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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笑了笑，笑起來的時候也還是有幾分陰氣，就好像她不是人間人。

「我知道啊。」

從第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有四十幾歲，倒是乾乾淨淨，和那一身塵土的車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白家守門的被這人氣勢震懾，倒也沒敢發怒，只是客客氣氣的問了一句。

當時白歸南的大哥罵了他一句瘋子。

因為他本以為自己很重要，雖然不似太子那般重要，最起碼將來能是一方大將軍，後來他看清楚了皇后的心思眼界之後才醒悟過來，皇后的未來打算里哪有什麼大將軍，甚至哪有什麼后族？皇后的未來打算自始至終都只有太子一人罷了。

守門的臉色一變，連忙小跑著回去，不多時白歸生白歸元帶著人從裡邊出來，白歸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那中年男人卻不認識，或是見都沒有見過。

白府。

姓楊？

楊心念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說著：「你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嗎？」

百姓們圍觀，那個不是心懷敬畏？

心中惱火，卻忍著。

「不知……」

可是大與不大，總是相對來說，長安城的江湖再大，也大不過楚劍憐一劍。

可那又怎麼樣？

二十年了，他太了解楊家，楊家那些送過來改姓白的年輕人已經一個個都透著一股子可怕勁兒，而還行楊的年輕人，更可怕，因為他們是楊家傾盡心血教導出來的，他們才是楊家年青一代的核心人物。

「白家主？」

馬車上也沒有什麼醒目的標示，看不出來是哪家的，但車廂看起來雖然臟卻不舊而且一眼就能發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做工精良，馬車上鑲金佩玉，顯然出自大戶人家。

白歸元看了看大哥的臉色，知道大哥為什麼心情不好。

可剛要出門，外面卻來了幾輛馬車，看起來風塵僕僕，馬車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趕車的人身上衣服都已經變成了土色，顯然這些人是長途跋涉而來。

「我們得想想辦法了。」

本以為搭上了后族這條大船就能在未來揚帆遠航，最起碼在朝廷之中佔據一席之地，最後才發現他們不是這條船上必須的人，連船夫都不是，可有可無，上了船容易下船難，白家現在也僅僅是徒有其表罷了。

「白家主客氣了。」

他站在門口直接點了白歸生的名字，如此無禮的話，在他嘴裏說出來卻顯得那麼正常，好像並無不妥之處。

馬車車門打開，從裡邊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看著俊俏，下車之後跪倒在地，一雙腳從馬車裡出來，踩著那丫鬟的後背下了馬車，這人看起來……居然是個女的。

哪怕時至今日，陛下看他們，依然如兄弟。

「長安。」

若一開始只是她變得狹窄起來也就只有她一人扭曲，二十年之後，整個后族都跟著狹窄起來，因為他們從做出選擇開始變已經無路可退，咬著牙硬著頭皮也得撐著，撐到太子即位的那一天。

楊心念又笑起來，有一丁點天真無邪的樣子，可更多的是讓人害怕，白歸生覺得她就是那種做工非常好的娃娃，明明應該可愛才對，可看著就是讓人害怕，莫名其妙的害怕。

「晚輩姓楊，名心m•hetuｂooｋ•ｃｏｍ•coｍ念，心心念念的心念。」

「請問這位爺，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中年男人和那個小丫鬟緊隨其後，白歸生也亦步亦趨的跟著，可後背上都是冷汗。

楊心念已經進了白府大門：「準備洗澡水吧，身上臟死了，另外把院子騰一下，我不喜歡人多。」

「請白歸生出來迎接一下貴人。」

白歸生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這些年輕後生，一個個臉色茫然，眼神也茫然，所以他便生氣，可生氣有什麼用呢？臘月了，又是一年祭祖的時候，以往白家祭祖那是多大的場面，浩浩蕩蕩，朝廷里為官的人能趕回來的也都會趕回來，為家族壯聲勢，做到道丞的白歸南自然也會回來，陛下崇尚孝道，所以官員祭祖之事從不阻攔，那時候白家人出了門隊伍走在大街上，從二品的道丞，三品的戰兵將軍，四品，五品，放眼望出去都是官。

所以為陛下分擔壓力的，還是家人。

白歸南出家門的時候雲淡風輕的說，那就看看，這樣下去是家族長久還是我長久，我離開這個家，將來白家重新站起來靠的應該是我以及我的後人，將來的白家，必將奉我為先祖。

當初楊家有很多出色的年輕人送到白家來培養，白家也因此借勢而起，風光了一陣子，然而實際上，凡是送到白家來的人，哪怕是白小洛那樣的人，也算不得最被看重的，真當寶貝一樣的人，楊家會捨得放出去姓白？

當年陛下進長安城的時候身邊可用的人只有留王府里那些家臣，幸好這些人每一個都了不起，也不能不了不起，如果有一個人和*圖*書在必須的位置上不能擔當大任，陛下的江山就坐不穩。

楊心念往四周瞧了瞧：「白家四周應該有不少人盯著呢。」

如今，要去祭祖了，放眼看出去，哪裡還有能撐門面的人？

所以白歸生心裏一震，緊跟著就是一股懼意。

中年男人淡淡的說了三個字，然後轉身回到馬車那邊，垂首俯身：「小爺，到了。」

所以扭曲的就不是皇后一個人，而是后族的所有人，也就包括了像白小洛這樣的人，他是這二十年來成長起來的后族年青一代，這一代人他們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目的，為太子活著或是死去。

白歸生連忙俯身下去：「小爺。」

江湖很大，只長安城內的江湖便可翻雲覆雨也可驚濤駭浪。

一個已經半廢了的白家。

江湖很小，長安城內的恩恩怨怨歸結起來都是圍著一個人在轉，似乎早已註定，似乎都是宿命，而這個人當然不是沈冷，是當今皇帝陛下，二十年風雨，二十年恩仇。

她以晚輩之禮行了禮，可哪裡有什麼禮貌的樣子。

「瞧瞧去吧，有流雲會的，有廷尉府的。」

當初白家的人要求白歸南為皇后做事，白歸南拒絕，白家的家主，也是白歸南的大哥用很嚴厲的語氣告訴他，你不幫家族做事，那麼你就將失去家族，失去庇護，失去一切。

第二輛馬車打開，車門一開就滾出來幾顆人頭，馬車裡還有，血腥味一下子就飄散出來。

湘寧有個白家。

白歸生臉色變了變：「白家也不需要他來撐場面，出門！」

白歸生點頭：「我是。」

受了傷的白小洛決定暫時離開長安城，虞和-圖-書白髮出乎預料的強，讓他暫停了之後的計劃，畢竟身邊能用的人已經不多，能大用的人只剩下一個蘇冷，還是一個控制不住的。

「可不是現在啊大哥，祭祖的事還是得把場面做足，不能讓那些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人笑起來，我已經讓人放出去消息，二哥是因為遠在南疆所以無法歸來，那些人念及二哥，還不敢太放肆。」

楊心念邁步往前走：「給家主帶了份禮物來。」

楊心念曾經說過，白小洛只不過是個小孩子，會玩過家家的小孩子。

按理說，皇宮裡那位本應母儀天下的人才是陛下最大的助力才對，然而她心思太小眼界太窄，她眼裡沒有陛下，有皇位，沒有丈夫，有仇人，沒有孩子的父親，只有孩子。

將來若白歸南去了窕國那邊任道府的話，只怕以後也不會有什麼聯繫了。

長安城楊家來的人，還能是哪個楊家，然而後族被皇帝打壓成了那樣，還算得什麼貴人？也就他們自己還把自己當貴人……然而後族就是后族，皇后的娘家人就是皇后的娘家人，就算后族近二十年都沒有出過一個像樣的官，而白家好歹出了乙子營戰兵將軍白尚年，還有從二品大員白歸南。

中年男人對白家守門的人說道：「你只需去告訴白歸生，長安城姓楊的來了人即可。」

白歸生連忙回答：「是……所以小爺不該這麼直接過來的。」

他問，可那人卻不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白歸生？」

披著一件米白色的大氅，髮型來看尚未出嫁，也就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稚氣未脫，然而眼神里有些東西絕非這個年紀的人應有ｈttps://ｍ.ｈｅｔｕbｏok.cｏm.ｃoｍ的，鵝蛋形的臉，柳眉杏目，樣子很美，可這眼睛這眉毛，怎麼看都有幾分薄涼。

只是那時候的留王和現在的陛下，已經不一樣，不一樣在於留王當時最大的心愿，是讓更多的戰爭遺孤好好的活下來，他還有時間去遊山玩水，有時間品茶論道，然而留王成了陛下，他的心愿就只能是大寧更強，再強，最強。

還能給白家撐門面的，反而是那個最不像是白家人，甚至已經多年沒有和白家有過任何聯繫的白歸南。

后族的人把皇后當做命根，而皇后把娘家人當成了工具而已。

「哦對了，你們今天是祭祖的日子？該去就去，別回來那麼多人就好了。」

陛下成了陛下之後他們才稱之為家臣，陛下不是陛下的時候，稱他們為家人。

「閉嘴，白家沒有他。」

說湘寧是他白家的也不為過，當地官府的地方官還不是看著白家臉色。

白家難道就不凄苦？

他聽到楊心念這三個字頭皮都炸了，楊家有個小姑娘叫心念，明明是女兒身，卻喜歡讓人稱她為小爺，最可怕的是，楊家那麼多送出去培養的年輕人個個高傲，卻也就配是給她練手的，傳聞每年都有少則三五人多則十幾人被召回楊家，說是有重用，其實不過是讓她虐罷了。

「候著吧。」

湘寧。

白小洛選擇抗爭。

「你是？」

臘月初三這天白小洛離開了長安城，不能不走，因為蘇冷也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蘇冷走之前他說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反正你若是回老家去也是往南走，那半個月之後湘寧見。

「昨天不知道，明天的也不知道，但今天一共有十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