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盛雲帆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這人生
方白鏡看著沈冷說道：「三個人的供詞基本一致，分開審訊，不會串供，但說不定早在他們被抓之前就已經串過了，所以這供詞也說不上多真實，可信的程度沒那麼高。」
「可是……」
安城縣。
「是是是。」
「沒了。」
「是。」
宇文小策為難的看了沈冷一眼：「這話，卑職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宇文小策說的全都是真的，沒有一句假話，只是有些話沒有說明而已……他當年走到這之後病倒，也不知道是染了什麼怪病，照顧他來長安的兩個夥計先後病死，是薛城出行半路上遇到他撿回去的，薛城是他的救命恩人。
宇文小策道：「常月余這個人最初是在道府做生意，一直都有傳聞說他和甲子營里的某個大人物關係匪淺，不然的話也不會回來建個豬場，還很快就定下來由他的豬場給甲子營提供肉食。」
「關於常月余你了解多少？」
宇文小策整理了一下措辭后說道：「其實胡大人和常月余的關係也說不上有多親近，國公爺知道，在地方上做官很難，時時處處都要小心應付，唯恐有疏漏，外界都傳聞常月余和甲子營里的某個大人物關係匪淺，胡大人自然會主動靠近一些，這隻是一種……」
沈冷起身：「你們繼續商量吧，我去和宇文小策聊聊。」
宇文小策道：「緊挨著魚鱗鎮，和國公爺也算是半個老鄉了，只是怕別人說我套近乎所以一直沒有提及，但是看著國公爺真的親近。」
等沈冷走了之後，宇文小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人生總是那麼多的無奈……後來是我安和-圖-書排人追殺沈小松，再後來居然是沈小松殺了百里屠，算起來，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孩子，而你的兄弟孟長安是我殺親仇人的孩子。」
沈冷一怔：「明白了。」
「三個人都說，他們是京畿道甲子營的武庫士兵，常年從武庫里往外偷盜東西，我已經派人儘快趕去甲子營見澹臺將軍，那邊核實的話也需要幾天時間，但如果是真的，那麼多年來偷盜販賣的物資必然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他再次苦笑：「這人生，真是……操蛋。」
沈冷一怔：「挨著魚鱗鎮？」
誰都沒有說話，因為余滿樓的總結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其實是一句廢話。
看著沈冷出去的背影，宇文小策輕輕的卻深深的呼吸了幾次，似乎害怕聲音太大引起沈冷的警覺。
「安城縣裡一共有軍戶兩百三十，其中一百二十戶的適年壯丁在甲子營，剩下的一百一十戶分別在東疆，北疆，乙子營和丙字營，要說有關係，那一百二十戶軍戶都算是和甲子營有關係。」
「那……」
「是的，慣性。」
笑的很苦澀。
一刻之後，宇文小策的書房中，面對沈冷的時候他在沈冷麵前顯得有些拘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
沈冷笑了笑道：「我那會兒可是沒少去大河鎮送貨，大河鎮宇文家算是大戶，我還記得宇文向是你們大河鎮的首富吧。」
陳冉嘆了口氣：「可是現在根本佐證不了什麼了，常月余死了，證詞顯示那些甲子營的蛀蟲收買的只是豬場的車夫，和常月余無關，所以也就撇清了安城縣官場的上的人。」
這個回答，滴水不漏。
他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現在要查的只能是買家，是誰從武庫里往外買火藥包，可實際上我們都知道是誰買的，正因為這樣……」
沈冷嗯了一聲：「那你知道不知道除了常月余之外，這安城縣裡還有誰和甲子營之中有關係？」
「是啊。」
余滿樓坐在旁邊停了好一會兒，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說道：「現在如果我們還假設這一切都是薛城的人安排的，那麼其實很簡單，他們只是在彌補，只是彌補的手段高明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完全忽略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以前怎麼查還是怎麼查，目標依然是薛城。」
他像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兒，沈冷點了點頭道：「我理解，慣性。」
宇文小策嘆了口氣：「是我堂兄。」
他笑了笑道：「我寫了一封信讓人帶了回去，告訴他們，所有生意都分給宇文家所有的夥計了，按照跟著宇文家的年頭分，做不到絕對公平，也只能如此，我……其實是不敢回去，不敢回到那，我怕睡不著，一進門就能看到滿院子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
所以宇文向的生意越做越大，錢財積累的也就越來越多，某天夜裡，百里屠帶著兩百多名水匪闖進宇文家大開殺戒，逼著宇文向打開了地窖，搶走存銀數萬兩，還當著宇文向的面侮辱了他妻子和小妾。
方白鏡道：「安城縣縣衙的人基本
和*圖*書上都到了，也再沒別的什麼人，如果他們都是一夥兒的，從他們身上也就找不出什麼破綻。」沈冷道：「對，你和甲子營有沒有什麼關係？」
「仵作驗屍了嗎？」
「國公爺……」
宇文小策道：「我在江南道安陽郡已經沒有什麼親人，當初走到這的時候病倒，是這裏的鄉親們救了我，所以我一直很感恩，也願意留下來為鄉親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宇文小策一怔：「我？」
「不難為，現在提起來這些事已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安陽郡當時水匪猖獗，鼎縣大河鎮里的首富宇文向家被水匪直接衝進大宅洗劫，死了一百多口人，當時的案子就是水匪百里屠做的。
沈冷問方白鏡。
沈冷看了宇文小策一眼：「你呢？」
「練過。」
宇文小策低下頭說道：「國公爺不必多想，事情都過去二十幾年了，那時候我才二十歲，現在已經快五十，再深的仇恨和怨念，都會隨著時間而消散，百里屠的死訊我是很久之後才知道的，村裡人居然找到這，希望我回去，畢竟宇文家雖然被滅口，可家裡的生意還得堅持……但，我沒回去。」
宇文小策道：「我祖上不是京畿道人，是江南道安陽郡人，當年進京趕考走到安城的時候因為生病錯過了時間，後來想著就在這住上幾年下次科舉大試也方便些，可惜了，後來只是到了鄉試，再無進境。」
「是是是……」
昨天沈冷他們帶回來的幾個活口在廷尉府的審訊下全都招供了，可就是因為這供詞反而讓查案陷入了僵局，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點，以為撥開了和圖書迷霧，可撥開之後發現眼前看到的都是原來看到過的。
那是薛城一次因為私事而出門，所以知道這事的人少之又少。
宇文小策道：「這麼多年來，誰也不知道常月余和甲子營里的誰關係匪淺，我這些年也和甲子營的人有過接觸，連他們都說不出來，以前因為好奇還特意打聽過幾次，但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沈冷道：「我在安陽郡也很長時間，你是安陽郡哪兒的人？」
沈冷長出一口氣：「難為你了。」
宇文小策歉然道：「不過剛剛還是有些失態，國公見諒。」
方白鏡點了點頭：「我帶隊到了之後，仵作對現場的屍體做了粗檢，可以確定除了那些被你們擊殺的人之外，都是被毒死的。」
那時候沈冷九歲，三年後沈先生才到魚鱗鎮把他帶走。
宇文小策連忙俯身道：「都是分內的事，國公爺放心，有什麼消息我立刻就會向國公回報。」
沈冷嗯了一聲，看了看宇文小策的手：「練過武藝？」
沈冷點了點頭：「實際上我們都推測火藥包是薛城讓人從甲子營帶出來的，現在他成了買家，我們要查的是薛城還留在甲子營里的內應，結果變成了買賣，非但沒有查實我們要查的事，反而查實了薛城並沒有在甲子營留下什麼內應。」
沈冷點了點頭：「所以就一直住下來了？」
沈冷在宇文小策肩膀上拍了拍：「沒事了，如果你查到了什麼人和甲子營那邊有關係，有可能是從甲子營府庫往外買火藥包的嫌疑人，立刻通知我。」
宇文小策說道：「如果再說延伸出去的關係，比如一家軍戶有十幾戶親戚，這些
wwｗ•ｈｅｔubｏok.coｍ•com人家也算是和甲子營有關係，這麼追的話，大概能追到至少一千多戶。」
沈冷問：「和你一起到的人，有縣令胡歡，縣丞李戈，師爺宇文小策，捕頭孫百才，除了這幾個人之外，還有嗎？」
「安陽郡鼎縣大河鎮。」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節奏的輕輕敲著：「老方，你感覺到了沒有，從和風細雨樓的事之後，我們的對手好像換人了一樣，處處都安排的很縝密，和風細雨樓的事算是漏洞百出，設局的人算不上高手，甚至還為我們點明了查案的方向……可是和風細雨樓的事之後，布局的人完全提升了一個層次，非但把和風細雨樓的漏洞補上了，還把薛城和甲子營的關係撇清了，甚至還除掉了甲子營里往外偷盜火藥包的人。」
後來想想，孟老闆和宇文向有生意上的往來，沈冷不止一次去過宇文家送貨，還記得宇文家的高宅大院，宇文家的人和孟老闆不一樣，帶人客氣和善，哪怕是沈冷這樣的人進了門也會得到很好的招待。
沈冷問：「常月余和縣令胡歡的關係也不錯？」
沈冷道：「如實說，你跟我說過的，我不會隨便說出去，也不會告訴胡歡胡大人。」
沈冷問。
沈冷跟著嘆了口氣，轉身出門。
「安陽郡啊。」
「沒有。」
宇文小策道：「胡大人不會有求于常月余什麼，只是因為這傳聞所以就隨便走動了走動，一種讓人挑不出錯處的交往而已。」
「我們三個去小隱村豬場的時候還說過，如果確定豬場的場主常月余和這件事有關，那就佐證了安城縣的縣令胡歡和這件事有關，也就佐證了師爺宇文小策和這件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