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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大海都是水。」

陳大伯問他們幾時回來，沈先生說快則三個月，遲則半年。

何連笑著站起來：「銀子真的是這世上最難讓人抗拒的東西，我做出決定很艱難，可是前思後想，我還是覺得最先要保證的是我手下幾百號兄弟的生死，你讓我們去殺的可是南平江水師的一個團率，別說不好辦，就算是人殺了，我們這小小的水寨也擋不住南平江水師的報復，知道為什麼連雲寨一直都還算安穩嗎？因為我識時務，絕對不會去南平江上逛盪。」

可是客人提出來的事，他真的不敢答應，哪怕那一箱子白銀太誘人。

王根棟道：「實不相瞞，沐筱風之前找過我，想讓我幫他除掉你，但我拒絕了……你帶著十人隊去進剿水匪的時候我又違抗了沐筱風的命令去幫你們，將軍給我一個校尉，是想告訴我要正身不要被人帶偏了。」

「那就等將來帶著陳大伯去一次。」

他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卷進了這件事里，本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突然就被拉了進來，這讓他不安，哪怕被提升為校尉也不安。

陳冉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大家都誤會了這詩句，這應該是描寫少男少女情竇初開然後兩情相悅，第一次嘛，應該會出現這樣的場面……日出，江花，紅勝火，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土命楞了一下，嫌棄的看著陳冉一眼：「齷齪。」

陳冉：「日出……」

陳冉感慨道：「有人說人這一生一定要去三個地方，心胸就會變得開闊起來，第一就是海邊，第二是大漠，第三是草原。」

這些話稍稍有些亂，但這亂正是王根棟https://www.hetubook.com.com此時此刻的心境。

「對不起了聶先生。」

「謝謝？」

「楚劍憐？」

陳冉連忙給李土命解圍：「就是隨便瞎聊的，校尉是有什麼事嗎？」

聶垣點了點頭：「大概猜到了大當家會是這樣的態度，確實有些為難你，畢竟要殺的不是什麼尋常人，團率雖只是小小的七品武職，可涉及到了大寧水師的威嚴，不被報復是不可能的，所以我還為大將軍及兄弟們準備了退路，大當家想想，就算現在南平江水師不來圍剿，以後也不來？」

「他會給你的。」

王根棟搖頭：「知道為什麼將軍升我為校尉嗎？就是因為我去救了你們，整整一船人，只有我去了，將軍說這才是大寧軍人應該做的事，不放棄自己的同袍，當然還有另外的原因，我想你應該知道的。」

沈冷眯著眼睛：「你想說啥？」

白占雲看起來有些歉疚，跪在那扶著何連的身體貼著他耳邊輕聲說道：「因為我姓白啊。」

何連忍不住譏諷道：「大話說的如此漂亮，只怕事成之後你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滅了我連雲寨吧。」

「我爹沒見過大海。」

聶垣笑道：「只怕你們躲得了今天也躲不開明天，水師是早晚要來的，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殺了沈冷之後，你整個連雲寨的人都會被乙子營收編，或者成為地方廂兵，你們搖身一變從匪到兵，事成之後我再追加足夠多的銀子讓每個人哪怕不再做水匪也一樣吃喝不愁，如此難道不好？」

可哪裡有什麼風？

何連擺手：「送客。」

沈冷：「還出息了你呢。」

陳和-圖-書冉走到他身邊靠著船舷深吸一口氣：「冷子，大海很大嗎？」

前朝曾經也有過輝煌，雖不及現在的大寧，可也是令四方臣服的龐然大物。

兩個人離開了江邊回到小院里，沈先生給陳大伯留下了足夠的銀子，又出去給他雇了兩個幫工，每天早上幫他送一趟菜而已，價格給的不錯，所以人也好找。

陳冉一陣苦惱，也不知道怎麼了胸確實有些大，哪怕高強度的訓練下來那裡還是兩座小丘，一點兒也不陽剛。

沈冷搖頭：「是我錯了。」

雲霄城並不是一座很大的城，先帝李承遠繼位之後把對自己威脅最大的親弟弟李承唐安排到雲霄城，是因為這裏足夠偏僻，有些遠隔塵囂之外的安寧。

「贏不了，但是我可以硬要。」

「你們在聊什麼？」

這伙水匪自稱為連雲寨，大當家叫何連，二當家叫白占雲，連雲寨的名字就是因此而來。

何連眉頭一挑：「你們是不是不想走了？」

大運河邊上有一座葵蒙山，南北走向順著河道連綿不絕，這大運河上最大的一夥水匪就藏身在葵蒙山下的蒙山湖裡，水路複雜，當地也沒有水軍，水匪在這一帶簡直是野蠻生長，這伙水匪在蒙山湖建造了水寨，至少有五六百人的規模。

「據說很大很大，一望無際。」

「那這次去先生是要贏了他？」

雲霄城在大寧西南扶綏道，是一座山城，和外界的交通十分不便，那地方走上三天三夜的山路都未必遇到一個村子，豺狼虎豹的天堂。

「先生贏了他？」

茶爺：「求劍？找誰求？」

沈冷他們連忙肅立，校尉王根棟走過來，咳嗽了幾heｔuｂｏok.ｃｏｍ.ｃｏm聲來緩解尷尬，畢竟之前他扣了沈冷那個十人隊的配給，還曾經給了陳冉一個耳光，本以為沈冷會因為這事去找他理論，結果沈冷居然什麼都沒有做。

沈冷嗯了一聲，跟在王根棟後邊往船尾方向走，王根棟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才說道：「上次扣了你配給的事……」

「這半年我不想往水師大營里去送菜了。」

沈冷在他屁股上給了一腳：「回頭我就告訴陳大伯。」

聶垣問：「大當家是決定好了不接受我的好意？」

王根棟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這句話才是他最想對沈冷說的。

李土命有些緊張，下意識的回答：「日出江水的事！」

沈先生拍了拍茶爺的肩膀：「回去吧，只是半年而已，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把真正的劍嗎？我把送菜的生意交給陳大伯，再給他雇兩個幫手，你和我去一趟亭台山，我帶你去求一把劍。」

茶爺有些不理解：「既然他把劍看的那麼重要，先生何必去強人所難？」

「他是嚇得，語無倫次了。」

聶垣忽然跨前一步，在何連毫無反應的情況下將何連的佩刀抽了出來，快的難以想象，刀戳進何連胸口，然後聶垣又一掌拍在刀柄上，刀噗的一聲直接擊穿了身體向後飛出去。

早晨的太陽將光芒灑在江面上，戰船將這片片金光切開，沈冷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的江景，似乎在那水波紋里看到了茶爺的樣子。

「沒有。」

對於茶爺來說沈冷要離開半年之久是一件很難熬的事，可是自從跟著沈冷去了一趟長安城之後茶爺似乎比原來成熟了許多，因為她明白了，自己若成為沈冷ｍ.heｔｕｂoｏk.cｏm.ｃom的牽絆，那麼沈冷反而會更危險。

六艘戰船轉過南平江進入大運河一路往南，接下來的兩千多里應該平安無事，大運河是前朝大楚近乎傾盡國力開鑿出來的，世人皆說是勞民傷財，可當今陛下對大楚開鑿大運河的評價是令人震撼的八個字……過在當代，功在千秋。

陳冉：「我爹不懂的。」

沈冷嗯了一聲：「大概能猜到……沐筱風和我之間的私怨牽扯到校尉了。」

她和沈先生站在江邊看著那幾艘戰船緩緩的從水師大營里駛出，眼睛微紅，抬起手揉了揉：「風可真大啊。」

王根棟腳步一停，他聽聞沈冷是個桀驁不馴的傢伙，沒想到居然這樣的態度。

就在這時候有親兵大聲喊了一句：「校尉到！」

其實茶爺知道先生帶她去亭台山是因為怕她對冷子太想念，冷子此去快則半年，沈先生也是想帶她去散散心。

但是大寧第二大城就在扶綏道，距離雲霄城將近一千五百里的銀葉城是前朝大楚的國都，大楚從開國到國滅綿延七百年，都城變成了大寧的一個道府。

沈冷有些懵了：「校尉孤身一人去救我們，我們還沒有說聲謝謝。」

大寧十九道每一道都有一衛戰兵駐守，但一道十九郡，戰兵自然管不過來，所以每郡甚至每縣都有廂兵，這些廂兵的裝備訓練都是當地衙門負責，和戰兵不能比，可是器械甲胄比水匪要強的多。

即便如此，水匪也不敢在白天出去行兇，就算是大寧各地的廂兵也一樣能把他們打的丟盔棄甲，只要在陸地上，他們就不敢放肆。

「嗯？」

沈冷看了看陳冉的胸：「你不用看這三個地方，胸也挺開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

沈先生道：「我在雲霄城的時候有個朋友，我住在城裡他住在城外亭台山上，每個月都會找我比劍，他說若是什麼時候我贏了他，他就封了自己的劍……」

沈先生點頭：「是啊，真大。」

王根棟看了沈冷一眼：「想和你聊幾句。」

「那就不去。」

王根棟楞了一下，他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是日出的水，還是真的江水？士兵們都是糙漢子平日里開些低級玩笑也是常事，可沒見過沈冷他們這批人低俗過。

沈先生眯著眼睛，想到那個一身傲氣的傢伙：「他叫楚劍憐，一個把劍當做自己的兄弟，親人，甚至是伴侶的人，在他的眼裡沒有什麼比他的劍更重要了。」

茶爺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聽先生提起來。

此時在水寨的聚義大廳里，大當家何連一臉戒備的看著來訪的幾個客人，以及擺在他面前的那滿滿一箱子白銀，客人很體貼，用的不是整錠的官銀而是碎銀，不會被官府追查到。

沈先生轉身：「正因為他太在乎那幾把劍，所以不想讓劍變成無主之物。」

王根棟隨便找了個話題。

聶垣忽然問了一句：「連雲寨若是沒了大當家，還是連雲寨嗎？」

「那這事就過去了，我找你是因為別的事，也不是很重要……就是想說謝謝。」

在何連身後，二當家白占雲啪的一聲將刀接住，刀鋒一掃斷了何連的腿彎，何連捂著胸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回頭看著白占雲用最後的力氣問：「為什麼？」

「你小心些吧，沐筱風之前去了乙子營。」

李土命走到陳冉身邊看著江水感慨：「怪不得詩人能寫出日出江花紅勝火這樣的詞句，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