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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趙曙感覺到身後有人陪伴，眼角瞥了一眼，發現是沈安，就微微頷首。

趙曙也在看著沈安。

富弼呵呵微笑，照樣回瞪他們。

「你何時聽來的？」韓琦覺得有些熱，不禁拉了一下衣襟。

他們從未想過謀逆，可朝中的判斷卻讓他們喊冤無門，大家都絕望的等待著處置。

一片嘈雜聲中，有人喊道：「當初就是他來鎮壓的神勇軍。」

陣列里的將士們一下就被這個巨大的驚喜給擊中了。

寇準之後還有範文正。範文正看到了大宋的危機，他大聲疾呼，痛斥那些弊端。而趙禎也察覺到了那些危機，於是君臣一拍即合，開始了革新……

曾公亮等人在看著沈安。

「想過。」沈安說道：「但有的事必須要去做，不然臣會寢食難安。」

大家都絕望了，可官家卻突然現身，並說不相信他們會謀逆。

韓琦擺擺手，萬商告退。

這樣的大宋如何？

「朕今日來到了神勇軍，見到了一些將士，聽到了他們的一些話，朕感慨萬千吶。」

趙曙走了過去，沈安自然而然的隨行。

呵呵！

「韓卿當年也是才子。」作為首相，韓琦在他登基的路上居功至偉，趙曙自然不吝誇讚。

而且還頂著個叛逆的名頭回家，想必當地官府的名冊上會重重的記錄一筆，以後被重點盯防。

「有所為，有所不為……」趙曙點點頭，「今日我見識了人心，那麼誰來告訴我，以後的軍中怎麼防備人心變動？」m.hetubook.com.com

趙曙回身問道：「你今日的進諫風險不小，你可想過我會發怒處置你嗎？」

沈安覺得自己很失敗。

瞬間神勇軍的陣列里就安靜下來了。

回家能幹什麼？

萬商說道：「是沈待詔。」

沈安含笑，態度坦然。

帝王必須是說謊的高手，否則遲早會完蛋。

歡呼聲直衝雲霄，聲勢駭人。

所以情義不適合沈安。

韓琦眨眨眼睛問道：「你說是誰說的？」

沈安笑道：「只是僥倖罷了。」

曾經的新政排頭兵韓琦等人墮落了，成為了官僚。那些既得利益者在彈冠相慶……

「那是沈待詔！」

大堂里很安靜。

原先還有人說邙山軍三百餘人的規模不可小覷，該抽調到別處去，大伙兒都有些意動，今日之後，趙曙再無此念。

效忠朕，朕便重用你。

眾人出了大堂，前方的陣列一下就亂了。

鼓聲隆隆，腳步聲漸漸密集。

這是一次機會。

韓琦轉身推開門，進了大堂。

「當時他一人一刀就逼退了神勇軍，今日一出來就讓全軍謹慎，可見名將還是有好處啊！」

趙曙點點頭，「你很好。」

那些臣子都喜歡用華麗的詞藻來標榜自己的忠心，可沈安卻不會，他只會用最貼切的話語，最簡單的詞彙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王安石疾風驟雨般的新政就是大宋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這根稻草卻載不動大宋的國運，跟著一同沉沒了。

曾公亮和圖書有些艷羡，於是就難免想起上次出征被包拯搶了主帥的事兒，覺得包拯就是去蹭功勞的，而且還蹭成功了。

焦慮症和抑鬱症患者就是自我暗示的『高手』，每一件事都往壞處想，沒事也找事出來往壞處想，堪稱是腦補的天才。

現在是嘉祐八年年底，即將到來的是治平元年。

兩府之爭早就開始了，現在大家是對手，該膈應你們時老夫可不會手軟。

「……」

原先墳頭草三尺高的趙允讓依舊健在，叫罵聲依舊讓人膽寒。

沈安和趙頊年少相識，在宮外時就和兄弟一般的相處，情義自然深厚。

趙曙看著他，眉頭漸漸皺起。

趙曙笑道：「你說的是國事……還是大郎？」

韓琦猛地看過來，覺得沈安怕是昏頭了。

韓琦說道：「臣以為可以鼓動。」

「這不合規矩。」

「旁人都恨不能把忠心當面說出來，而你卻悄然說，並且是說給了那些鄉兵聽。」趙曙真的很滿意，「為國效命，為國種地，為國經商，這便是忠心，這便是為國效力。」

沈安抬頭，微笑道：「臣今日進諫，為的是……大王。」

沈安沒說話，微微低著頭。

趙曙的開場白緩和了氣氛，「有人說神勇軍要謀逆，可朕卻不信，一點都不信。」

「韓相，下官用這番話在軍中教導那些軍士，極好。」

說這話的就是富弼，三個宰輔聞言回頭瞪著他。

怎麼就沒人認識哥呢？

他看了沈安一眼，「軍中就像沈安m.hetubook.com.com說的那樣，用最簡單的話去鼓動軍士，年年歲歲，那些將士們的忠心只會越來越多。臣想起了一件事，當年臣來京城考試時才十七歲，那時臣有些膽怯，覺著怕是要空手回家……」

年輕人，果真是前途無量啊！

韓琦老臉一紅，「那時臣膽怯之極，甚至都沒法去考試，當時可把臣給急得……後來臣就想了個法子，每日就給自己鼓勁，說些什麼此科必中之類的話，起床說十遍，飯前說十遍，臨睡前說一百遍……後來開始考試，臣自信滿滿……最終那一科得中進士。」

韓琦皺眉道：「官家要迎接將士們的歡呼，沈安去做什麼？」

韓琦苦笑道：「是了，神勇軍現在人心不穩，再沒有比沈安更好的護衛人選了。」

同時這也是趙曙想重用沈安的信號。

濮議沒有了，君臣和諧。

「這就是自我暗示。」沈安沒想到韓琦竟然有這種經歷，不禁大為好奇，「韓相這便是無師自通啊！」

韓琦看了他一眼，心中的遺憾潮水般的湧來。

原先在登基時發狂的趙曙好端端的在這裏，他正在看著外面，身形挺拔。

韓琦有些小嫉妒，他想起自己在沈安的年紀時才剛中進士，可沈安就已經要飛黃騰達了。

室內，韓琦站在邊上，萬商有些拘束的站在另一邊。

氣氛有些那個啥……有些溫馨，直至富弼突然問道：「官家，可要給神勇軍上下說說話？好歹也讓他們知道您的仁慈。」

「安北和圖書，你的名聲竟然能讓他們噤聲嗎？」

「那是……那是官家！」

趙曙向前一步，沈安並未跟隨。

「為何？一般的臣子聽到這等話，馬上就會向我效忠。而你卻不同。」趙曙突然笑了：「說說，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趙曙見他精神，就點點頭。

稍後外面傳來了鼓聲。

這就是我帶來的改變和影響，未來的大宋將會走向何方，他心中漸漸有了些譜。

寇準至少敢拽著真宗去親征，哪怕後來因為政爭離開政治中心，但他的膽略依舊光耀千古，能與後世的于謙交相輝映。

所謂的人心變動，就是軍隊的心不在大宋這邊，不在皇帝這邊。

國事你就是效忠我，大郎那邊你就是選擇了情義。

要是當年西北之戰勝了，老夫今日也該有這等威懾力吧。

歐陽修老眼昏花，茫然的道：「當然是護衛官家。」

這是一個及時的建議，趙曙點點頭，富弼嗖的一下就消失了，速度快的讓人目不暇接。

這是帝王獨享尊榮的時刻。

稍後苗年全身披掛出現在門外，拱手道：「稟告陛下，神勇軍集結完畢。」

「大宋官吏千萬，能用心如此的有幾個？」趙曙唏噓道：「你年輕，但卻有勇有謀，難得啊！」

革新失敗了，大宋的文官至此開始了下滑。

沈安感覺成就感爆棚。

趙曙看著韓琦，想起了自己生病的經歷，不禁生出了些認同感來。

至於情義，這玩意兒對於官員來說就是個奢侈品。

帝王沮喪，重臣墮落和圖書，這樣的大宋一直下滑，直至趙頊登基，重用了王安石。

這個排場太大，將士們不知道是好是壞，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官員會檢討自身，去發現自己的缺陷，而情義就是缺陷之一。

一個軍士突然振臂歡呼道；「陛下萬歲！」

他微微昂首，喃喃的道：「這個大宋……真是讓人歡喜啊！」

宰輔們一臉的理所當然，甚至還很欣慰。大抵是覺得趙曙說謊說的這麼自然真是妙極了。

關鍵是趙禎在領略了強大的反對力量之後，他陷入了沮喪之中。

沈安說道：「人生百年，總得要堅持些什麼。功名利祿是很重要，蠅營狗苟在其間自得其樂。可若是為此丟掉了情義，蓋上十床棉被臣都會發抖……」

可趙頊是帝王，作為臣子你沈安自然該選擇效忠帝王。

這……

「官家，這是點兵。」

這等手法在後世屢見不鮮，但在此時知道的人卻不多。

他不知道那番話是否能讓韓琦滿意，但自己卻覺得很好，很貼切。

對手會利用你重情義這個缺陷設下圈套，然後給你重重一擊。

新帝王，新年號……

「那是富相，還有韓相他們。」

從寇準開始，這個時代的文官就在走下坡路。

「陛下萬歲！」

「那次……」萬商回想了一下，「那次邙山軍在城外和人演武，下官也在場……事後邙山軍大勝，下官過去……下官本想和沈待詔套個近乎，可他正在回答問題，好像是個鄉兵在請教何為忠心……然後沈待詔就說了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