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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通了，一連問了好幾個店裡的營業員，終於有個叫小張的新人告訴姜梅，昨天下午約莫兩點左右，有個戴眼睛的中年人到米粉店來找過她，說是她的朋友，聽到她不在店裡的消息后，臉上便流露出了不少的失望之色。

而且，程文瑾心頭很快冒出了和梁婭一樣的想法：

「沒有。」程文瑾淡淡的道，把剛炒的小菜端上桌。

開車回家，王勃整整在沙發上坐了一個小時，直到下午五點，他才毅然的起身離家，開車朝那個他前不久才打算一輩子也不會再去的地方駛去。

王勃放開梁婭，朝倚在牆邊，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程文瑾走去。

門剛一打開，梁婭便愣住了，站在門口的，不是自己的父親，卻是那個她每次想起，都要心痛半天的人。

「嗯！」王勃肯定的點了點頭。

因為明白梁經權接觸她的真實目的，姜梅的心頭便多多少少有些疑惑：自己昨天才上山，對方也坐著中巴車朝自己的家鄉趕，如此巧合的事，就是再遲鈍的人，回過神來之後也會有些不同尋常的想法。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姜梅便問王勃要了手機，開始給米粉店打去。如果她心頭的那個猜測真的被證實了的話，那麼……想到這裏，姜梅看了一眼旁邊失魂落魄的王勃，覺得，那大概多少會給他一點點轉移性的安慰吧。

「小張，你有沒有告訴那人我去了哪兒？https://m.hetubook.com.com」姜梅急著問。

突然被王勃抱在懷裡，梁婭發出一陣輕叫，下意識的就開始掙扎，直到感覺抱住自己的男孩竟然在哭泣，她才真的嚇了一跳。

「說了。我說你回老家了。啊，姜店長，我……我說錯了嗎？」接電話的小張開始緊張起來，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經過出事路口的時候，坐在副駕駛的王勃忍不住朝山下看了一眼，那個四個輪胎朝天，被下沖的力道扭曲得不成樣子的土黃色中巴車，依舊一動不動的呆在茂盛的樹叢之中，見證著昨日車禍的慘烈。桑塔納隨車流越發的前行，那中巴在王勃的視野中便越發的渺小，最終，在車子轉過一道彎之後，整個中巴車，便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彷彿車禍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你，你進來吧。」梁婭有些慌亂的說，側身，把王勃讓進屋內，彎腰開始給王勃找拖鞋，又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我爸，他……沒在家，媽在。」

這時，前面的車已經緩慢開走，後面也有人在狂按喇叭。王勃見姜梅的樣子實在不合適開車，便要和她交換，但姜梅卻猛烈搖頭，說自己沒關係，她來開，眼神中帶著一股毫不妥協的堅持。王勃嘆了口子，不再堅持，看著姜梅熟練的點火啟動，朝前面的車跟了上去。

「我爸也是，現在搞得晚上都不回來了，真和-圖-書是夜不收！」梁婭咕噥著抱怨兩句，但跟她媽一樣，也是因為有前車之鑒的關係，並不太當一回事。

想到有這種可能，梁婭的心臟一下子就急速的跳動起來。

王勃聽到梁婭提起自己父親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沒分別兩天，但感覺上卻已過千年的女孩兒擁入懷中，緊緊的抱住，肩膀控制不住的一陣抖動，無聲的哽咽。

「哦！」梁婭哦了聲，便去開門。

「呀，王勃，你幹什麼？快放開我，有什麼事情好好說，好不好？」程文瑾像剛才的梁婭一樣開始用力掙扎，但王勃的擁抱是如此的有力，卻是無法掙開，不得已，只得放棄。

又是一個晚上沒有回來。對於梁經權的再一次夜不歸宿，有過一次經驗的程文瑾已經不那麼難過了，她只是在想，這人上次，包括這次，到底去了哪裡？他哥哥家還是姐姐家，抑或是哪位同事屋頭？

姜梅一直把車開到她所住的家屬區門口，下車之前，姜梅側過身，看著王勃說：「勃兒，你……不要自責，也不要難過。就像你剛才安慰我的，這是天災，是人力無法挽回的意外。我已經想通了，你也要想通，好么？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去告訴，安慰小婭和她媽媽。如果有我能夠幫上忙的，你一定告訴我，好不好？」

家中沒菜，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程和-圖-書文瑾看了下時間，五點一刻，便準備喊梁婭陪她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梁經權賭氣不會來，日子也還是要過。

坐在客廳的程文瑾一直沒見到女兒和丈夫進來，便起身去看，然後，便看到了在玄關處緊抱著女兒的王勃，但王勃卻是在哭，讓她很是有些莫名其妙。

姜梅已經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她和梁經權雖然聊過幾次，坦率的說，兩人之間的聊天還聊得不錯，甚至可以說非常的開心，但是，自從從王勃那裡得知了對方的人品，接觸她的真實目的之後，她對這個人就沒什麼好感了。梁經權的罹難，她固然感到意外，也有些唏噓和遺憾，但卻遠遠談不上悲痛。

這個時候，程文瑾心頭開始疑竇叢生，感覺到或許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聽好了梅梅，」王勃側身掰著姜梅的肩膀，緊緊的盯著女人蒼白的俏臉，「梁經權的死完全是個意外，誰都不怪，只能怪老天爺和他自己！他有今天，也算是咎由自取！別胡亂往自己身上攬責！」

「爸呢？還沒回來啊？」刷了牙洗了臉的梁婭走進廚房，沒看到自己的父親，便問她母親。她並不知道昨天下午她的父母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爭吵。

「真的是意外嗎？」

※※※

昨天下午，來米粉店找自己不得的梁經權，又直接坐中巴車殺向自己的老家，遇到了瓢潑大雨，山路難行，然後出了車禍。

梁婭心https://m.hetubook.com.com頭奇怪，心想王勃怎麼敢跑到自己家裡來，難道就不怕自己的父親？或者是自己母親讓她過來的？母親叫他來幹什麼呢？難道是調解他和父親之間的矛盾？

中午，梁經權還是沒有回來，一直到下午四五點，依然沒有梁經權的任何音信，程文瑾的心頭便多少感覺有些不安。她很想給在農村的梁經權的大哥或者姐姐打個電話，看看梁經權是不是跑鄉下去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拉不下那個臉。

「你說什麼傻話？」王勃當即便馬下臉來，嚴厲的說，「這是意外，跟你有什麼關係？」

「程阿姨——」王勃哭喪著臉，悲戚的喊了一聲，伸出雙手，一把又將程文瑾抱在了懷中。

「我……我……」姜梅帶著哭音的把她的猜想告訴了王勃，最後一臉自責的說，「勃兒，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因為我，小婭的爸爸就不會死了！」她臉上的自責和哀戚有一大半都是假的，目的卻是想讓身邊的小男人不用太過難過，如果真要尋找一個人來責備的話，那麼就找她這個「禍水」好了。

王勃靈魂出竅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直到前面傳來交通疏通成功的喊叫聲，才完全回過神來。回過神來的他立刻發現坐在駕駛席的姜梅呆呆傻傻，白皙的俏臉，看不到一絲血色。

姜梅的話讓王勃徹底一震，恍然明白過來，他現在糾結與自責或者說攬責有什麼用？人和圖書死不能復生，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和身邊人，讓小婭和她母親度過她們人生當中最大的困難才是第一要緊的事！

這小鬼怎麼來了？前天讓他進屋，她答應為他和梁經權調解他都不敢來，今天卻是大模大樣的跑了過來。

就在這時，屋外響起了拍門聲。程文瑾想，多半是那「夜不收」的回來了，身子一轉，對走出寢室，打算跟她一起去買菜的梁婭說：「小婭，去給你那個夜不收的老漢兒開門。」

「小勃，你……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梁婭輕聲叫喚，但抱著她的王勃卻是毫無反應，只是抽泣，哽咽，梁婭的心頭更是暗了下去，心湖泛起波浪，感覺王勃的身上一定出了什麼可怕的大事，才讓一向冷靜又自信的他如此的失態。

「你怎麼了，梅梅？」發現姜梅異樣的王勃抓著姜梅的胳膊關切的問。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梁婭被母親喊她起來吃早飯的聲音驚醒。梁婭在床上用腳蹬著被子，兩手上舉，咿咿呀呀的伸了個懶腰。自從母親去香港后，她就再也沒有在家裡吃過早飯。跟王勃分手之前，是去王勃家的米粉店吃米粉，分手后，則是在小區的門口買兩個包子或者一根油條，再加一杯豆漿權當早飯了事。

「沒什麼，就這樣吧。我大概下午回店裡上班。」姜梅掛斷電話，將身體靠在後面的椅背上，體內有什麼東西被一下子抽去，她也終於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