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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側頭看了看孟長安。

進城門的寬闊直道上人最多，桑軍集合了大量的軍隊想把人擠出去，當弩陣車噴射火焰的那一刻，倒下去的人眼睛里只有恐懼。

「後續隊伍進不來了！」

部下謝九轉帶著一隊弓箭手支援到了城牆上，非但是城牆下邊桑軍在反撲，城牆上也一樣，這是北門，從東西兩側的城牆上都有大隊的桑軍不斷的猛攻。

剛剛還擠滿了人的地方連一個活著的都沒了，地上是屍體和一層白羽。

后隊的桑軍弓箭手立刻開始放箭，那是多恐怖多密集的箭陣，首當其衝的不是寧軍士兵而是他們的同袍，來自背後的羽箭他們躲無可躲。

桑軍士兵已經在集結了，他們不可能給寧軍時間讓寧軍布置好更多的弩陣車和拋石車。

隨著后隊亂起來，前邊的桑人來自背後的頂力小了，可是相對來說，來自對面寧軍的頂力就大了。

是真的可以看到血液橫飛的血線。

可是這次不一樣，哪怕是被弩陣車打過一陣之後，桑人還是很快就又撲了上來，他們似乎真的不在乎生死。

因為在他們對面的寧軍，同樣也是一道堅固的堤壩。

孟長安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這是第一次和桑人的戰鬥中被阻擋住，已經習慣了破城即佔領的大寧戰兵，第一次在破城之後依然寸步難行。

皮甲堅韌，血肉不堅韌，腳底踩在皮甲上，每一下，都有一股肉泥和血從皮甲里擠出來，像是你手裡攥著一團肉餡，然後一握拳的時候一樣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後邊有人嘶吼了一聲，士兵們將兩架弩陣車運了上來，城和圖書門外人滿為患，弩陣車能上來兩架已經殊為不易。

「很硬。」

一群士兵抬著牛皮戰鼓上來，禾木久一讓人把戰鼓放在高處，他站在那親自擂動戰鼓。

禾木久一大聲吩咐道：「此時攻入城內的寧軍不過幾千人而已，如果奪不回來城門你們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是大桑帝國的罪人。」

「我去！」

終於，在弩陣車的協助下，寧軍又把陣地往前推進了大概二十丈左右，有了這二十丈，後續的隊伍又能湧進來一些。

寧軍在這邊擠，桑軍在那邊擠，中間的人最可憐。

「小心點！」

別說寧軍士兵，對於沈冷和孟長安來說都很少打這麼硬的攻城戰，這不是在攻破城門之前的那種硬仗。

沈冷一聲暴喝，帶著他的親兵營又一次沖了上去，他和孟長安一左一右，順著被清理出來的地方擴大佔領區域，在桑人驚詫的中，沈冷和孟長安已經殺進人群之中。

「上去。」

在這瘋狂的氣氛之中，沒有多少人注意到有多少人是被活活擠死的，又有多少人是被活活踩死的。

況且他們還有內城。

沈冷轉身回去，吩咐人先把弩陣車擋住，在正對著城門的方向將弩陣車安置好，沈冷看向孟長安道：「一會兒弩陣車打一陣，然後你我再帶人往前壓。」

桑軍後邊的戰鼓聲讓這些士兵好像每個人都打了雞血一樣，他們已經漠視生死。

呼！

已經不是要廝殺了，單純是想把人都推出去。

孟長安點頭：「好。」

在桑軍隊伍前邊，他們將一架一架床子弩布置好，這些床子弩將在他們進攻之前為他們清掃和圖書前路。

沈冷伸手往前指了指，沒說話，不需要說話。

「箭陣！」

禾木久一從南城趕了過來，就在隊伍後邊臨陣指揮。

比如恐懼，當他們苦苦堅守的城被攻破之後，那種末日到來的恐懼會迅速蔓延，很多人在瞬間失去勇氣。

一進門的空地上涇渭分明，這邊是大寧戰兵那邊是桑國士兵，兩邊的軍隊對撞在一起的時候出現了一條血線。

密密麻麻猶如流星雨降落在人間一樣，帶著火焰的弩箭噴發出去，那種場面難以用任何詞語形容出來，在雙方軍隊組成的人潮人海中，弩陣車噴發出去的密集流光直接清理出來一條直線。

孟長安轉身往城牆下邊走：「繼續打。」

此時此刻，空地已經被屍體鋪滿。

向前的每一步都要付出極為慘烈代價，這也許才是戰爭真正的面目。

就這樣堅持了不知道多久，寧軍的拋石車終於運了上來，這又是能改變戰局的東西。

對於桑人來說，這是守土，是保家衛國。

拋石車在城門外架設好，一個一個的火藥包飛過城牆飛過人群，在桑軍隊伍后隊炸開，火團接二連三的出現，於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空缺。

他站不起來，不管怎麼呼喊都站不起來，沒有人能拉他，蹲下來的人才剛剛享受了一息的稍稍鬆快，臉上就被同袍的膝蓋頂了一下，他倒在地上后開始被踐踏，人們在瘋狂發力的時候力從何處來？

後邊的人這才注意到桑軍的戰術變了，他們拆下來數不清的門板，窗戶，還有各種各樣的木板，配合盾牌組成了一個衝撞群，不管前邊是什麼，他https://m.hetubook.com.com們低著頭頂著木板只管往前擠。

謝扶搖應了一聲，回身去招呼隊伍上城牆。

「弩陣車上來了！」

「城牆上多上去一些人。」

前邊的人被密密麻麻的弩箭打到不停顫抖，他們倒下去，後邊的人也開始顫抖，當弩陣車熄火之後，這短短片刻的時間，面前寬一丈多長二三十丈的一片被清空了。

桑國士兵們開始瘋了一樣的往前沖，他們的打法很簡單，就算是用人推人的方式往外擠也要把寧軍擠出去。

人群開始後撤，寧軍士兵開始瘋狂的往前擠壓，倒在地上的人越來越多，被踩死的也越來越多。

「我們為了打下來這一百丈，損失了至少兩千戰兵。」

他們像是一群野獸，被另外一群野獸搶了地盤的他們，在咆哮，在發狠。

「散開！」

人群一層一層的倒下去，當桑人死完了之後就是向前疾沖的寧軍，他們被迎面而來的羽箭打的不停撲倒。

寧軍已經攻進了櫻城，然而一夜加上半天的時間，卻沒能再擴大向前的優勢。

謝扶搖從後邊擠過來，看到沈冷之後嗓音沙啞的說道：「前邊已經人擠人，後續的隊伍都被堵在城門外。」

禾木久一停下來擂鼓的雙手大聲喊了一句：「不許敗兵衝擊本陣！」

慘烈的事在這個時候不斷的發生，隨著禾木久一不斷的下令催促，後邊的桑人用肩膀頂著前邊的人後背往前推，這樣人擠人的情況下很多人都要堅持不住了。

他們奮力的踩著地面才能往前頂，地上的人很快就被踩的沒了聲息，沒過多久，人已經不再是人，皮甲裡邊的人先是被踩成了www.hetubook.com.com扁的，然後被踩成了肉泥。

擋在弩陣車前邊的寧軍士兵立刻往兩側分開，正在擠壓的桑國士兵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雙方最前邊的人頂著木板發力，可是在木板縫隙里還有刀不斷的捅過來，這邊的往那邊捅，那邊的往這邊捅。

孟長安的眼睛裡帶著血絲。

可是如果沒有這一百仗的距離，後面就更不好打，沒有這用人命堆出來的一百丈，弩陣車就上不來，再之後的拋石車也上不來。

沈冷和孟長安各自帶著親兵營往前突進了至少上百步遠，卻已經不能在繼續向前，前邊的桑軍就是人擠人，城內擁擠過來數萬人擋在那，就算是有萬夫不當之勇也殺不過去。

只有地上的屍體，沒有一個人還能站著。

「殺！」

而桑人不一樣，哪怕寧軍已經有大量的軍隊攻進來，可是他們依然沒有放棄把寧軍擠出去的打法。

沒有一刻停止，刀刀到肉的那種聲音充斥著整個腦海，鑽進耳朵里之後就揮之不去，一直都在腦袋裡轉。

遠處，那些嗷嗷叫喚的桑軍士兵把木板綁在自己胸前當做盾牌，這樣的木板可以起到一點防護作用，也許能擋住羽箭弩箭，也許只是心理安慰。

「是！」

桑軍這邊，有的士兵因為受不了被擠壓的那種痛苦下意識的往下縮，蹲下來的那一刻確實稍顯輕鬆，可是瞬間他佔據的那個位置就被填滿，而他就是一個被擠出了世界的人。

人是一種群體動物，群體聚集的時候情緒影響的速度要比傳染病快得多，比如勇氣，當他們帶著大勝之威往前疾沖的時候，連瘦弱的人也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桑國士兵m.hetubook.com.com單人的戰力比不上黑武邊軍，可是在韌性上比黑武邊軍還要強，此時此刻的戰局寧軍已經攻入城牆之內，如果是黑武人的心態就會出現問題，他們贏得起輸不起。

在他們面前看不到寧軍士兵了，只看到滿天飛火，更讓人恐懼的是弩陣車的射速和數量，那還不是一個點一條線或是一個平面上的掃射，而是立體的噴發。

孟長安忽然喊了一聲。

腳底踩在頭顱上，頭皮被一片一片的踩掉，頭髮，肉，只剩下血糊糊的頭骨。

沈冷一聲暴喝。

午後，沈冷站在城牆上往下看著，這座堅城北門往裡大概百丈的距離是寧軍攻下來的，而再往裡邊，桑人依然死守。

從天黑到天亮，從上午到午後。

寧軍開始後撤，一下子就變得空了。

腳下。

沈冷回頭喊了一聲。

沈冷回頭吩咐道：「城門兩側的坡道還在我們手裡，帶你的人上去，和謝九轉一左一右攻，守住城門樓就能制高，從城牆上往兩邊壓。」

可這是在戰場上，面前是密集列陣的桑國軍隊，別說百步，尋常人能走兩步嗎？沈冷和孟長安面前是如同密林一樣的槍陣，尋常人莫說兩步，寸步難行。

他回頭招呼了一聲：「把戰鼓抬上來。」

百步，說起來並沒有多遠，正常人走上百步能用多長時間？

並排放下的兩家弩陣車大概有一丈多寬，在開始噴火之後，這一丈多寬的路上桑人像是被割韭菜一樣倒了下去。

就是這百步的距離，為寧軍後續進城的隊伍擴大了可立足之地，寧軍迅速的結成陣列開始和桑軍正面硬攻，這時候已經分不出來哪一邊是守哪一邊是攻，都在發狠都在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