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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不，你合適。」

還不是一般的欲，是御欲。

賴成隱隱約約的從皇帝的語氣之中聽出來什麼，所以試探著問了一句：「陛下，東疆海戰不去，是不是別的時候要離開長安？」

澹臺袁術：「……」

他不斷的給自己鼓勁，然後他才發現自己內心深處有多軟弱，他做不出來。

皇帝繼續說道「你撞壞了朕最心愛的一棵大樹，還踩壞了朕門口的台階，你不該賠嗎？那棵樹至少有百年歷史，定價一百兩不算多，台階的石材不錯，定價五十兩不算多。」

皇帝看著方拾遺的眼睛問：「你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嗎？」

皇帝問方拾遺：「所以，你是想去東疆水師？」

「你呢？」

皇帝搖頭：「朕心思再野也不能拿江山社稷開玩笑，長燁還不足以穩住長安，朕打算再讓他歷練一陣子。」

方拾遺猶豫了片刻，垂首道：「罪人遵旨。」

那是他們唯一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的辦法，但是他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關。

皇帝道：「朕把你留下來不是因為方拾遺的事，算不得大事，朕是想問問你關於東疆海戰，各部籌備的怎麼樣了？」

他是皇子，是領袖，是一個渤海人。

方拾遺再次跪倒在地：「罪人不是想換所有人平安，誠如陛下所說，只要能讓大部分人正常的活下去就好，他們當年被黑武派到大寧來也是逼不得已，他們都不是自己可以決定在自己人生的人。」

皇帝點了點頭：「朕就是因為這樣的打算才會赦免他，他沒有罪不至死，潛入大寧就是死罪，可一個人如果活著和-圖-書能比死了更有用一些，何必讓他死了。」

「你活著吧，你活著有用，就當是欠了朕的，你給朕打工，為朕做事，你仔細想想，你用你的死換一群必死之人的活，朕為了一個死人壞了大寧律法，這樣的事朕虧的多厲害？」

「也好。」

「這些人廷尉府會詳細勘察，如沒有做過任何危害大寧之事的人，朕可以給他們自由，如你所說，讓他們活在光明之中，可只要犯過事，有過錯，廷尉府查實之後該怎麼罰還是要怎麼罰，該發配就發配，該充軍就充軍，該斬首就斬首。」

沈冷：「？」

轟……

皇帝道：「你撞壞了朕最心愛的一棵大樹……」

方拾遺連忙低著頭跟皇帝進了屋子，脖子疼的要命，雖然澹臺袁術卸掉了他那一撞之下的大部分力度，可即便如此，脖子如此脆弱的地方怎麼能一點兒事都沒有。

他一頭撞向肆茅齋外邊的那棵大樹，因為發力太狠，台階都被他踩的崩碎。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為何那麼開心？是因為你也覺得他是個良才？」

沈冷：「對啊，剛才陛下在外邊的時候不是說樹算大將軍的嗎？」

方拾遺垂首道：「罪人如果召集他們來長安的話，他們都會有所忌憚，臣會寫明所有地址，請當地官員協查。」

「臣開心，是因為陛下說樹算沈冷的了，不算臣的了。」

「不去。」

方拾遺道：「我在廷尉府不合適。」

作為一個皇子他是失敗的，作為一個領袖他是失敗的，作為一個隱藏者他還是失敗的。

皇帝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和-圖-書方拾遺：「你能有什麼辦法把你的人全都集結起來，盡量省事一些，廷尉府還有別的案子要查，沈冷和孟長安用不了多久就要回東疆去，在他們兩個回東疆之前，你把這件事協助廷尉府做好，你在長安城中吃穿住行，一舉一動，都歸沈冷管轄。」

皇帝笑了笑，有些狡猾。

所以不管怎麼說，方拾遺都不該向寧人屈服，不該向寧帝屈服，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勸說自己要報復寧人，哪怕只是殺死一些百姓也算是報復。

欲扣之錢何患無辭？

皇帝緩了緩：「所以你的死換不來所有人平安無事。」

沈冷：「這個歪脖兒果然人長得丑就會想的美，臣決定帶他去水師。」

他轉身：「跟進來。」

「回陛下。」

皇帝起身，緩步走到方拾遺面前，沈冷和孟長安同時跨前兩步想擋在皇帝身前，皇帝卻擺了擺手，彎腰把方拾遺扶起來：「你的想法是以你的死換他們活，可是那朕豈不是虧了？朕從不做虧本的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冷心裏就嘆了口氣，忍不住想起來就在不久之前，皇帝說他和孟長安陳冉三個人在皇家農場里，薅了不少陛下心愛的野草。

方拾遺道：「陛下請明示，只要罪人能做到的。」

皇帝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逼著朕殺你滅口？」

砰地一聲，他一頭撞了上去，可是撞上去的感覺並不硬。

皇帝：「……」

皇帝回到肆茅齋里坐下來，看了看方拾遺放在桌子上的那兩份名單，沉默片刻后說道：「朕不會直接允諾你，對你名單上的人既往不咎，那和-圖-書是錯的，朕是帝王，朕不能因為心慈手軟而犯錯。」

所以他做出了決斷，救所有人，自己死。

大將軍澹臺袁術單掌推在方拾遺的頭頂，這一撞之力居然推著他向後平移出去，兩隻腳在地面上留下兩道划痕，他回頭看了一眼，左腳抬起來踹在背後的大樹上，大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整個樹冠都好像要被搖下來似的，不該在這個季節落下的樹葉飄飄洒洒。

皇帝點了點頭：「你們都退下去吧，賴成留下。」

沈冷：「？？？？？」

皇帝的視線轉到了方拾遺臉上，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朕的容人之量沒有你想的那麼小。」

四周數不清的大內侍衛飛身而至，戒備的看著方拾遺。

「你確實不能。」

賴成回答道：「戶部撥發的款項，糧草，物資，都已經陸續起運，最早的一批估計著已經到東疆了，後續的物資，最遲半年就會都運到東疆，兵部協調遼北道和連山道的兩衛戰兵，在戶部的物資都到了之後就會立刻開拔，一個月之內就能到東疆水師大營。」

皇帝道：「所以，作為他的舉薦人，擔保人，沈冷，你一會兒去把罰款交一下。」

方拾遺求死之心決然，他看起來是個性格還算開朗的人，可是積壓在他心裏的愁苦和壓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朕不會回答你的。」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其實按照大寧律例，所有渤海密諜都該死，這是律法之中詳細寫明的事，不管有沒有做惡，都要按照律法處死，你不是想交換嗎，用你的命來換他們的命，朕就給你一個交換和-圖-書的辦法。」

皇帝邁步從肆茅齋里出來看了看那棵大樹，又看了看澹臺袁術：「算你的。」

脖子歪著，想直起來一時半會兒估計也直不起來了。

皇帝問道：「那你覺得應該如何？」

大寧之內，還有至少數千渤海人生活在這，方拾遺前前後後無數次的籌謀，最終做出的選擇還是讓這些人都暴露在光明之中。

沈冷道：「陛下，他的意思是什麼都不想干還想白吃白住。」

那顆大樹還是沒有堅持住，被澹臺袁術踹了一腳后轟然倒了下去，巨大的樹冠砸在地上，煙塵暴起。

皇帝點了點頭：「第一戰必然是在海上，遼北道加上連山道兩衛戰兵有近十萬兵力，東疆刀兵，水師戰兵，總計兵力二十五萬，第一戰夠了。」

方拾遺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一位兩鬢斑白的老者站在他面前，他連忙後撤：「沒有傷到你吧。」

賴成有試探著問了一句：「陛下是想二次北征？」

賴成俯身一拜：「臣什麼都沒有說，臣也什麼都沒有猜到。」

皇帝點了點頭：「對，朕說過算他的，你賠錢，樹算他的，樹拉走之後賣多少錢都是澹臺的。」

澹臺袁術俯身一拜：「陛下英明。」

他是渤海王的兒子，渤海國被大寧所滅，因為接連叛亂，寧軍甚至開始如黑武人一樣在渤海內展開屠殺，孟長安到了渤海后比黑武人屠殺的力度還要大，還要兇狠的多。

方拾遺：「？？？？？」

賴成道：「陛下……還是要去東疆嗎？」

方拾遺道：「罪人其實什麼地方都不應該去，去廷尉府有可能泄露律法上的機密，去和_圖_書水師有可能泄露軍務上的機密，罪人如果不死更好，應該被拘禁。」

他覺得自己一生至此都很失敗，當初他父親把他送到黑武，他想抗爭，可是抗爭失敗，他在黑武接受訓練，被黑武要求儘可能的破壞寧國，他想抗爭也失敗了，所以他順勢到了大寧，作為青衙副指揮使他還是失敗的，因為他沒有策劃一起行動。

咔嚓……

他轉身走回到書桌那邊：「既然是沈冷和韓喚枝舉薦你來見朕的，那麼你自己選一個，是跟著沈冷去東疆，還是跟著韓喚枝去廷尉府，不過有一樣，五年之內，不管你做的多好，不管你立了多大功勞，朕都不賞你，你也不會因此而升遷，五年之後若你還想繼續做下去，朕按功論賞，如果你不想做下去，那時候你再想死，朕也不會攔著你。」

「罪人……不能。」

所有人都躬身退出了肆茅齋，賴成俯身道：「陛下赦免了方拾遺，昭告天下，所有渤海籍的密諜都會免去顧慮，如此一來，算是肅清了大寧之內所有密諜隱患。」

澹臺袁術忍不住笑道：「真好。」

澹臺袁術笑了笑：「頭一回見到求死撞樹使勁兒這麼大的，你這一頭撞下去樹都可能會被撞倒，好在我卸掉了你的力度，不然的話你脖子也會斷掉。」

皇帝閉上眼睛，緩了一口氣后說道：「東疆海戰打過之後，黑武人最後一個幫手也沒了……」

沈冷見方拾遺看向自己，他一擺手：「你別看我，我不要你，你五年沒俸祿什麼都沒有，我想把錢扣回來都沒地方扣去，你去韓大人那邊蹭吃蹭喝的好，他那邊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