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是什麼懲罰？

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並非是虛言。

可轉念一想自己和沈安的糾纏過程，不禁就悲從心來。

還有誰！？

他笑著，笑聲漸漸小了，因為富弼在看著他。

那時保守派的力量空前強大，改革派成了過街老鼠。

老夫就問還有誰？！

你若是問讀書人，十個裡面有八個會說是官家和宰輔相公們。

所以趙禎不肯把沈安置於危險之中，這算是愛護。

這個假設很奇葩，但富弼卻深深的為之憂鬱了。

沈安出班：「陛下，臣在。」

你發現沈安有問題，那就上奏疏彈劾他，而不是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就在考試前，沈安強硬的護住了蘇晏，讓他威嚴掃地。

宰輔們的好名聲四處流傳，每一次有新宰輔上任，不管是朝中還是民間，都是讚譽有加，都說是大宋的慶幸。

韓琦大怒，心想你指著我作甚？

沈安很老實的應了。

我奮鬥了啊！這才取得了這個好成績，陛下，你可別忽略了我的功勞。

官家的評判沒問題，眾人無異議。

富弼面無表情的道：「此事並非不可能。可卻沒辦法。若是坐視他一路封賞上去，二十余歲的宰輔，誰能接受？那非得亂套了不可。」

司馬光看著他，眼中多了怒色：「沈安的功勞不足以加封。」

他依舊還記得在太學的那件事。

罷了！

趙禎彷彿沒看到他的目光，說道：「少年衝動，該罰，不過事出有因……沈安。」

別以為封爵很容易，只有官位到了才和-圖-書行，或是權貴。沈安以軍功封爵本就是異數，以後想繼續，那就得等官位到了，或是再次立下大功才行。

眾人看著司馬光，彷彿看到了他噴血三升的慘烈。

包拯的眼中多了些輕蔑，然後轉身對沈安說道：「陛下讓你禁足，這十日但凡聽到你出門，老夫打折你的腿。」

司馬光所到之處，那聲勢……當真是旌旗招展，鑼鼓喧天。

趙禎說道：「打傷了人，傷葯你要賠錢。」

陛下，你這話偏袒太過了吧。

誰知道那少年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把那些糧商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還趁機把汴梁的糧倉里的陳糧都換成了新糧。

「黃河改道之事大伙兒都同意，就他和歐陽修包拯等人反對，可最後如何？若非是他們，靡費無數錢糧不說，以後的河北路怕是沒了啊！」

保守力量的強大出乎了他的預料，王安石並不能完成他心中的那個宏圖。

他只是微微垂眸，等待著官家降下責罰，然後沈安自然會得到教訓。

「只是……下次沈安再立功勞呢？」

司馬光終於忍不住抬頭了。

包拯點頭道：「陛下，臣不敢妄言。」

趙禎點頭，然後問沈安：「為何動手？」

群臣都為之側目，連包拯都握緊了拳頭，心想這小子當真是不要臉，哪天要教訓一番才是。

老包皺眉道：「沈安的封賞都沒了，你還想要什麼？」

而趙禎也為之莞爾，說道：「少年人就該有朝氣。」

沈安低眉順目的道：「m.hetubook.com.com是，臣稍後就給錢。」

韓琦苦笑道：「他……若是經常立功怎麼辦？」

韓絳的臉一下就紅了。

他往前一逼，司馬光不禁退後一步。

那一刻他的心臟在抽搐著，絲絲作痛。

比如說韓琦，這人跋扈，甚至敢逼迫君王，可卻也會在宰輔里鬧騰，讓他們無法聚力。

這動機太崇高，朕受不起。

「是。」

大家都點點頭。那一次沈安是初出茅廬，大家都在等著看笑話。

而皇帝在此刻卻隱身了。

群臣都在看著他，韓絳卻在看著沈安，心中在為對方惋惜。

這些是造勢還是什麼不得而知，畢竟當時的黨爭已經漸入白熱化，保守派需要司馬光這個大佬出山來鎮壓改革派。

他拂袖道：「嘴皮子的卻不是功勞！」

再讓沈安說下去，他出手打人的動機就變了，變成為了大宋，為了他這個皇帝。

這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只是做事跋扈張揚了些，所以大概要被冷落一段時日了。

不要臉！

可大宋卻是習以為常，後來司馬光從洛陽東上汴梁，一路上軍民都在歡呼，那些人都在額手相慶……

司馬光失態了，說道：「陛下，就這些？」

富弼指指韓琦不說話。

只是喜歡自作聰明，去闖禍來逃避封賞。

那是市井潑婦！

不過初衷卻是好的，是不想讓朕為難。

後來這廝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讓人無語。

神宗孤注一擲的革新失敗了。

沈安說道：「臣氣不過，覺得那人像是個m.hetubook.com.com婦人般的，整日就在御史台里碎碎念，若是不動手，臣心中憋屈，念頭不通達，自然無法為陛下好好的效力……」

然後大宋的頹勢就再無挽救的餘地……

包拯站在沈安的身前，寬大的身板擋住了沈安的視線。他冷冷的道：「大軍若是出發增援河東，要耗費多少錢糧？去了之後才發現西夏人是在虛張聲勢，大宋多丟人？這些是何功勞？」

大宋誰做主？

趙禎淡淡的道：「諸卿都各自回去吧。」

趙禎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包拯出頭了。

韓絳抬頭，他需要一個好結果回去安撫那些御史們。

——官家仁慈呢！

和沈安相比你差遠了，你嗶嗶個啥！

「好了好了。」

幸而宰輔們並不是鐵板一塊，內部矛盾重重，才給了他一個掌總的機會。

群臣的心中同時閃過這句話。

議事結束，宰輔們去吃飯，席間韓琦一直在默然。

眾人不禁絕倒。

趙禎在上面對這些臣子的反應一目了然，他淡淡的道：「為君之道在於賞罰分明，為臣之道在於盡職盡責，御史之責在於拾遺補漏，監察天下。國子監說書之責在於教導學生……」

「那少年……立了許多功勞，他深諳對外之道，還會練兵，眼界還寬闊，可還記得他打壓米商那一役嗎？」

趙禎微微一笑，說道：「陳挺果真如此？」

若是換在漢唐，這樣的宰輔就是權臣，該宰殺了祭天。

沈安謙遜的道：「陛下過譽了，臣只是……儘力而為。」

沒人彈劾和-圖-書他們失禮，因為大伙兒都在看著趙禎。

作為知諫院，他的任務不輕，每年必須要遞交一定數量的奏疏，否則就是失職。

獨行者能走多遠？

很老實的一個少年嘛。

這就完了？

這是一炮而紅！

他不差錢啊陛下，你這是在想什麼？

噗！

曾公亮一口羊肉湯噴了出來，幸而偏頭，否則這飯沒法吃了。

你若是問百姓，大多會說是官家。

大宋有救了！

群臣抬頭，失禮的看著官家。

富弼以為他在為御史台打抱不平，就說道：「此事陳挺卻是做過了，沈安……沈安趁機動手，正好讓陛下不再發愁怎麼賞賜他，這是有來有往，所以……這事從開始咱們就錯了。」

若是沒有這個作用，朕豈會讓韓琦在政事堂里坐穩了！

不知道那些歡呼雀躍的軍民和文武官員們在想些什麼，數十年後，當金兵的馬蹄踏破黃河時，那些已經化為冰凌的歡呼聲變成了哀嚎。無數鮮血和生命，以及無數殘垣斷壁為這段歷史做出了備註。

她選擇了司馬光。

包拯一人站在中間，目光俾睨，韓絳不敢接招，司馬光被他說的無地自容。

曾公亮放下筷子，說道：「陛下和沈安有了默契，別說是打了陳挺，只要沒打死，估摸著陛下就會從輕發落，不當回事。」

「若是覺著不對，御史就該彈劾，而不是在背後說話，那是御史還是……什麼？」

竟然只是賠葯錢，外加禁足十日？

不，應當說是他有意識的在宰輔內部培育不安分力量，讓他們不能抱成一www.hetubook.com.com團。

大宋朝野都沸騰了，都說司馬公總算是出山了，大宋有救了。

這是隔靴搔癢啊！

而此時的趙禎就處於君權衰微的階段，宰輔們空前強大。

司馬光依舊是板著臉，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老包拯的話還是可信的。

趙禎看著沈安，見他一臉純良，就笑了笑，說道：「國子監說書……今年國子監發解試一鳴驚人，你倒是立功了。」

這是前奏，群臣在仔細聽著。

這個不是謙遜，而是領功了。

韓絳心中憋屈，想說話，趙禎卻已經起身了。

更是縱容！

人人都在說大宋得救了，不知道宮中的高滔滔那時在想些什麼，大抵是複雜的吧。趙仲鍼英年早逝，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悲痛是必然的，但朝中卻暗流涌動，她必須要有所選擇……

韓琦越說越覺得自己怕是遇到了個妖孽，心中的憋屈才好些。

噗！

曾公亮說道：「他不能一直立功吧……」

特立獨行者多半沒有朋友，而沒有朋友，你就是獨行者。

司馬光忍住了不滿，等著答案。

老包的身板寬厚，動手的話司馬光還真不是對手。

韓琦抬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才十六歲，古往今來就沒有像他這樣的臣子，沒先例。陛下不可能為他破例，那不是愛護，而是在坐視沈安墜入深淵。」

你司馬光就會動嘴皮子，有屁的功勞，可依舊做了知諫院。

趙禎繼續說道：「本來你此次立功不少，朕在想著怎麼賞賜你，你卻得意忘形，罷了，那些封賞都作罷，你回家去，閉門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