後，又一次開始了篳路藍縷，掙扎求存的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