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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瑾的話，不卑不亢，但又柔中帶剛，隱晦但卻明白的告訴對方，現在的王子安，已經不是不名一文的王子安了。《科幻世界》如果不同意王子安的條件，願意接受王子安條件並且發行量和影響力不低於《科幻世界》的雜誌社一抓一大把。

「我肯定要去跟主編彙報的。」田子意氣沖沖的道，「小姚，走，我們一起去找主編，好好的把那王子安的囂張跋扈給主編說道說道。我就不相信主編會用這種吃裡扒外，毫不感恩的小人的稿子。」

氣憤中的田子意讓姚陸軍有些膽顫心驚，不過某種程度上，他也能夠理解。當了兩年科幻編輯的姚陸軍接觸過大量的作者，包括那些每年來參加銀河獎頒獎的，在科幻圈已經闖出了不少名氣的老作者，看到他們這些編輯，也是規規矩矩，客客氣氣的，從來都是雜誌社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讓簽什麼合同就簽什麼合同，沒有二話。膽敢跟雜誌社提條件的人，開玩笑的時候或許有，但是正兒八經要這要那的，卻是一個也沒有！即使現在《科幻世界》的旗手王金康，也沒敢向雜誌社提要什麼「集結出版權」和「轉載權」這些已經被行業默認為屬於雜誌社的權益。他一個初出茅廬，只在《科幻世界》發表過兩篇小說的毛頭小子，竟敢明目張胆的跟雜誌社講條件，扳手腕，對田子意來說，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好的，主編。」然後，姚陸軍便開始從頭到尾的向阿來講述起來他今天聯繫王子安的經過，王子安說的那些話，包括他經紀人說的話，一句不差的給阿來複述了一遍。

「可是，他也是不安好心吶——」田子意有些急了。

「老田啊，你覺得科幻文學在主流文學中是個什麼樣的地位？」

姚陸軍的話讓田子意愣了愣，不過很快就有些不服氣的道：ｍ.heｔｕｂoｏｋ.ｃom•cｏm「小姚啊，這種抬東家壓西家，討價還價的伎倆你也信？如果王子安那白眼狼這次寫的是像他在作文比賽中那樣的雜文，《萌芽》的主編給他這種待遇，我信，但是他寫的卻是科幻小說啊？！《萌芽》雜誌從來不登科幻小說，我不信趙長天這次會破戒！」

「是啊，這就是科幻文學在中國的現狀，入不了流。你看在歐美世界，很多人不一定曉得菲茨傑拉德和雷蒙德，但是一說起阿瑟·克拉克，艾薩克·阿西莫夫，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哪怕在中國，稍微有點文化的人，都知道這兩位的大名。他們的小說，是他們那個年代最暢銷的作品。用他們作品拍出來的電影，也是膾炙人口的，最經典的科幻電影。他們作品所能達到的成就和高度，不論文學性還是思想性，都不比最優秀的傳統文學作家遜色。而在受眾跟傳播度上，卻要超出前者很多倍。可是在我國呢？小說家們無不以在《收穫》，《十月》上面發表小說為驕傲，無不以能夠拿『矛獎』為目標，誰好意思說自己是寫科幻的？我們這個圈子的作家，哪怕目前最頂尖的王金康，也只是個兼職，寫著玩兒。我稱老王是大作家，他都要跟我急。」阿來一邊吸煙一邊說，而後，突然又一問：

「老田，你說這王子安，以他現在的名氣，是混純文學圈對他有利還是混咱們科幻圈對他有利？」

「王勃王子安，現在是一輛朝前飛奔，打通傳統文學和科幻文學壁壘的快車。他這輛快車，我們《科幻世界》要搭上。」

「有什麼好確認的？他經紀人的意思還不是他的意思？沒有他的首肯，他經紀人敢說這些話？」田子意一臉嫌惡的說，「現在還只發表了兩篇小說，而且還是短篇，就尾巴翹上了天，連經紀人都請上了。真是好的不學，盡和*圖*書學壞的！這王子安，文采不錯，但為人的品行實在難看，即便是以後長大，我看成就也有限！」

涉及到小說版權的事，姚陸軍一個編輯部的小編輯當然做不了主。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他愁眉苦臉的將王勃的條件告訴了編輯部主任田子意，想叫對方拿個主意，話還沒說完，就見原本面色紅潤的田子意一下子就黑了臉，直接打斷道：

阿來卻揮了揮手，打斷了田子意的發言，說：「這個我曉得，也是他的一種要價策略。不過，對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念了《科幻世界》香火情的。老田啊，任何事情都是此一時彼一時，兩個月之前的王子安，跟我們比起來，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就是我為刀俎，彼為魚肉，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想給他多少稿費就給他多少稿費。

「發！讓他切發！你不是說他現在寫的是一部科幻中篇嗎？我倒想看看，除了《科幻世界》，還有哪家雜誌會讓他連載！不過是發表了兩篇文章的新人，就想來跟雜誌社講條件，扳手腕，他以為他是誰？莫言還是賈平凹？這種得寸進尺，不知感恩的人，一定要打壓打壓！中山狼，真他媽是一個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氣憤的田子意繼續高聲的道。

等姚陸軍說完之後，阿拉揮了揮手，讓姚陸軍先出去。姚陸軍出去后，阿來掏出一根紙煙，扔給田子意，待田子意也開始吞雲吐霧后，這才緩緩的道：

兩人一起來到主編阿來的辦公室，田子意搶在姚陸軍前面，把王子安囂張跋扈，吃裡扒外，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嘴臉好一通形容，直讓阿來驚愕不已。

半個小時后，懷著無限希望的姚陸軍再次打電話打給王子安，不想接起電話的卻不是王子安，而是一個女人，一個自稱是王勃經紀人的女人。

「這還用說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傳統文學那幫人，和*圖*書一直看不起我們科幻圈的。」田子意吐了白煙說。

「然而，時至今日，被王蒙這個前文化部長一扶，鐵琳，葉醒這些作協主席、副主席們一捧，加上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一吹，還有對方那一想起來就讓人感到可怕，驚駭的年齡，這王子安，除非當漢奸賣國者，否則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擋得住的了。華夏文壇的大門已經向他打開，以後，哪怕他寫不出流傳千古的文章，但只要他寫，那就是篇篇是熱文，本本是暢銷書。

電話中，程文瑾先是簡明扼要的說明了王勃對《流浪地球》連載的處理意見，那就是優先考慮《科幻世界》。這話當時還讓姚陸軍一喜，不過，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姚陸軍一下子愣住了，完全不知所措。程文瑾說，為了維護王先生應得的權益，他希望保留自己小說的集結出版權和在其他雜誌的轉載權。程文瑾還告訴姚陸軍，目前想連載，出版王先生小說的雜誌社和出版社有很多，王先生考慮到以前跟《科幻世界》友好順暢的合作局面，希望他最新的小說也能在《科幻世界》上連載下去，繼續保持這份香火情。為此，王先生已經親自推了好多家雜誌社的約稿，包括對他有知遇之恩，讓他一夜之間，成為文壇紅人的《萌芽》雜誌，儘管《萌芽》的主編趙先生給他開了很好的條件，包括但不限於讓王先生保留集結出版權和轉載權，但是考慮到跟貴社的友誼，他還是忍痛婉拒了。

對田子意的話姚陸軍直接在心頭癟嘴，心想，別說科幻小說，就是他現在寫的是垃圾，狗屎，也有人去舔，去買賬！就憑他「王子安」這三個字，在那幾千萬中學生當中，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姚陸軍感覺田子意這種老派文人有點被無謂的面子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時代發展的新方向，還以為所有給編輯部投稿的人都應該對雜誌www.hetubook.com.com社低三下氣，感恩戴德，採用他們的文章是對他們最大的恩賜。

不過，雖然理解田子意的憤怒，但是對真正的科幻迷姚陸軍來說，什麼集結出版權、轉載權之類的東東，他根本就不在乎，在乎的是王子安的新作能不能在自己手中發表。而對王子安這個人，如果說過年之前，他還僅僅是喜歡和佩服的話，過年之後，當他通過新聞報道，媒體雜誌了解到去年年底讓整個編輯部欣喜若狂，猶如過年過節一樣快樂的人並不是四方中學的某個喜歡科幻創作的教師，而只是一位年僅十七歲的高二學生，這高二學生，不僅科幻小說寫得一級棒，而且在正統文學方面的才華更是光芒萬丈，亮瞎人眼，讓影響力巨大的「新概念作文大賽」組委會和評委會也要破格頒發特等獎才擺得平后，他的喜歡和佩服就變成了震驚跟無限的崇拜了！

「您好，姚先生，我是王子安的經紀人程文瑾。王子安先生目前已經委託我代理他所有文章的版權和其他各種對外合作事宜。您打電話過來是想談王子安先生最新的中篇科幻小說《流浪地球》的連載一事吧？是這樣的，關於《流浪地球》，王子安先生的意見是……」話筒中傳來了程文瑾不疾不徐，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所以，老田啊，有空的時候多關注一下對那小子的各種報道吧。現在那小傢伙，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前途無量的文學新星，而成為了一種社會現象和文化現象，什麼集結出版權，轉載權之類就不要考慮了，都給他。稿費也按照行業的最高標準執行。我只要他新作的首發連載權！

阿來沒說話，抽出自己的煙斗，點了一隻含在嘴裏，就此沉吟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姚陸軍，說：「小姚，你把王子安經紀人告訴你的那些，從頭到尾的給我講一遍。」

「是啊！老田，既然你我都曉得這個道理，他難https://ｍ•hｅt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m道不曉得？這個時候，面對一手將他捧上全國舞台的趙長天的約稿，他都可以說不——」說到這裏，阿來站了起來，走到田子意的跟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這小傢伙，算是有良心啦！」

「主編，是這樣的，向我提這些條件的也不是王子安本人，只是他的經紀人。要不，我再跟王子安打個電話，向他確認一下他真正的意思？」姚陸軍不想田子意把王子安的形象全敗壞了，等田子意說完后，趕緊插了一句。

「啥子？王子安要他新作的連載權和集結出版權？好大的口氣！不得行，哪有這種事哦！他以為他是誰？」田子意黑著臉，沖眼前的姚陸軍大聲的說。

「這還用說嘛？肯定是走純文學的路噻！」田子意想也不想的說。

「主任，你看，這個事情是不是應該給阿來主編說一說？前兩天，阿來主編還在問我王子安的情況，有沒有新作，讓我什麼時候打電話去提醒一下王子安，叫他不要雜文寫得嗨，就忘了他的老東家《科幻世界》了。」姚陸軍不想繼續跟只好面子，不知變通，看不清形勢的老派文人田子意糾纏下去，就把主編阿來提了出來。姚陸軍相信，阿來主編肯定不會像田子意這樣短視，只顧眼前利益的。

待田子意的憤怒稍微平息些后，姚陸軍這才說：「主任，那王子安的經紀人說，《萌芽》的主編就極力的想要他新作的連載權，為此，可以不要集結出版權和轉載權。給他的稿費也達到了行業的最頂尖，比我們高了好多。不過，當時人還在上海的王子安並沒有同意，只是說需要考慮。他的經紀人今天告訴我，他之所以當時沒有同意，乃是因為他還是想把他的新作發表在我們這裏。」

「可是主任，王子安那經紀人的意思，如果我們不同意的話，他很可能拿到其他雜誌社去發表，比如讓他這次名聲大噪的《萌芽》。」姚陸軍小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