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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長輕嘆一聲，心說陛下真是辛苦，太辛苦，他不願意讓二皇子登基之後被人說寡恩冷淡，而賴成正是因為知道皇帝怎麼想的所以才會提出來。

「朕一直都在想著怎麼解決草原上的事。」

剛剛即位的時候他有多難，可即便是那樣的情況下，他依然將大寧四疆大將軍順利換人，很多人都知道，那個時候皇帝真的是如履薄冰，好在新換上來的人沒有一個讓他失望的，不管是北疆鐵流黎東疆裴亭山，還是西疆談九州南疆石元雄，每一個都是大寧的基石，不能只說這四人是大將之才，還要所陛下有識人之明。

皇帝看向賴成：「京畿道道府吳成德已經年邁數次向朕上書告老，朕一直沒準，算起來他已經七十一歲，朕若是再不把他放回家去休息，顯得朕無情，也顯得大寧無人可用，把竇懷楠調回來吧，任京畿道道府。」

賴成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撩袍跪倒：「臣一直有個想法，只是因為不太成熟所以不敢與陛下說，臣又擔心有人說臣這是插手軍務……」

陛下御駕親征之際，傳聞太子和京畿道官員走的很近，賴成還聽聞太子曾派人私下裡去見過吳成德，廷尉府那邊有沒有調查他不知道，因為廷尉府不歸他管，韓喚枝只向陛下一個人負責。

賴成抬起頭：「臣以為，各衛戰兵將軍應以五年為期，期滿五年後平級調動，如今大寧已經有三十幾衛戰兵，兵不動，將輪換，各衛戰兵將軍不得在一地超和*圖*書過五年。」

他把石破當留在了南邊，對京畿道甲子營該動的手卻不能暫時等一等，該動就得動，甲子營就在長安外邊，那麼多精兵強將，皇帝不願意讓這支號稱大寧第一戰兵的隊伍垮掉。

賴成總覺得陛下這個時候調竇懷楠回來，不僅僅是因為吳成德確實年老，已經不止一個人和賴成提起過京畿道沒那麼乾淨，如果說距離長安城太遠的地方是山高皇帝遠，連國法都有不及之處，那麼京畿道就是燈下黑，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誰都覺得哪兒都可能出問題唯獨京畿道不可能出問題，也許問題就出在京畿道。

皇帝道：「一樣的，文臣武將朕不會厚此薄彼。」

關鍵是……太子。

皇帝道：「二十多年了，從天成六年算起來到現在天成二十九年，二十三年時間，朕在草原上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設置安西都護府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他看了老院長一眼：「太祖皇帝創建四疆四庫之兵，使大寧四疆安穩，不懼強敵，如今大寧疆域已經是太祖時候一倍有餘，所以僅僅是四疆四庫就不夠用，設置都護府，閑時屯田，戰時從軍，配合四疆四庫，朕要給大寧四疆把城牆再加固些。」

「臣回去就擬旨，調許居善到日郎任安南都護府僉事，調竇懷楠回長安述職。」

他看向賴成：「擬個具體的條陳上來，朕看過之後再說。」

「臣，還有一件事。」

許久之後皇帝自言自語似的問了一句：「朕曾經說和-圖-書過，恩典的事朕都放一放，放到將來新皇登基之後讓他去做，得罪人的事朕不妨多做一點，既然如此……那這個得罪人的事朕來做吧。」

老院長搖頭：「利弊皆有。」

皇帝想起來這個年輕人，那是沈冷推薦過的，北征的時候皇帝還特意把他帶在身邊，北征大勝之後，皇帝在北疆新得之地設置道府，有意歷練許居善，於是把他留在地方上做了一任府治，戶部評核，他政績皆優，不久之前剛剛調回內閣做事。

賴成俯身一拜：「臣遵旨。」

四疆大將軍已經換了四個，談九州雖然還沒有回來也不過早晚的事，唐寶寶接任談九州為西疆大將軍是陛下更換四疆大將軍的最後一筆，北疆武新宇，東疆孟長安，南疆那邊早就已經換了葉景天，西疆這邊安頓好新老接替就徹底完成。

老院長笑道：「陛下知道的，臣不擅長。」

「是。」

「所以周滅了，楚也滅了。」

他看向坐在一邊的賴成，賴成連忙說道：「老院長拍的對……不是，老院長說的對。」

「有一個年輕人，才學品行俱是上優之選。」

老院長笑：「陛下總是讓臣等覺得眼界太低，總是讓臣等覺得毫無作為，更讓臣等覺得愧疚。」

「許居善。」

皇帝抬腳，賴成拉著凳子往後撤了撤。

「談靈狐？」

「可以。」

竇懷楠也在南邊有一陣子了，京畿道是重中之重，安排竇懷楠回來這是很正常的事，畢竟不管能力還是人品竇懷楠都是不二之選，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cｏm大寧諸道道府都是正二品，唯獨京畿道道府是正一品，而且京畿道的道府歷來都還要兼著內閣次輔，人不在內閣，但內閣有一席之地。

「誰？」

老院長笑了笑：「周楚時候至今，便都覺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調談靈狐回來吧。」

皇帝道：「把許居善調到南邊去吧，做安南都護府僉事，讓他好好在南邊干幾年，然後再調回來……說到許居善，朕又想起來一個人。」

皇帝點了點頭：「替朕給石破當寫封信，告訴他再幫朕好好在南邊守兩年，兩年之後朕會調他回來的……」

他伸出手：「又給大寧養馬，又給大寧輸出牛羊，又給大寧提供十萬精兵，什麼事都讓人家做，什麼好處都不給？」

皇帝笑起來：「這個馬屁不好，稍顯生硬了些。」

皇帝沉默。

皇帝緩緩吐出一口氣：「朕想讓草原上的子民感受到朕的心意，從朕開始扶植雲桑朵起，就不斷派人去草原，設置府學，縣學，甚至鄉學，二十年來，朕讓草原的百姓能如中原之地的百姓一樣可以學習到中原文化，朕教他們讀書寫字，朕還給他們減免稅賦。」

「他們不該想那麼多。」

賴成垂首：「澹臺大將軍……也老了。」

皇帝從桌子上撕了一片紙揉成團扔過去砸在賴成腦門上：「屁話收收，直接說你想說的。」

「嗯。」

說完這句話皇帝停頓了一下，其實他想立刻就把石破當調回來，然而南邊又沒有合適的人接替石破當，日郎那個地和圖書方形勢複雜，雖然日郎人孱弱可是心眼壞，而且那是海外飛地，手段不強硬心思不縝密的人，控制不了大局，他的本意是把石破當調回來改任京畿道甲子營戰兵將軍，如此一來，他對大寧內外的布局就差不多算已經成型。

「石破當在南邊，安南都護府已經無需擔心什麼，不過既然要制衡，就不能只用武將……」

皇帝依然沉默。

皇帝問賴成：「安南都護府的人選朕讓你們商議，你們議出來了沒有？」

他喝了一口茶後繼續說道：「朕一直都說，中原之地的百姓是朕的子民，草原上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不願厚此薄彼，如果讓草原人感覺出朕厚此薄彼人家憑什麼不鬧？」

皇帝忽然說了一句。

皇帝一怔：「不然？」

皇帝給老院長換了一杯茶，在老院長對面坐下來說道：「如前朝楚那般？草原人歷來桀驁，性子野縱，前朝楚時候是百般鎮壓，稍有風吹草動大軍便會開進去打一仗，楚初立國時候，楚軍戰力應該在當世也少有對手，所以還勉強有效，後來楚朝廷綱紀崩壞，國家法度不明，以至於貪官遍野民不聊生，楚軍的戰力大打折扣，草原上的騎兵趁勢而起，哪裡還能擋得住，楚也算運氣好，開國撿了一個西涼王震懾西北，百多年後又撿了一個徐驅虜把草原打服氣，自徐驅虜之後，楚便再無震世名將。」

賴成看向皇帝，皇帝問：「什麼事？」

賴成問：「甲子營？」

賴成抬起頭說道：「各衛戰兵都一樣，誰不是辛辛苦苦ｈeｔuｂｏok.cｏm•cｏｍ練兵五年換給別人？所以這是公平，不存在優劣之分，如果有優劣之分，那是因為他們覺得反正五年就要走所以練兵不盡職，這樣的人，業績不配做一衛戰兵將軍。」

皇帝看向老院長：「太祖皇帝率軍滅楚，草原上當時興盛，足可出兵至少十五萬，若十五萬草原狼騎協助楚軍的話，太祖皇帝都會頭疼無比，可是就因為楚皇總是喜歡分什麼彼此，分什麼貴賤，所以草原狼騎按兵不動，北疆數千里之地盡入大寧之手。」

老院長看向賴成：「你可知道，此舉若一旦成型，必然會讓諸衛戰兵將軍心生不滿，沒有人願意把自己辛辛苦苦練的兵讓給別人，這還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事他們會覺得這是朝廷不信任他們，是陛下不信任他們。」

東暖閣里的爐火燒的很旺，皇帝特意吩咐人多加了一些木炭，老院長年紀越大越畏寒，皇帝卻不喜歡這般悶熱，若是心情稍有些煩躁，這般悶熱就讓煩躁更上一層，好在他今日不煩躁。

「是……」

「沈冷。」

皇帝用了二十九年的時間把大寧的疆域擴大了一倍，但卻沒有傷及大寧國之根本，而且還順利完成了兩次四疆大將軍的交替，放眼大寧數百年歷史之內，誰能和皇帝比肩？別說大寧數百年，就算是加上周楚兩朝，也無人可與皇帝比肩。

賴成心裏一動。

賴成直起身子：「陛下剛剛讓沈冷去東海訓練水師新軍，沈冷如今在西疆協助談九州與西域人交戰，若是西域之戰結束后，陛下還打算把他放到東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