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沈冷笑道：「你在十五歲春心萌動的時候就遇到了我，你看你，多幸運。」

竇懷楠往窗外指了指：「你看，每個人面前都有一條路，我現在出門就這一條路，你也在這，你出門也是走這條路，你我原本沒在一條路上，可現在都在這，所以出門就必然會走一條路了……」

「老實坐著。」

皇帝回頭：「來人！」

武新宇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們想到了無數種可能如何讓這種對峙變成長期的狀態，可是沒有想到會是用這樣的方式來完成了我們的目標。」

他看向竇懷楠：「他們也和竇大人你說了差不多一樣的話，說現在啊，是蟄伏期，既然是蟄伏期就老老實實的貓冬，讓身上長點肉膘，好好的，多吃肉多散心，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沒準就都是好事了。」

「陛下！」

他只是了兩次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所以更加惶恐起來。

竇懷楠道：「冬天是蟄伏期。」

與此同時，太山。

他的手按在桌子上，因為用力，桌子腿在吱吱呀呀的響著，而他的手背上青筋畢露。

大營。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葉雲散，可只是這一句話后就再次沉默下來，大帳里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下來。

李長澤哈哈大笑：「那我們的樂子可能就一致了。」

世子李逍善的死讓整個北疆的局勢變得複雜起來，可是戰爭從來都無情，也不會因為他是世子危險就會自動躲開他。

「我會留下。」

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葉雲散繼續說道：「我也已經安排和_圖_書人把世子殿下的屍體保存好，儘快送往長安。」

茶爺在沈冷耳邊輕聲說道：「我們都會好好的，好好的回到東疆，好好的照顧孩子，也會好好的給沁色和孟無離安頓好一個家，更會好好的等你回來。」

皇帝也在跑，跑到一起后皇帝就用力抓住了庄雍的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庄雍的樣子，上上下下的看，當他看到庄雍已是滿臉皺紋，看到那兩鬢的白髮，皇帝忽然忍不住了綳不住了，原本還想開句玩笑的他眼淚流了下來。

皇帝道：「咱們一路走一路聊。」

一支數百精騎護送的車隊停下來，馬車上有個兩鬢白髮的人從馬車上跳下來，太心急，腳下絆了一下沒能站穩摔倒在地，卻立刻爬起來朝著陛下這邊狂奔。

戰爭之前沈冷和武新宇還有葉雲散做過很多種預測，推演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有人想到李逍善會戰死。

「是啊，從長安城裡來看我的朋友。」

葉雲散看向沈冷：「我已經派人給心奉月送去消息，讓他交出殺害世子殿下的兇手青樹。」

一個時辰之後。

皇帝一邊走一邊說道：「朕當年覺得讓你留在那邊最合適，有的人善戰，有的人善治，而你又善戰又善治，不管怎麼看朕把你留在那邊似乎都沒錯，可是朕現在後悔了……」

李長澤道：「那就看……竇大人的樂趣，和我的樂趣，是不是在同一件事上，是不是在同一條路上，如果不是的話，我那點樂子說出來竇大人也不會覺得可樂。」

庄和-圖-書雍道：「臣並不是老了，臣只是這一路上過來有些疲乏，臣好著呢，好著呢。」

茶爺也嗯了一聲。

庄雍連忙說道：「陛下，臣真的很好，看起來有些白髮只是因為……只是因為……」

庄雍一邊跑一邊喊，嗓音發顫。

茶爺笑著搖頭，沈冷是怕她擔心才會努力的開句玩笑，他從來都不會在她面前表現出壓力，表現出不耐，也不會表現出悲傷和憤怒。

葉雲散緩緩吐出一口氣：「等陛下的旨意。」

「你……你怎麼都老成這樣了？」

沈冷的視線從門外收回來，看起來很平靜，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葉雲散張了張嘴，如王根棟一樣，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什麼。

片刻之後武新宇看著沈冷認真的說道：「其實你我都知道，葉大人說的對，這件事現在應該等待陛下旨意……但，我在之前得到陛下旨意，陛下許我調動北疆諸道兵馬之權，在等待陛下旨意的這幾個月之間內，我會把兵馬調集過來。」

茶爺點了點頭：「我知道，這些不用擔心，你在北疆這邊自己多保重身體，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了。」

他看了李長澤一眼：「過了蟄伏期，你再看，就是滿目翠綠，欣欣向榮。」

皇帝走在滑竿一側，握著庄雍的手說道：「朕這次不放你走了，哪兒也不許你去了，等過陣子和朕一塊回長安，到長安鎮會後朕讓太醫院的人給你好好調理身子。」

他看向李長澤：「只一條路的時候，是不是沒得選？」

似乎也不是和-圖-書所有的事都會按照預定好的方向去發展，說起來這真的只是一次增加談判籌碼的戰爭，黑武人打贏了他們可以底氣足一些的和寧人商量停戰的事，而若是大寧這邊打贏了，那麼就能壓迫黑武人做出更大的讓步。

李長澤接過來茶杯后笑了笑道：「我現在還能有什麼心事，只是矯情，人到了冬天都會有些矯情，覺得萬物頹廢，滿目蒼涼。」

「讓人抬庄雍上山。」

葉雲散道：「心奉月已經改變了策略，他想利用這個機會收攏人心，宣布沁色叛國之後，沁色已經失去了原來的作用，這不用多說什麼，原本我們也打算把沁色送回國內，只是心奉月主動這樣做了……局面對我們來說就顯得很不利。」

「朕陪你走著。」

京畿道。

沈冷轉身再次看向門外：「我在這等旨意。」

李長澤笑道：「竇大人現在也是蟄伏期，雖然你現在不過是個五品小吏，但我知道，以竇大人之才，早晚還會得到重用，將來的內閣首輔說不定就是竇大人你的。」

沈冷嘆道：「我剛十九你就嫌棄我了嗎？」

皇帝看著庄雍的臉：「啊？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我不會太久。」

竇懷楠往前湊了湊：「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好事可不能藏私，告訴我一聲，也讓我開心一下。」

庄雍道：「臣……謝陛下，陛下你讓臣下來和你一起走著上山吧，臣身子骨沒事。」

竇懷楠像是怔了一下，然後問道：「聽說昨天你見了朋友？」

「我已經派人用最快的方式往太山和*圖*書那邊送去消息。」

她的男人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突然之間，渤海道那邊黑武人入侵的事就變得不再重要了，突然之間，似乎連談判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皇帝搖頭：「不是，是朕不該讓你去南疆，朕不該讓你去啊……」

王根棟看向站在大帳門口的沈冷，欲言又止，再看向站在地圖前邊沉默的武新宇，也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抬起手觸碰了一下庄雍鬢角的白髮：「你不該老成這樣的，你必朕還要小一些呢。」

聽到皇帝這句話庄雍嚇了一跳，連忙垂首道：「陛下，臣沒有事，臣並不勞累，臣願意與陛下同行上山。」

「放心我們。」

在場的所有人看了，無不動容。

他可能是現在這種狀況下唯一一個來保持著絕對冷靜的人，連武新宇都不能，他們所要做的事不同，思謀不同，性格不同，所以註定了軍人都不會如他這樣冷靜。

沈冷嗯了一聲，在茶爺額頭上使勁兒親了一下。

「沒錯。」

代放舟連忙跑過來：「陛下，奴婢在。」

「等什麼？」

沈冷雙手握著茶爺的手說道：「你們都先回去，到了東疆之後想辦法給我送給信回來，也派人給孟長安送個信告訴他把沁色和孩子接回來了。」

兩個人忽然緊緊的抱在一起，抱了很久很久。

茶爺：「你就不一樣咯，你都十九了才遇到我。」

李長澤抿了一口茶：「雖然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也已經不是皇子了，可我在長安城裡還是有幾個朋友的，知道我回了京畿道他們特意和-圖-書來看我，你說巧不巧……」

竇懷楠苦笑：「怎麼，你還學會了看相算命？」

葉雲散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個現在在想什麼，也知道軍人容不得這種仇恨，尤其是在北疆，但我希望這件事你們交給我來處理，你們登上幾個月的時間。」

不多時，過來兩個壯碩的大內侍衛，兩個人抬著一桿滑竿過來，皇帝不由分說把庄雍按坐在滑竿上，兩個大內侍衛把滑竿抬起來往前走，皇帝就一直不鬆開庄雍的手，拉著手走在滑竿一側。

茶爺道：「是啊，你都已經十九了，而我才十五，嫌棄你是正常的。」

竇懷楠也哈哈大笑起來：「有樂子，總比沒有的好。」

陛下站在山腳下看著，他已經在這站了將近一個時辰，當遠處的管道上出現了一片旗幟的時候，皇帝的表情都不能壓制的激動起來，他開始往前走，腳步越來越快。

竇懷楠倒了一杯茶遞給前太子李長澤：「你今天看起來像是有什麼心事？」

武新宇看向沈冷，沈冷也在看他。

庄雍笑著落淚：「陛下，臣已經不年輕了，本就不年輕了。」

皇帝長長吐出一口氣：「朕準備了酒，你愛喝的酒，朕今日要和你多喝兩杯……朕想喝酒了。」

尤其是北疆的軍人，他們的骨子裡更多的是戰鬥。

「朕知道，你是想念大寧，想念家裡，想念舊友，也想念朕。」

李長澤道：「我這個人歷來都不信命。」

武新宇問。

兩個人的手再次握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分開。

「他是不可能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