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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板上頓時腥氣衝天，十幾個人幾乎是一瞬間就死了個乾乾淨淨。

桅杆旁的漢子正在升帆，聽了這話笑道：「六哥是個體面人，臨終遺言都這麼與眾不同。」

呂泰玄和雷棟相視一笑，這麼多年大哥終於主動談起這件事了，往事即使再沉重，也得有放下的一天。

為首的這個叫曹寧，這些天打著掃除邪教的名號，帶著人直入富商府邸，勒索錢財，奸辱女眷，侵吞土地。當然這些財物大多歸了朱勔，但是他們卻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砰地一聲，一條橫江的鎖鏈攔住了去路，差點把船給掀翻。

「哈哈」

呂泰玄擦了擦刀刃，重新插回刀鞘，問道：「大哥，往哪走？」

楊通將楊天愛抱在懷裡，站在船頭巍然不動，呂泰玄雙手伸向腰間，被雷棟按住了雙手。

m.heｔｕｂｏoｋ•cｏm•ｃoｍ「回寧海縣，去宋江那裡躲躲，然後派人告訴霖兒，我們聽他的。」

楊通深吸了一口氣，船艙的東西是萬萬不能曝光的，不然就有可能被治個欺君之罪。

呂泰玄在一旁起鬨道：「亂嘍，全亂啦。」

雷棟笑道：「好教差人得知，此船乃是萬歲營的船隻，要運往汴梁的。」

見到對面的船隻竟然敢反抗，幾個混混舔了舔嘴唇，架起木板烏泱泱沖了過來。

楊通憐愛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沒錯，等你再大一點，我就做主讓霖兒收了你。」

楊天愛臉一紅，低著頭道：「大爺爺說話可算數……」

雷棟回頭看了一眼，楊通點了點頭，等到為首的公差過來之後，舉著刀開口就罵。

楊天愛趕緊辯解道：「愛和_圖_書兒一輩子都在楊家。」

船頭坐著楊通兄弟三人，望著遼闊的江面，呂泰玄笑道：「大哥，當年咱們走這裏，可不敢明目張胆地白天走。那得是夜深人靜，手裡還得握著出鞘的刀子，江風像是刀刃吹在臉上生生的疼。到底還是霖兒有出息，現在我們大搖大擺地走，哪條船見了都得讓路。」

果然，對面船上的人罵罵咧咧：「什麼狗屁萬歲營，趕緊開艙，不然我們可放火了。」

眼中濕氣氤氳，楊通閉上雙眼，淡淡地說道：「老六說，吳江縣的翠兒姑娘那裡，他還欠了二十兩的過夜費，讓我給他還上。」

楊通這邊，每個人都微微彎著身子，雙腿聚力面沉如水，和對面的混混不一樣，這是一群真正的廝殺漢，光是這些年販鹽內鬥，就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hｔtps://ｗｗｗ•ｈetｕｂoｏk•cｏｍ•ｃoｍ

兩浙路現在水深火熱，李彥和朱勔藉著摩尼教的事，大肆搜刮迫害良善百姓，這些人就是他們的爪牙。

然後楊通的手下，默默上前收拾屍體，沖洗甲板，這些人沉默而熟練……讓人害怕。

呂泰玄低聲道：「大哥，這些是朱勔手下的狗腿子，大多是他招的潑皮閑漢，心黑手毒又沒見識，就怕他們非要上船搜查……我們這一船可都是私鹽。」

楊通朗聲笑到：「萬歲營的差事，是給陛下運送花石綱，照例是免檢的。」

所有的黑袍公人愣在原地，這邊的鹽販們已經拔刀在手，上前劈剁，刀刀都像是長了眼睛，專往致死的地方刺、砍。

船艙的帘子掀開，一個瘦削的小姑娘端著幾個杯子出來，看著楊通甜甜一笑：「大爺爺、四爺爺、五爺爺，https://www.hetubook.com.com喝杯茶暖暖身子。」

這些人長期被鄙視，一旦得勢往往更加得意忘形，尤其是往日里都不正眼看他們的那些士紳富戶，都被他們欺辱的家破人亡，這種快|感讓這些小混混飄飄欲仙。

對面的潑皮，剛剛披上公服不到十天，都是些沒事找事的主。

一個烏黑色的大船逼近過來，船頭幾個舉止輕佻的公服差人，玄衣黑袍，肩頭扛著幾把朴刀大聲道：「前面的人，打開艙門，搭上甲板，老子們要檢查。」

從衣服上死了一道布條，楊通笑道：「天愛，把眼睛蒙上。」

冷不丁不防著雷棟一拳打出，正打在他的咽喉，這個剛剛披上公服的混混，雙眼迸出，口吐絲血，脖子里發出咔嚓的聲響，倒地不起，眼看是活不成了。

即使是說起了最得意的兒子，楊通的臉上也沒有絲毫喜色，他wwｗ•ｈetｕboｏk•ｃom.cｏｍ站起身來，擴了擴胸，吐出一口濁氣：「前面就是白霜渡口，當初為了和黑鷂子搶這條線，老六死在這裏。」

楊通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傷感，那天的江風和今天一樣，老六滿臉是血躺在自己懷裡。

這些日子，楊通帶著楊天愛走商，把幾十年的經驗傾囊相授，當成了一個小徒弟來教，還可以享受天倫之樂。

呂泰玄端起茶來，故意調笑道：「唉，大哥你這回可是失算了，小天愛跟你學了本事去，將來卻不能用在你們楊家。一旦出嫁，還不知道便宜哪個小子。」

太平州，江邊商船如雲，其中幾艘掛著萬歲營的旗號，格外的引人注目。

楊天愛懂事地點了點頭，蒙住眼睛，楊通把她摟在懷裡。

呂泰玄神色一黯，沉聲問道：「大哥，當初老六死在你的懷裡，這麼多年我們弟兄一直想問，他死前跟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