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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聽不大懂漢話，季棠棠示意了好幾次她才明白：「沒有，空的。」

所以對方也在積極補救——首先，格桑旅館收到了「陳偉」的電話，假稱自己有要事離開；第二，暗中盯上了她，或許，還曾經籌劃過在她將事情捅破之前制住她。

「都去接了。」曉佳譏誚地笑，「好像來的是女王一樣，勞動這麼多人的大駕。」

或許是因為那個傳說中的「苗苗」要到了，季棠棠忽然就從之前的「外來分子、侵入者」變成了自己人，曉佳跟她，也無形中親近起來：「岳峰的女朋友要來了。」

「以防萬一而已，」她給曉佳吃定心丸，「外頭下了那麼大的雪，峽谷里的路不好走，怕她萬一磕著絆著。」

基本上，她算是徒勞無索，在屋裡枯坐了一陣，想起大家還在樓下忙活著烤串，只得關了電腦出屋，一時卻又不想下樓，索性走到對著街面的窗前看風景，街對面也是一排屋子，高過屋脊的遠處是淡淡的山脊線，把灰濛濛的視野一分為二。

「會不會進峽谷了？」季棠棠打斷曉佳，心裏有點緊張。

當時峽谷里沒有什麼人，對方制住了陳偉之後，為什麼沒有隨即對付她？

曉佳招呼他：「棠棠，過來一起坐。」

季棠棠ｈｔｔｐs://m•ｈetubｏｏｋ•ｃｏm•cｏｍ的眼睛漸漸眯起，對面的窗戶好像變成了一個烏洞洞的入口，又好像是一種張揚的跋扈的挑釁——敢去嗎？如果去了，會發生什麼？

面對著那扇灰濛濛的窗戶，季棠棠居然開始冷靜地回憶當時的情形。

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季棠棠點點頭，離開之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抽空先去了對面的店裡，一樓是個臟髒的雜貨鋪，還在沿用著老式的玻璃櫃檯，裡頭擺著的日用品落著薄薄一層灰，店主是個典型藏式裝扮的女人，正低頭穿著手中的蜜蠟和綠松石珠子，聽見腳步聲，好奇地抬頭看季棠棠。

她突然就找出關鍵點在哪裡了——她出了山洞之後，遇到了那兩個轉經的藏民，所以對方即便有加害之心，也不敢貿然動手，對方的遲疑時間，就是她離開峽谷的時間。

這個想法一起，季棠棠頓時就覺得渾身發毛，再聯想到下午和毛哥買菜歸來時在路上的對話，她開始反應過來——

為了什麼？不可能是毛哥口中所謂的當地住民對遊客的好奇，她來尕奈不過兩三天，之所以成為別人窺伺的目標，只可能是為了陳偉——在整個尕奈，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陳偉wｗｗ•heｔubｏoｋ.cｏｍ•ｃom已經出事了，而對方也清楚知道她是那個「目擊者」。

「她生日幾號？」

「什麼？」曉佳沒反應過來。

季棠棠回屋搜索了一下「5月13日」這個看似普通的日子，搜索欄跳出來不少條目，尤其是98年的印尼排華大事件，但是說實在的，她看不出這些歷史上一個個的5月13日和眼前的「0513」有什麼樣的關聯。

「所以？」季棠棠看看那兩個酒瓶子，一下子反應過來，「哦，了解……那其他人呢？」

不需要帶上什麼防身的裝備，只是對面而已，毛哥他們都在樓下，這麼多人，不信對方敢亂來。

「這樣吧曉佳，我去峽谷里找找。」季棠棠沉吟了一下，迅速做出決定，「等毛哥他們回來了，你跟他們講一聲。」

「哎，哎，你別急，」見季棠棠臉色不對，曉佳趕緊解釋，「我了解她的很，她不會尋短見的，頂多鬧一鬧，你知道的，讓別人急一急，跟言情劇里的女主角似的……」

季棠棠咬了咬嘴唇，把要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羽眉走了多久了？帶手機了沒？」季棠棠的口氣鄭重起來。

「來的既然是岳峰的女朋友，在毛哥他們看來，自然重要些。」季棠棠好脾氣地笑，「說和*圖*書是他們的女王也不為過。」

「不是，棠棠，用不著這樣吧，」曉佳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份上，「不會出什麼事的，羽眉雖然心裏難受，但她有分寸，不會讓大夥著急的。」

「生日，羽眉的生日，是幾號？」季棠棠把問題重複了一遍，「你不是她的同學兼同事嗎，不會不知道吧？」

「眼圈紅紅地出去了。」曉佳攤手，「死活不讓我跟著，說是要自己靜一靜。」

這樣的發現讓對方犯了嘀咕，所以對方沒有急著動手，整個事態進入了一種微妙的膠著狀態，但是這一狀態絕對不會持續很久……

那時她發現陳偉不見了，心裏很害怕，跌跌撞撞逃出了仙女洞，再然後……

「大伙兒人呢？」季棠棠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挨著曉佳身邊坐下，曉佳前頭的桌上，擱了兩個青稞酒瓶子，一個空了，另一個空了一半。

依常理推測，同伴遇難或遭劫，她作為唯一知情人或是「目擊者」，理應成為犯罪分子的下一目標。

季棠棠站著不動，她看不見玻璃窗裏面的情形，卻能看到自己在對面窗上映出的影子。

「半個來小時吧……」曉佳有些不確定，也四下張望了一回，「怎麼不在街上呢？我還以為她就隨便走走……手機我記得沒和_圖_書帶……」

「哪是我，」曉佳苦笑，「是羽眉。」

曉佳也跟了出來。

那個女人臉上現出笑容來，將手中的活計放下向她回禮：「扎西德勒。」

季棠棠蹬蹬蹬下了樓梯，快邁出門檻時，身後忽然有人叫她：「棠棠！」

她伸手拿過那個還剩一半的酒瓶子：「這丫頭一貫的死心眼，以前失戀的時候，就是在上海的時候，一個人咕嚕嚕灌了三瓶啤酒，大半夜打車去黃浦江邊坐了一晚上，當時我跟她一個寢室的，半夜不見她回寢，都嚇的要命……這一趟，不知又跑到哪個犄角旮旯坐著了……」

我不是怕羽眉沒分寸，我是怕……

季棠棠伸手示意樓上：「樓上也是店嗎？」

季棠棠心中一沉。

「羽眉這丫頭想不開，」曉佳嘆氣，「本來拉我陪她喝悶酒的，結果把我的也搶了喝。」

「那倒是。」曉佳舒了口氣，「上次進峽谷，平坦坦的路她都崴了腳，行，那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店裡總要留人的，棠棠，你自己也小心點啊。」

季棠棠下意識回頭，驚訝的發現樓下的廳里竟然只有曉佳一個人。

季棠棠不知道自己猶豫了多久，這時間似乎很長又好像很短，再然後，她下定了決心，很是冷靜的下樓。

但是這勢必給對方造成了恐慌，因為和圖書一般意義上，她的離開意味著事情的鬧大——正常的遊客會嚇的魂不附體，會嚷嚷著要求報警，而在尕奈，報警意味著又一撥人的搜救和尋找，就像當時凌曉婉失蹤那樣。

季棠棠只把最後一句話聽進去了，心裏咯噔一聲：「她沒在樓上？」

「好像是八月……」曉佳皺眉頭，「二十二還是二十三……」

「這丫頭沒輕沒重的，也……沒譜……」曉佳吞吞吐吐。

「你喝酒了？」

「一個人出去了？」季棠棠騰地站了起來。

那人在幹什麼？看她？

對面窗上灰濛濛的臟舊玻璃阻隔了視線，看不清內里怎樣，但是她確信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看到人影閃過。

季棠棠沒理她，三步並作兩步到門口，四下張望一番，主街上空蕩蕩的，地上覆著厚厚的雪，偶爾有風過，把檐上的積雪吹的紛紛揚揚，就像雪還沒停一般。

季棠棠張望了一會，不知為什麼覺得有些異樣，電光火石間，她猛地收回目光，死死看向對面的二樓。

季棠棠雙手合十，先向她問好：「扎西德勒。」

但是在窺視她的過程中，對方發現了她的異樣：她沒有報警，也沒有嚇的落荒而逃，甚至完全沒有把陳偉的事情聲張。

現在的整個情形是什麼樣子的？出事之後，她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