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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眼肅然道：「將軍可能是忘了，那不是流雲會的事，是陛下的事。」

庄雍忍不住也笑起來：「你似乎忘記了自己職責所在。」

皇帝眯著眼睛看了老院長一眼，下了御輦走進肆茅齋，老院長挽著袖子挽著褲腳的樣子有些可笑，低著頭氣喘吁吁的跟著皇帝身後進門。

長安城，皇宮，肆茅齋。

庄雍忽然抬頭：「葉流云為什麼盯著沈冷？！」

黑眼點頭，庄雍應該還不知道他是沈冷這個通聞盒上的線，可作為流雲會的人傳遞消息也是職責之內，庄雍對流雲會的了解遠比沈冷更深刻，很多話反而是和黑眼說起來比較放鬆。

黑眼的笑容逐漸凝固，如果將來真的發現沈先生和皇後有勾結，自己怎麼辦？

出了門之後黑眼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他不生氣，一點兒也不生氣，庄雍對那個傻小子是真的好，所以他開心，替那個傻小子開心。

殺，還是不殺？

「老臣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陛下執意要把葉開泰葉景天調過去，陛下思謀之縝密，老臣服了。」

立太子，陛下給了她那麼大一個誘惑，她若是還能沉得住氣倒也真值得敬佩，可是老院長知道她沉不住氣，近二十年的憋屈一旦想要釋放，她自己攔都攔不住。

他明白庄雍擔心的是什麼，如果沈冷不是那個孩子，或者沈小松可能和皇后那邊有糾纏，葉流雲下手絕對不會有什麼顧忌，流雲會的刀子落下來從來都不給人活命的機會。

后族這麼多年來都隱忍著，真的是和*圖*書隱忍著？

白家人鋒芒畢露，真的是白家的人？

老院長長嘆一聲：「臣是真的除了服氣再無別的想法了，這幾日在家裡臣思前想後若沐筱風真的死了該怎麼辦，想到了幾天後才發現，該怎麼辦陛下已經都安排好了。」

皇帝不在他只能在肆茅齋外面來回踱步等著，也不知道今日早朝是怎麼了竟是那麼久，皇帝回來的時候老院長已經把窗外的菜地翻了一遍，以至於肆茅齋外面伺候著的那些內侍宮女看的都愣了。

黑眼笑了笑，沒說話。

庄雍不禁為白尚年那些人感到深深的困惑，若是白尚年此時知道了沐筱風已死，那麼還殺不殺自己？

「以前你很少離開長安城這麼久。」

庄雍忍不住嘆道：「葉流雲管教你們用的是管教戰兵的那一套。」

「說的也對。」

「將軍還是不太了解流雲會，受了傷就不能這麼回去，吃虧的事流雲會不幹。」

京畿道的冬天比江南道要冷的多，菜地里自然沒有什麼東西，野草都沒得一棵，老院長翻菜地當然也不是因為地里有雜草，是他心裏有。

到了這裏黑眼說話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有些感慨的說道：「我怎麼覺得將軍不像是以前的將軍了，沈冷是個看起來很冒失的傢伙，做事有些時候完全不計後果，在長安的時候就跑去流浪刀大開殺戒，在北疆也一樣，回到水師也沒收收性子，變本加厲……苦了將軍為他擦屁股，四處擦，可我為什麼覺得將軍擦的和-圖-書很……」

皇帝說出這句話之後老院長撲哧一聲就笑了，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句玩笑話，陛下最初是真的打算給沐昭桐一個好結局，誰想到最近這些年逐漸發現表面老實起來的大學士還是當年那個大學士，對權力的慾望和渴求沒有絲毫的減弱。

「朕本來想著，他對大寧是有功的，大功，所以朕就給他一個善終，快二十年了，朕怎麼就還沒有耗死了他？」

「想到什麼了？」

語氣驟然一寒。

陛下為了安撫沐昭桐又會做什麼樣的安排？

黑眼心裏一緊，在看到庄雍視線的時候才恍然反應過來，無論如何庄雍都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那種眼神里的威壓讓他有些心跳加快。

皇帝語氣平淡的說道：「如果沈冷真的殺了沐筱風，朕這布局就好像一張大網最後只抓了個兔子，朕要的是坐實了的罪名，不然的話朕也不好動他們，可惜了……但也不算都是壞事，待以後吧……不安分的人終究是安分不下來的，沈冷傻乎乎的去殺了沐筱風，有些人會更坐不住。」

「嗯？」

他本想說擦的很爽，想了想確實不怎麼文雅，於是忍住。

「將軍難道不是？」

「庄雍和沈冷，讓他們到南疆去避一避。」

庄雍拿起筆開始寫奏摺畢竟還是要上報的，他低著頭笑道：「葉流雲帶出來的人也一樣的德行，我也沒指望你在我面前守規矩，他讓你來而不是白牙，就是因為他很了解你們兩個人，白牙做事從來都wwｗ•hetｕbｏoｋ•ｃom•ｃｏｍ不會如你這樣隨心所欲，葉流雲就是知道你會和沈冷投脾氣。」

然後他又忍不住苦笑，自己這是怎麼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亂七八糟的想這些，難不成真的被沈冷那個傢伙影響了自己的心境？

黑眼回答：「前些日子受了傷。」

「陛下為了不讓江南道的事態變得更糟糕，只能讓水師動一動，只有水師動起來廷尉府那些夜叉一樣的傢伙才會無從下手，恰好老臣聽說求立人最近越發的不老實，自從被咱們搶了幾艘戰船后對沿海一帶的劫掠日漸猖獗……所以老臣猜著，要打仗了。」

皇帝坐下來：「打仗可不是兒戲，不是說打就打的。」

「如果你提前知道呢？」

「水師那邊出事是必然，朕只是想看看他們的嘴臉有多急，所以在平越道安排的多些只是為了穩妥，若真如老院長猜測的那樣沈冷殺了沐筱風，朕也預料不到。」

黑眼抱拳：「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都是陛下的兵，只不過我們身上沒軍服。」

陛下這個大局，居然被那個傻小子給破了。

沐昭桐不是一個白痴，他當然早就知道了陛下最終會把他把控的朝權都收回來，奈何他當初確實權勢太大，陛下也不能直接把他怎麼樣，他門下弟子在各衙門都手握實權，陛下不能讓大寧有一點的閃失。

「該打仗了。」

「若提前知道……」

黑眼忽然笑了笑：「那就幫他砍一刀。」

老院長這次不是被皇帝喊來的，而是一大清wｗｗ•heｔuboｏk.cｏm•cｏm早就讓人驅車到了宮門外等著，宮門一開就直接進去，腳步很急，多少年沒見過他走路帶風的樣子。

庄雍：「受了傷不應該提早回長安修養？」

庄雍握著筆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管流雲會盯著沈冷想幹嘛，葉流雲存了什麼樣的心思，我希望你記住一件事，這是江南道，這是水師，暗道上的那些手段我看不慣，葉流雲要想把手伸進來沒那麼容易，我比你了解葉流雲這個人，如果一旦葉流雲查出來沈冷不是那個孩子，他要是敢對青松敢對沈冷動手，就別怪我不念舊交之情。」

黑眼聳了聳肩膀：「我想不到他真的敢去殺沐筱風。」

因為當年那件事皇后已經讓陛下死了心，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就是讓兒子即位，那自然就是越早越好。

皇帝道：「讓開泰和景天還有岑征三個人過去，不日水師南下與庄雍配合起來自然不會有什麼罅隙，都是朕當初府里出來的人，朕對他們還是放心的。」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尷尬，庄雍沉默了一會兒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沈冷殺沐筱風你不阻止。」

這消息要是傳到長安城就會炸了鍋，到時候沐昭桐會是怎樣的一種撕心裂肺？

老院長是真的心服口服：「那個時候陛下就已經想到了之後這麼久的事。」

進自己軍帳的時候發現黑眼已經在裏面等著，庄雍坐下來之後問：「消息送去京城了？」

「預料之外。」

庄雍從白尚年那邊回來之後心卻始終都放不下來，沈冷hｔtps://ｗww.hｅtubook•coｍ•ｃoｍ這個傢伙做事完全沒有規矩，他覺得可以動手就動手，哪怕殺的是沐筱風這樣對時局來說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人。

庄雍忽然問了一句：「是葉流雲有什麼特別的安排？」

「東主的想法，我自然不知道，我只管按照東主的吩咐去做。」

雖然早就已經想到了水師這邊必然最早出問題，可問題一下子被沈冷給攪局了……

說完之後再次抱拳，然後轉身離開軍帳。

老院長自然知道陛下說的是誰，那位曾經權傾朝野如今手裡權力被剝離的已經剩不下多少的大學士，喪子之痛啊，自然會變得瘋癲起來，他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帶著那些人一起瘋，越瘋越好，越瘋暴露出來的就越多。

老院長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俸祿不夠用了？連朕宮裡花草匠的活兒都搶。」

「朕不是要先生服，先生終究是先生，朕要的是四海臣服。」

皇帝笑起來：「先生把朕說的老奸巨猾。」

皇帝腳步一停，沒回頭，但是嘴角卻勾起來，他沒有想到老院長的心思竟是敏銳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是才剛剛動念沒幾日，老院長竟是也想到了。

「不是。」

「可是陛下把所有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了，沐筱風死，陛下必然要讓廷尉府的人南下查案，可是南方海疆軍事緊要，水師不得不南下，這是大事耽擱不得，於是廷尉府的人要想查就只能是跟著水師一塊往南邊走，進了平越道，上上下下都是陛下的人，想讓他們查什麼就查什麼，不想讓他們查什麼自然就查不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