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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嘆道：「當我沒問。」

「我知道。」

上次聽王根棟說，他的兒子都已經十五歲了，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想想看，十幾年怎麼就這麼快過去了？王根棟說，他兒子就想參軍，他攔著不讓可是攔不住，他領兵在外，妻子來信說兒子已經考入了東疆武庫，如今應該已經進武庫中開始學習。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從遠處有幾艘桑人的戰船過來，看規模就不是來開戰的，而且都不是大船。

這種笑容不是虛假的也不是敷衍的，而是真的很需要很需要，靠坐在一起休息的士兵們大聲的開著玩笑，笑聲很大，傳出去很遠。

王根棟：「那有什麼可氣的，反正大家都這麼想。」

沈冷大笑起來。

王根棟楞了一下，然後笑起來：「果然還是那個大將軍。」

沈冷：「看不起誰呢！」

普通人的一生，面對的生死並不多，算來算去最多能接觸幾個？真正讓人感覺到悲傷的生死，屈指可數。

沈冷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會讓死去將士們的家眷得到更多撫恤。」

王根棟道：「你啊。」

沈冷笑道：「你知道嗎，其實你說對了，我最想做的就是一個富家翁，什麼事都不用干，就是吃喝玩樂，還賊有錢，你說這想法可氣不可氣？」

夜幕逐漸降臨，這是在大海上，深海之中的夜沒有那麼寂靜，海浪聲很大，反而更讓人覺得心慌，哪怕是王根棟這樣久經沙場的人，在如此環境下也會心慌，如果不說點什麼的話可能會越來越慌。

王根棟點了httｐs://ｗwｗ•hetｕｂｏｏk.ｃｏｍ•coｍ點頭：「雖然，人都去了，再多的錢也只是一種安慰。」

沈冷想了想：「聽說桑國的女人都不錯。」

王根棟：「啊？咳咳……我說的是兩個月亮。」

海戰的屍體，只能如此處理。

沈冷：「我說的是月亮……」

王根棟嘆道：「大將軍，你就不能找點你擅長的話題嗎？」

王根棟：「那就可氣了。」

「大將軍，水師的兄弟們……」

隨軍的醫官為戰死的將士們洗乾淨了身子，換上嶄新的大寧戰兵戰服，每一具屍體都保證不會被遺漏，在這大海上連土葬都沒有法辦，最後的尊嚴就是乾乾淨淨還有一席白布。

沒有見到桑人的主力艦隊，就說明他們是在某個地方嚴陣以待。

沈冷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茶爺好奇的問：「我聽到什麼一個兩個的，月亮還有兩個？」

王根棟靠在船舷上，喝了一口酒後問沈冷：「大將軍，你有沒有什麼比較長遠的打算？就一直領兵嗎？其實屬下看得出來，大將軍是個不太喜歡做官的人，如果讓你選，給你一片菜田一個魚池，或者是一頂官帽，你一定會選擇前者。」

不一定是真的快樂，只是需要笑笑。

「等到打完了桑國吧。」

為首的那艘船，船頭上站著一個人，手裡拿著一面使者的旗幟在不停的揮舞著。

沈冷問。

沈冷道：「瞎說，我都要，戴著官帽吃著俸祿種田養魚，再想法設法把糧食和魚賣給朝廷。」

「殺了吧。」

沈冷笑著搖頭：和*圖*書「不用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征戰無休人有休，順便告訴你，我說依山傍水，那水是我的，我買了，山也是我的，我買了，你想遊船，花錢，你想爬山，買票。」

「王大哥。」

沈冷拍了拍王根棟的肩膀：「我在京畿道辦案的時候，順便給你買了一塊地，已經在修建院子，不小但也不會違制，選的地方還不錯，等打完了這一仗后，你把一家人都能接過去，長安城裡我也幫你置辦了宅子，以後想住長安就住長安，想住京畿道就去京畿道，反正也不是特別遠，京畿道那邊的宅子依山傍水。」

王根棟點了點頭：「確實有大的，渤海妞兒真有大的，但是沒有黑武妞兒的大，看著就大，而且吧，大將軍我跟你說，黑武妞兒年輕的時候個個看著都不錯，一到中年沒法看。」

士兵們整理好同袍的屍體，摘下來他們的軍牌，軍牌會和兵部的撫軍司的信還有撫恤一塊送回他們家裡，士兵們把屍體用白布包好，一具一具的投入大海中。

「哈哈哈哈……」

沈冷看到王根棟吩咐完手下人走回來，遞過去一壺酒：「回頭等有空了，給家裡寫封信，讓你兒子去長安城武院學習吧，把嫂子也接到長安去。」

可是沈冷聽的出來，那笑聲背後也是悲傷，剛剛有兄弟戰死沙場他們就能開懷大笑？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沒心沒肺。

可他不死心，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的那句你兒子說進東疆武庫沒準能見到孟長安，後邊還有一句沒準能見到我，是不是你加上去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

沈冷點了點頭：「陸軍戰兵的兄弟們如果戰死了，好歹還能埋進土裡，可是水師的兄弟們戰死了，就只能把屍體投入大海……」

「嗯？怎麼了？」

一晃竟是這麼多年過去，他剛進入水師的時候王根棟是一名團率，那時候沈冷才十六七歲，而王根棟已快近中年，現在他老了，還在為大寧征戰。

「大將軍。」

問沈冷和王根棟異口同聲的回答：「月亮！」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所以決戰不在明天就在後天，桑人可能會選擇他們更熟悉的海域，看起來茫茫大海沒有什麼區別，可是海域不同洋流不同，在大海上決戰，決定勝負的不僅僅是雙方的戰船和士兵們的戰力，還有大自然。

沈冷笑了笑，抬起頭看著海上升起來的月亮。

可是當兵的人不一樣，每一次戰爭他們都可能會失去朝夕相處的同伴，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親戚朋友不會在關鍵時候為他們擋一刀，可是戰友會。

沈冷：「那你確實比我大。」

王根棟搖頭：「沒什麼事，就是找點話聊一聊吧。」

王根棟聽到軍令之後立正行禮：「是！」

「桑人的戰船呢？」

王根棟嘿嘿笑了笑。

可是有些時候，笑容掩蓋的是悲傷，王根棟也跟著笑起來，他笑容背後的也一樣是悲傷，只是從軍的人如果始終沉浸在這種悲傷中抽不出來，人是會瘋的，因為他們面對的生死，遠遠超過普通人。

沈冷道：「嗯，一個月亮是單，兩個月亮是碰，三個月亮能杠和圖書，對吧王將軍……」

王根棟噗嗤一聲笑出來：「以後和大將軍做鄰居嗎？」

王根棟叫了沈冷一聲。

王根棟走到沈冷身前：「這一戰摧毀桑國戰船三十二搜，俘虜桑國人一共兩千二百余，怎麼處理？」

「大將軍。」

王根棟真是個老實人，他兒子更喜歡孟長安，崇拜的不得了，為此王根棟還和他講道理，說沈冷比孟長安要厲害，他兒子才不信，他兒子堅持認為孟長安才是無解的大將軍，各方面都無解。

「真大。」

王根棟看了看沈冷，本來不想說，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水師的兄弟們和陸軍戰兵的兄弟們不一樣，我指的不是兇險不一樣……」

沈冷也靠在船舷上，看著東太陽已經逐漸下沉，大軍正在收攏船隊形成水寨，算計著和桑國水師的決戰其實很快就會到來，如果沒有阻力的話，再一天就能到桑國的海岸線。

沈冷看著遠處的海面回了一句。

海上的月亮真的顯得很大，月色灑在海面上，海浪起伏，海水變成了黑或是更黑，漁民們經常說不能在夜裡盯著海水仔細看，仔細看的話，據說能看到死亡。

隨軍帶著俘虜就是累贅，把所有俘虜處決在這個時代是很正常的做法，說不上什麼殘忍不殘忍，而且這些俘虜都是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爆開。

王根棟從茶爺手裡接過來食盒，使勁兒點頭：「對對對，三個月亮能杠，可能杠了，要多能杠有多能杠，我有兩個月亮，大將軍出一個月亮，我就能岔上月亮！」

王根棟的臉色立刻變了變：「大將軍，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

所以這種悲傷無處不在，又無時無刻。

他轉身吩咐人去做事，沈冷看著王根棟轉身的時候，有一縷白髮從鐵盔下邊露出來，被海風吹動。

沈冷：「……」

就在這時候茶爺帶著晚飯走過來：「你們說什麼大不大的呢？」

這不是在陸地上，給他們找牢房都關起來，要想留著俘虜就得在船上和大寧的士兵們同吃同住，消耗的是大寧戰兵的糧草。

王根棟嘿嘿笑了笑。

王根棟道：「別說大將軍你，你麾下的這些兄弟們，有一個能做出來禍禍女人的事嗎？哪怕是在渤海，對渤海人恨到了那個地步，我們的人也沒有禍禍過女人。」

每一次廝殺之後，戰兵們都會坐在一起，找一些看起來荒誕離奇的笑話，也許這個笑話已經說了幾十次，可是大家還是會附和著笑出聲，甚至是誇張的笑出聲。

茶爺都懵了：「你們……瘋了嗎？」

「說點什麼？」

王根棟道：「他偏要去東府武庫，說是沒準能見到大將軍孟長安，沒準能見到大將軍沈冷，他還問我，是不是經常能見到你，我說不是，他還不信。」

沈冷忍不住笑了笑：「那他是更喜歡孟長安還是更喜歡我？」

沈冷帶著所有將軍們站在隊列前邊，在勇士們的屍體被繩子綁著緩緩送進水中的時候，每個人都將右拳抬起來橫陳在胸前。

桑國為了這一戰準備了那麼久，他們不可能輕而易舉把大寧的船隊放到岸邊，那樣一來桑國傾盡國力打造的水師有什麼用？

沈冷道：「對啊，就因為大家都這麼想，偏偏我就做到了，你說可氣不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