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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喘息了幾下，「老夫本以為世間再無人記得他們，誰曾想大宋竟然這般有心，記得來祭奠他們。」

耶律休站在那裡，突然嗤笑道：「騙人的東西！」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消息蔓延開來，耶律休發現不少人都是熱淚盈眶。

「某還會寫大宋的字。」

段西平父子三人大聲的跟著高唱起來。

「陛下，只能有這些了。」

這是歡迎大宋皇帝陛下進城。

當先走來的軍士們端著祭品，緩緩放在案几上。

他走了出去，有軍士想阻攔，被對面的密諜搖頭阻止了。

兩排親事官組成的騎兵在左右引導。

整個陣列排山倒海而來。

全軍第一個走進幽州城，還是執旗者，這份榮耀足以歸去向兒孫誇耀。

他微微點頭，但卻知道需要手段來維繫這種忠心。

「某會背許多詩詞。」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他們漸漸的習慣了遼人的統治，而老人的一番訴說，一下就掀開了那些記憶。

現在他覺得渾身懶洋洋的，腦子裡也是空蕩蕩的。

光明降臨。

千年前的中原很可怕，大軍頻繁出塞，打的塞外的諸部族紛紛往千萬裡外遷徙。

段西平點頭，「對，不管有多少紛爭，但當有外敵時，我等漢兒就該攜手抗敵！」

牌位在煙霧中模糊著。

一張案幾擺在了街道的中間。

城門那裡，陳忠珩踮腳往裡看，然後回身跑過來。

「是幽州死難者的牌位。」

千年和-圖-書前的中原是什麼樣的？

城中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晨曦中，陣列在沉默著。

前方的軍士們在行禮。

接下來就是入城。

耶律休兀自喋喋不休，說道：「什麼神靈，一看就是哄人的。」

他們的腳微微抬起，然後踩踏下去。

有人喃喃的道：「咱們是漢兒！」

段西平呵呵一笑，「我等的神靈就是祖先，就是列祖列宗。而此刻，許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祖宗。」

稍晚些后，韓琦等人跟了上去。

那個走在前方的巨漢鬚髮斑白，此刻心中無比驕傲。

「咱們本來就是漢兒。」

趙曙輕輕策馬，戰馬緩緩前行。

趙曙看到了一條小魚，外加一塊羊肉，不禁胃口大開。

你等著某回去。

段西平回頭看著他，認真的道：「我等的祖先乃是漢唐而來，當年你等的祖先只能俯首稱臣，高呼天可汗。」

可昨夜他聽到了營中的將士們在低聲唱歌，就說吵得很，聽了聒噪。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腳步聲震動著大地，所有人不禁都把身體往外探，看向了城門方向。

碗里是湯餅，熱氣騰騰的。

趙曙吃了湯餅，隨後更衣。

趙曙微微點頭，慢慢吃著。

耶律休也被帶了出來，站在昨日起事的那群百姓的中間。

戰馬邁動著優雅的步伐走出了城門。

一面大旗突然出現在眼中。

將士們擦亮了甲衣和兵器，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

「王于興師，修我矛戟和-圖-書，與子偕作。」

有人在激動的說著。

可怎麼著手此事，這個他還得慢慢的琢磨。

「行禮！」

前方就是出口。

誰說我們沒衣裳穿，與你一起穿那件衣裳。修整我的矛戟，我們一起出發。

他看著那些高唱的人。

他恍惚記得有人說過什麼……

韓琦嘆息一聲，「沈安說要唱什麼歌，臣當時聽了就覺著不錯。」

但只是一碗而已。

朝陽下，那隊軍士緩緩走來。

城口處的親事官們突然分開，站成了兩排。

無數腳步聲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

宋字旗在飄揚！

趙曙微笑道：「朕聽著都覺著熱血沸騰，選的極好。」

一種說不清的認同感在漸漸浮現。

嘭！

氣氛越發的肅穆了。

段濤讀書不行，但段峰卻不錯，他仰頭問道：「爹爹，那……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也有些這個意思。」

趙曙笑道：「朕就知道是他。」

而且他們也有科舉，一樣要考試，一樣要藉此為官。

那些幽州的百姓都在想著家裡傳下來的那些話。

什麼不盡心？

但陳忠珩不怕。

以及無數揮舞的手臂。

王卻就是最佳的人選。

韓琦問道：「還要等什麼？」

巨大的聲音就像是雷霆在轟鳴，低沉，卻格外的振奮人心。

趙曙含笑道：「正是如此。」

「陛下！」

沈安等人上前行禮，趙曙微笑道：「朕今日就是看看，你等只管放手施為就是了。」

「大宋記得你們！」

這等大旗非巨漢不能和_圖_書掌握，但要想揮動自如，還得力大無窮。

這幾日他就顧著趕路，飲食都是乾糧加飲水，就是在范陽那裡補給了一次，他還記得當時戍守范陽的將士們看到自己的表情。

這才是忠心。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萬歲！」

一人端著碗，一人在邊上盯著，防止端碗的那人下毒。

門洞里有些陰，還有些潮濕，趙曙不禁微微皺眉。

那些軍士在挪動案幾。

這裏就是大宋！

這些步卒經過了多次廝殺，眼神漠然，彷彿世間再無事務能讓他們掛心。

嘭！

老人哭的不能自已。

那時的漢兒……

「竟然有魚？」

沒多久他就笑容可掬。

嘭！

老人走了出來，顫顫巍巍的跪下，然後叩首，再抬頭時，仰頭喊道：「爹爹，大哥，魂兮歸來！」

老人看著得有七十歲到八十歲的模樣，他一再叩首，有軍士過去攙扶他起來。

他張開嘴，奮力唱了起來。

富弼冷笑了一聲，覺得此人果真是無恥。

所以他聽的懂這首詩的意思。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這一刻。

兩名親事官送來了早飯。

這樣的感覺比較厭世。

「這是……無衣！」

隨後就是陣列整齊的步卒。

在這場祭祀之中，他們尋到了自己的祖宗。

某的晏月啊！

段西平驕傲的道：「大郎，二郎，千年前周室內訌，以至於外夷入侵，危在旦夕。當時的秦國，是秦襄公吧。對，就是秦襄公，他可沒袖手旁觀，而是起兵共抗外夷！和_圖_書」

當第一抹朝陽出現在東方時，沈安點頭，前方的一隊軍士出發了。

這是興於一千多年前的詩歌，縱使在千年後，依舊讓人心潮澎湃。

一個孩子歡呼了起來，「我記得，我會背……」

這首詩出現的時機太好了。

讓我們並肩去廝殺！

沈安是擔心這裏人多手雜，不安全罷了。

給他這個帝王做飯的廚子誰敢不盡心？

嘭！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唱了起來。

他發誓自己從未吃過如此鮮美的湯餅。

耶律休茫然看著這一幕。

那鋥亮的甲衣閃閃發光，那剛打磨過的刀槍閃爍著寒芒。

耶律休漲紅著臉道：「可那些有遼人血脈的呢？」

他昂首認真的跟著唱了出來。

當年的幽燕之地，漢兒從未屈服過遼人。

一人把一個牌位放在了案幾的上面，瞬間周圍就沸騰了。

千年前嗎？

他看著周圍的人，「你等的祖輩都有人死於幽州，那時候遼人在幽燕之地殘暴，動輒殺人，那些不甘屈服的漢兒就頻頻起事，每次都被殺光了，可用不了多久，又有人帶頭……就這樣，殺之不盡……」

「是沈龍圖。」

武人們……不乏忠心。

是啊！

他們帶著各種祭祀的東西緩緩走了過去。

大旗猛地揮動了一下。

震驚，加狂喜。

親事官說道：「沈龍圖說人多手雜，旁人做的就怕不盡心。」

巨大的陣列已經成型了。

「他們來了。」

他們把案幾抬到了邊上。

隨後有人點燃香燭，煙霧開始渺渺。

「好兆頭！」www.hetubook.com.com

沈安指著天邊說道：「還得等朝陽。」

鮮美啊！

這一路真是太辛苦了，以至於他昨晚一倒下就睡的人事不省。

所有人不禁都哦了一聲，然後身體被這股子威勢所震懾，想退回去，但心中卻極度不舍，於是就搖搖晃晃的。

「陛下！幽州城裡的百姓都在跟著唱呢！看著好熱鬧！」

幽州城中的百姓都興奮的跟著大聲高唱。

富弼不禁誇讚道：「如今的大宋正如同朝陽，而遼人卻是日薄西山了。」

洗漱完畢，然後是早飯。

第二天一大早，趙曙起來后，就出了帳篷，看著天邊的殘星出神。陳忠珩晚上睡得和豬一樣，此刻腫著眼睛來伺候。

吃了一口湯餅，他不禁訝然道：「誰做的？」

那些老人根據回憶，或是親身經歷，在給周圍的人說著當年的事。

城外，在等待的趙曙和宰輔們都被這震耳欲聾的歌聲給震住了。

紫色一抹照在城頭上，城中的百姓都出來了，站在街道的兩邊。

今日他將入城，一路安撫幽州民心。

連趙曙都覺得這位首相真的是讓人無言以對。

這是帝王出行的標準配置。

他走出了帳篷，一路到了前方。

無數歡呼聲。

遼國在文化上早就被同化了，特別是在貴族和官員中間。

在這個時刻，讓幽州百姓知道大家是手足兄弟，並肩殺敵的同袍。

一個老人哽咽道：「那些人啊！他們不停的反抗，然後被殺光了。」

段西平微笑道：「你沒聽說嗎？何為漢兒，認同這個大宋，你就是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