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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之後轉身走了，依然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韓喚枝吩咐一句：「把他抬上我的馬車。」

黑色馬車順著並不寬敞的路從牙城下來往船港那邊去，馬車外邊有個挑擔子的貨郎有個吟遊詩人，韓喚枝並沒有放在眼裡，倒是在那輛毛驢車上多看了兩眼。

書生下山準備租一條船回去，畢竟要殺沈冷已經沒有一絲把握，到江邊看到有個人朝他招手，他仔細看了看發現並不認識這個人，警覺的轉身，看到後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三個人站在那，一個背劍，一個背刀，一個什麼也沒背，手裡拿著兩把飛刀。

「你打算放棄了？」

韓喚枝沒打算走水路，走水路的話那些想殺沈冷的人就更沒有什麼機會動手，他想著人家已經大老遠來了，總不能一次機會都不給。

「我去和先生茶爺道個別。」

這句話問的沒有什麼感情，稍顯乾冷。

貨郎不理他，挑著擔子自己走了。

「沒法子了。」

這個世界上只有陛下一人可以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大部分時候他都是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弟弟叫沙福，江湖人了解的並不多，提起來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句殺三寨的弟弟而已。

「為了錢？」

書生忽然問了一句：「多大仇？」

水師船港旁邊的山包上，毛驢車停下來，阿福問那看起來很精緻的小姑娘：「阿姐，怎麼辦？」

水師將軍唐寶寶和許如跟著庄雍去了窕國，將軍李既老成持重，在沐筱風死後被陛下晉陞為水師副提督，人是老好人，在水師之中誰都對他很尊敬，除了他自身是個好脾氣外，那骨子裡還沒有淡漠和*圖*書的皇族血脈也是原因之一。

阿福：「不能。」

這兩個人別說是在水師之中的分量很重，整個大寧朝廷里他們倆的分量也很重。

韓喚枝打過招呼之後歉然的笑了笑：「奉陛下旨意，沈冷和孟長安回來之後我要立刻把他們帶回長安城去，就不能在水師里多停留了，還有一件事需要副提督大人協助，陛下說，讓沈冷所帶的一旗戰兵隨行。」

山坡上草叢裡，貨郎蹲在那看著書生被截住，忍不住笑起來：「幸好不走一路，果然是晦氣。」

「沒有。」

「給我牽一匹馬來。」

陛下說，你去把沈冷帶回來，於是韓喚枝便又到了平越道。

書生回答：「於我來說，動我一兩銀子，那就是不共戴天。」

於是趕車的阿福後背發涼，扛著傘的小姑娘也後背發涼。

「抱歉。」

貨郎：「那如果動了你十萬兩呢？」

「你是殺三寨。」

「我也不能。」

站在李既身邊的是水師將軍談靈狐，名字奇怪的很，卻沒誰敢取笑，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很強，還因為他是西疆重甲大將軍談九州的兒子。

他轉身：「我不和你一路走，你太晦氣，一般人窮都是因為晦氣。」

有個不上朝堂的韓喚枝，整日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御史台的大人們參奏了無數次陛下不為所動，後來也就沒有人再在這個人身上浪費口水，可不上朝的韓喚枝依然是朝廷里那些大人們最不願意看見的人，哪怕他們見面的機會絕對不多。

想了想這傢伙已經窮成這樣，於是嘆了口氣：「當我沒說。」

韓喚枝看了薛城一眼：「腿和-圖-書斷了？」

「不，如果我願意為了錢殺人，你覺得我會這麼困苦嗎？」

歸來的水師戰兵每個人都披了紅，那是榮耀。

一千餘人整齊的呼了一聲，人人臉上帶笑。

另外一邊，書生和貨郎看著隊伍離開船港，兩個人面面相覷。

沙齋笑起來：「乖。」

阿福哦了一聲：「可那是韓喚枝。」

水師之中的幾位將軍全都在棧橋上等著，哪怕他們都知道沈冷已經不再是將軍，在這一刻他們幾個感受到了庄雍的心境，那是自家的孩子，爭了氣的孩子，也受了委屈，自家人不給他撐腰誰給他撐腰？

數百黑騎先一步到了水師船港，那幾艘大船已經靠岸，留守在船港里的水師戰兵圍攏在周圍還有更多人跑過來，看著船上下來的人不住的呼喊，山呼海嘯一樣。

李既看到沈冷之後快步上來：「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我已經讓人給你們準備了接風宴，好久沒吃過咱們自家的熱乎飯菜了吧。」

貨郎腳步停了停，回頭看著書生問：「你覺得多大仇可以不共戴天？」

貨郎大步向前，書生愣在那好一會兒，忽然間反應過來貨郎殺人不是為了錢，那就是為了仇，這個世界上，殺手殺人也就這兩個理由，總不能是為了世界和平。

書生點頭：「你可以雇我。」

談靈狐道：「副提督還派人專門去尋了北方的酒，你可能喝一點？」

一位從三品的水師副提督，一位正四品的將軍，帶著這麼多人在這迎接沈冷他們，態度已經足夠讓人感動。

沈冷抬起右拳行了標準軍禮，李既轉身從親兵手裡接過來一塊紅布：「飯可和-圖-書以不吃了，但我要為你親手披紅。」

韓喚枝轉身吩咐手下人：「去弄一輛馬車，把人帶上就是了。」

「那驢車是不行了。」

沈冷指了指躺在擔架上的薛城：「他，老兵，十一年，想看看長安城。」

但李既和談靈狐自然不是做戲，因為沈冷真的讓水師在海疆之外揚眉吐氣。

小姑娘嘆道：「跟著吧。」

沈冷看向李既與談靈狐，李既扭頭：「去準備車馬帶上乾糧物資，速度快些。」

書生嘴唇抽動了一下，嘴裏溢出來殺氣。

孟長安看著那幾位將軍拉著沈冷說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因為他看得出來沈冷還是沒辦法應付這種局面，看起來有些局促，那傻小子什麼都好，學東西也快，唯獨就是不太容易入戲，不似那群已經在朝廷里摸爬滾打了很多年的老油條，說入戲就入戲，快的令人咋舌。

當看到沈冷拄著拐杖下來的那一刻，士兵們抬起右臂，右拳在胸甲上砸的砰砰響。

談靈狐看了沈冷一眼：「你看我做什麼，那是你的兵。」

沈冷笑起來，然後問：「多帶一個人行不行？」

小姑娘看著浩蕩的隊伍皺眉：「你能殺光他們嗎？」

沈冷帶著手下人連忙道謝，李既只是不許他們行禮，手拉著沈冷往回走：「我特意派人尋來個北方的廚子，知道你吃不慣這平越道的菜，做了一桌子北方菜等你。」

「那就一直跟著。」

薛城臉色暗淡：「回大人，是。」

沈冷笑起來：「那就走！」

貨郎挑起擔子：「那你走吧，我打算再找找機會。」

「韓大人。」

李既看到韓喚枝下了馬車后快步迎https://m.hetubook.com.com過去，臉上堆起老友之間好幾不見的那種親切笑意，孟長安想著這才是入戲，真的很快很快。

沙齋道：「小時候我們眼睜睜看著咱們的寨子被那三個寨子聯手給滅了，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個親人被殺，而我們無能為力，逃出來是我們運氣好，後來我們兩個殺回去，一口氣把三個寨子殺的乾乾淨淨，為什麼能夠成功？是因為心中堅定的認為我們可以做到，便真的做到了，有了目標所以勤練武藝，學殺人技，現在又有了一個目標，我們一樣也能做到。」

「那就一直跟著？」

若驚雷滾滾。

沈冷肅立，所有人肅立。

李既從這話里立刻聽出來什麼苗頭，哪裡會不答應，轉身看向沈冷笑道：「怕是你很快就要官複原職，陛下讓你帶著你那一旗戰兵去，估計著是要做典範給朝廷里的大人們看看，莫要丟了水師的臉面，戰場衝殺尚且不怕，別怕了他們看！」

「太麻煩。」

「誰？」

「你有辦法嗎？」

貨郎：「我大概就是這麼想的了。」

「呼！」

韓喚枝問：「何事？」

阿福哼了一聲，覺得姐姐可真幼稚。

一千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去長安，江湖上的什麼人還敢再輕易嘗試？

阿福瓮聲瓮氣的說道：「我去找兩匹馬，驢車跟不上他們。」

書生問他：「你為什麼這麼拚命？」

小姑娘道：「那我是誰？」

書生道：「這世上又沒有真的劍仙，就算是有劍仙，也不敢入大寧戰兵的隊伍里殺人。」

「那就殺到他家裡人丁全無六畜不在。」

貨郎指了指自己的擔子：「我全部的錢都用來進貨了，可見和_圖_書我活的有多困苦。」

小姑娘叫沙齋，不是中原人，而是西地羌人，因為當初屠殺了三個村寨而被稱為殺三寨，暗道上的人幾乎都聽過這個名字，知道她有多心狠手辣，她已經差不多有七八年都沒有在江湖上露面，這次能來是因為沐昭桐開出來的價錢確實讓任何人都不容易拒絕。

就在這時候黑色馬車進了船港，李既和談靈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那鬼見愁來了，怕是這頓飯沒法吃了。

沒多久水師準備的車隊馬隊就到了，沈冷手下本來就有幾百匹馬，還是從北疆拐來的好馬，李既又讓人給他補了幾百匹，於是水師戰兵就成了騎兵，再加上廷尉府那數百黑騎隊伍規模差不多能有一千六七百人。

沈冷點頭：「當然可以喝，怎麼能忍得住不喝？」

韓喚枝是個懶得做戲的人，但他不討厭李既也不討厭談靈狐，這兩個人都不是靠家世才起來的軍中顯貴，而是靠自己的本事，當然大家都很有本事的時候，看的便是本事之外的東西。

沈冷的隊伍集合完畢全都看著他，可沈冷已經不是將軍，這一旗戰兵的副將王根棟讓所有人列隊肅立，然後小跑著到了沈冷麵前，行禮：「將軍，集合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有個不在江湖的韓喚枝，整日都在和朝廷打交道，江湖上多少有名的殺手刺客想拿他的腦袋換錢，前赴後繼一批又一批，奈何就是殺不了，後來也就沒有人再隨隨便便自己送人頭，江湖中人沒幾個見過他，卻都喊他一聲鬼見愁。

沒來得及吃飯的沈冷和孟長安就要隨韓喚枝北歸，他問韓喚枝：「能不能給我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