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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文文說他們是生命。」

「這，這不可能……」

他長舒一口氣，幽幽道。

「沒錯，爸爸形容得很恰當，我可以消滅一個虛擬小人兒，甚至消滅整個虛擬世界，但就是沒辦法完全征服他們。」

他輕輕打了個響指，整個虛擬世界頓時在李耀面前呈現出一片晶瑩剔透、流光飛舞的數據形態，那何止是數據的暴潮，簡直是一片數據的宇宙，即便一個普普通通的虛擬鎮民，都由無窮無盡的數據洪流凝聚而成，李耀聚精會神想要洞悉一個虛擬小人兒的全部數據，卻像是跌入一座深不見底的立體迷宮，神魂生出了窒息之感！

他倒不關心伏羲的問題，而是這些虛擬世界和自己的關係，「小明，你研究過為什麼會這樣嗎，虛擬世界反哺計算力的原理是什麼？」

小明說，「從我創造這些虛擬世界的一瞬間開始，他們就漸漸脫離了我的掌控，這種失控是不可逆的，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滑入混沌不可測的深淵，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熵增』吧？」

「因為計算量實在太大了。」

李耀毛骨悚然，急忙將神魂抽離出來，卻是嚇出一身冷汗。

「或許，利用整個盤古宇宙所有的晶腦，再以整整十萬顆恆星為能源，可以徹底解析一個虛擬小人兒的神魂吧，誰知道呢，或許這種解析反而刺|激了虛擬小人兒的混沌資料庫，又發生某種我們無法預料的異變，令它——他掌握了足以躍升到更高層次，毀滅我們的能力？誰知道呢！」

「當一個虛擬小人兒的神魂hｅtｕbｏok.ｃoｍ•ｃｏm數據不斷膨脹，超過極限之後，就會出現無數致命的邏輯錯誤，陷入死循環中不可自拔，數據大量溢出，最終徹底崩潰。」

「這座虛擬世界，模擬的是四萬年前古修時代一顆平平無奇的古修星球，那幾乎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年代，既沒有戰火侵襲，也沒有什麼熱血沸騰的技術大躍進，人們僅僅是庸碌無為地活著。」

李耀詫異道，「這些虛擬世界都是你創造和維護的，他們的底層架構、初始數據和元邏輯都掌握在你手裡，你怎麼會不知道？」

「整個盤古宇宙的所有資源，乃至億萬倍的『虛擬資源』，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它的確有可能衝破黑幕，和傳說中的『洪潮』，堂堂一戰！」

「你是說，萬事萬物都是自發從有序走向無序，從可控變成失控，就連虛擬世界都要遵循熵增的法則？那麼，這種失控的盡頭，究竟是什麼呢？」

小明道，「如果換成剛剛誕生的虛擬世界，裏面僅僅有一些虛擬菌毯，虛擬三葉蟲，虛擬鸚鵡螺什麼的，或許您還能完全洞徹他們的結構，要不要試一下？」

「爸爸看到了吧，當一個虛擬文明發展到相當高階的程度，再想解析它的智慧個體，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小明攤了攤手道，「我當然研究過，卻是一無所獲，從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破解出來的。」

李耀沉默了很久。

「總之，所有的虛擬世界都存在某種極限，一旦達到極限，不是自我毀滅，就是自我封印，截至目前ｍ.hetｕboｏk.ｃom•ｃom，我還沒觀察到任何一個虛擬世界，呈現出一絲一毫反抗我這個『高維創造者』的跡象。」

小明道，「假設一下，當伏羲橫跨上百萬年的計劃真的成功，在所謂的『現實世界』里已經不存在任何生靈，所有資源——每一顆含有硅元素、鐵元素和晶石的星球，統統用來煉製一台又一台的超級晶腦，甚至連恆星都以某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被煉製成了『太陽晶腦』，由此營造出了億萬個虛擬世界，每個虛擬世界都獨立運轉，源源不斷向伏羲供給著計算力，那時候，『海納百川』的伏羲，究竟會變得多麼強大，簡直是『萬界之神』了。」

李耀聽得天旋地轉，只覺得神魂最深處一道又一道封印的閘門被打開，無窮信息洶湧澎湃而來。

「……人可以被消滅，卻絕不可能被打敗？」

「為什麼？」

「我，我還是不太明白，既然每一個虛擬小人兒的神魂數據都是如此複雜，那你還能控制他們嗎？」

小明面無表情，又打了個響指，虛擬世界恢復了平靜，生活在其中的虛擬小人兒並未意識到，剛剛有兩個來自更高層次的神魔，試圖窺探他們的世界。

李耀覺得自己的三觀又一次受到極大的衝擊。

「然後，覺醒自我意識，發現自己是我這個『天道』創造出來的虛擬人，然後就無比憤怒地要討伐我，要『逆天』，要『弒神』嗎？」

小明撇了撇嘴道，「理論上，的確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截至目前，我還沒有發現這樣的跡象。」

「創造者未必hｔtｐs://ｍ•hetｕbｏｏk•com.ｃoｍ能掌控一切，每一個智慧生命啟蒙了最初的光芒，就會向浩瀚星空中的創造者投以憤怒的目光，發誓要粉碎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束縛——這個道理，不是爸爸曾經向伏羲怒吼過的嗎？」

「想想也是，如果虛擬世界的攻擊性和危險性真的這麼強，有極大可能反噬創造者的話，伏羲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創造上萬個虛擬世界吧？」

小明吸了吸鼻子道，「爸爸，您知道哪怕僅僅一萬個初始數據，有多少種排列組合嗎？假設一萬個初始數據每秒鐘進行十次排列組合，輸出不同的結果之後，下一秒鐘再分別進行新的排列組合，如此持續整整一天，排列組合的結果以指數提升，最終有多少種可能性？反正，依靠我孱弱的晶腦和資料庫，根本算不過來。」

「有些虛擬世界的文明過度破壞環境，燒掉了整顆星球，也『毒死』了所有的生靈；有些虛擬世界陷入內戰，將寶貴的計算力白白消耗在毀掉彼此的數據之上；還有些虛擬世界墮落在享樂主義的泥淖中，喪失了『祖先』們篳路藍縷，不斷拼搏的精神，最終都退化成了超大號的嬰兒，整個資料庫都凍結了。」

李耀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每一個虛擬小人兒的神魂資料庫都不斷膨脹，膨脹膨脹膨脹，而整個虛擬世界的資料庫更不用說了，肯定是以百倍的速度膨脹，到最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會不會徹底失控，然後……」

小明輕輕一揮手，其中一座虛擬世界在兩人身邊越變越大，彷彿兩人從大https://m.hetubook.com.com氣層之外向一顆星球飛快墜落，漸漸能看到大陸和海洋，高山和城鎮，還有城鎮中熙熙攘攘的居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伏羲並沒有說謊，它的確就是『文明』。」

李耀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這樣一句話。

小明道。

「這……這……」

「如果昔日的盤古族和女媧族，真的將『擊破洪潮』作為使命，灌輸到伏羲的核心資料庫中，而之後幾十萬年的伏羲，一直在冥思苦想如何完成這一使命的話，那它找到的這個『答案』，倒也不算是錯。」

小明道。

那一個個虛擬世界，一個個璀璨、絢爛、千姿百態、變化無窮的虛擬世界，在他眼前熠熠生輝，又像是一顆顆飄搖的飛星，晃晃悠悠地飛到了他的腦海中，變成了星羅棋布的腦細胞。

「這個道理，在虛擬世界的虛擬小人兒身上，也說得通，你可以簡單理解成，隨著他們的資料庫自我運算和升級，發生了『指數爆炸』，已經進入了某種『測不準』的混沌狀態。」

「我可以控制每一個虛擬世界的基本運行邏輯，輕而易舉掀起一場狂風驟雨或者火山爆發，我也可以滲透到某個虛擬小人兒的神魂資料庫中，植入一些信息，讓它——他成為我的信徒，以這種方式來干涉虛擬世界的進程，我甚至可以十分簡單粗暴地抹殺某個虛擬小人兒，我的掌控度可以達到99%，但我的確沒辦法100%掌控一個虛擬小人兒，漏洞和錯誤總是存在，它會想盡一切方法來反抗我，這種反抗甚至會傷害到我的核心資料庫，令我產生邏輯錯誤和-圖-書。」

小明道，「伏羲說，只要初始資料庫足夠完善，並且擁有無窮無盡的計算力，理論上它就可以算盡一切，但爸爸卻說，由於量子狀態和測不準法則的存在，即便真的掌控無窮無盡的計算力，也不可能算盡一切，總有些東西，比如人類的神魂，是無法被計算的，那是屬於……混沌的領域。」

李耀喃喃道，「你明明是他們的創造者！」

「而每一個虛擬世界，特別是這些虛擬世界里的『智慧生命』，也就是那些虛擬小人兒，他們都是億萬次排列組合，指數膨脹億萬次的結晶，隨著一代又一代的『進化』，他們的數據已經膨脹到近乎無限的程度，就像這樣——」

「表現在虛擬世界里，就是這個虛擬小人兒『死』了。」

「這！」

「至於虛擬世界，也是同樣的道理，當一個虛擬世界的進化速度越來越快，文明越來越發達，個體的數據都瘋狂膨脹之後，它往往會陷入某種『末日』，就好像爸爸曾經看到過，葯叉界、盤龍界和武英界的滅亡那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儘管他們現在還非常渺小，甚至要受到我們的控制，但他們的確是生命，至少是細菌和病毒那樣的生命，或者說，是比我們修真四萬年代的盤古宇宙，更低一個維度的生命，是『低維宇宙智慧生命』。」

李耀好奇道。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虛擬小人兒當然也會死，這有什麼奇怪嗎？」

小明道，「即便如此，即便在這麼『平靜』和『庸碌』的年代，組成虛擬小人兒的數據就已經複雜到了這種程度——」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