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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擰眉道：「荒唐，儀國公乃是國家重臣，你的下屬為何毆打他的兒子，這不是罔顧國法么？」

話音剛落，廳中心的楊霖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兩個小宦官手忙腳亂給他綁上三四跟小木棍，還是從御膳房弄來的柴棍。

房中有內藏式的銅鼎，無煙的獸炭發出陣陣熱流，許多的身穿綺羅秀衫的侍女，半是熱的半是緊張，俱是額頭細小汗珠。

規矩就是規矩，支撐著士大夫享受這個富庶奢華而風流的時代，想破壞絕對不行。

文華殿外，楊霖脫去外套，只留下一個白色的底衫，凍得他一哆嗦。

她們站在一張大床前，床上一個長須老者，眼中英華內斂，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

近水樓台先得月，緝事廠最大的能量就是隨時可以直達天聽。

建中靖國二年，韓滂姦淫開封府咸平縣主簿的妻女二人，並把劉主簿毆打重傷，不久傷重而死；

大宋開國以來，文官們約定俗成的規矩，已經快被這個新科狀元破壞殆盡了。

而且，可想而知，楊霖肯定不https://m.hetubook.com.com會就此收手。

「臣來負荊請罪。」

老人陰沉著臉，正是大宋右相韓忠彥，在他眼皮下的床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年輕人，昏迷不醒了這麼久，渾身都是紫青傷口，若不是幾個護院拼了命護住他，此刻早就是一具屍體了。

……

若是被曾布利用，不過是噁心自己一下，現在被楊霖這個無法無天的佞臣利用，差點要了自己愛子的命。

「天下萬民，皆為陛下子民，如今有人仗著家中權勢，欺壓良善、無惡不作，以致汴梁百姓，聞之色變，談之顫慄，人人自危。此人便是被打的韓忠彥九子韓滂。韓滂看上了朝中禮部員外郎的妻子，竟然指使人將王員外郎污衊為殺人犯。

臣稍加調查，誰知道竟然查出更多駭人聽聞的事來。

楊霖擦了擦眼淚，抱拳道：「臣不是為自己而哭，而是為陛下而哭，為開封府百萬小民而哭啊。」

楊霖一口氣說了七八條，其中真真假假，混雜其中，說的自己口乾舌燥，說的趙佶和_圖_書怒氣沖沖。

趙佶心裏稍微有些不高興，這是仗著自己的寵信也不能這般肆意妄為啊，這回就算是他來一個荒唐可笑的負荊請罪，朕也要懲戒他一下了。

「你不說，朕還真沒看出來。」趙佶覺得有趣，便多問了一句：「罪從何來啊？」

楊霖往地上單膝一跪，抱拳道：「陛下。」

鄭貴妃拈了一塊蜜餞，瞪著眼，興緻勃勃地問道：「為他們而哭？哭的什麼呀？快說來聽聽。」

此獠趁機前去王員外郎家中，強行玷污王娘子。所幸王娘子是臣的義妹，臣派人前去保護她，實不知這惡少原來是韓府九郎。臣的手下因此將他打傷，也是韓滂私闖官宅，欺辱官婦在先。

幾個護院萬沒有想到，好不容易逃了一條命，還護住了自家少爺，竟然還要被打死。

可惜這個下套的曾布來不及收網，被楊霖知道了，這件事又被楊霖利用了。

曾布和韓忠彥雖然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但是他們兩個彼此之間爭鬥了幾十年了，韓忠彥一想就明白了，這是曾布故意hetubook.com.com下的套。

在地上跪著三個滿身傷殘的護院，還有兩個家中的都管，全都瑟瑟發抖。

他的目標不可能是滂兒，而是要通過他來攻訐我這個右相，想到這裏韓忠彥冷哼一聲：「你們這些狗才，本官讓你們帶著滂兒讀書認字，卻跟著你們學一身的腌臢怪行，來人吶，給我拖出去全部打死。」

楊戩捂著嘴偷笑不止，聽了這話才回道：「正和鄭貴妃欣賞歌舞呢，快進去吧。」

早有內侍進去通報，說是少宰楊霖在殿外求見，趙佶笑吟吟的道：「這憊癩小子，朕許了他在家靜養，便了一個月沒有上朝，今天怎麼想起朕來了，宣他進來吧。」

趙佶獃獃地問道：「楊愛卿，這是何意？」

其中一個年級稍長的，苦著臉道：「那天九郎去廟裡上香，不知怎地就看上了王朝立的妻子，前些日子聽說王朝立出了事，九郎便想……」

「九郎得了信，便想著去脅迫王娘子……誰知道，今日上門，他家中突然多了些魁偉的護院，那些人拳腳好生了得，而且就是奔著打死人www.hetubook.com.com來的，下手半點也不留情……小人們拚死護著九郎逃出來，死了八個下人，回來之後傷重沒救好，又死了一個，這才保住了九郎。」

「滂兒他……果真是去招惹別人|妻子的？」

楊霖心道，這番老子來個欲揚先抑，先認罪再把韓滂的事全部抖摟出來，還要給他加一點料。到時候三分假，七分真，有些混賬事韓滂不承認，天下也沒有人信他了。

等到楊霖進來，殿里的宮娥太監、皇妃皇帝一起側目，愣住了一大片。

韓忠彥垂著手，眼皮一抹，這一天老宰相正式迎戰。

「說！」

自己這個不肖的孽子，早就成了政敵對付自己的突破口，兩個仇家都盯上了他。

看著床上人事不省的兒子，韓忠彥雙拳緊握，這是下死手，對方就是衝著打死人來的。

「王朝立是開封府衙抓的，曾布的人會第一時間來告訴滂兒？」

鄭貴妃還能忍住笑意，其他的小宮女小太監，都憋得臉發紅。狀元郎每次出現，宮裡都不會寂寞，很容易就留下點話柄成為宮娥太監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趙佶來ｈｔtｐs://ｍ•hｅtubｏoｋ.ｃoｍ•ｃｏm了興趣，問道：「楊愛卿何故痛哭，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幾個人一起哀嚎起來，卻被幾個冷臉的漢子拖了出去，聲音漸漸消失。

楊霖活動了下手腳，迫不及待地道：「快進去吧，老哥，陛下在做什麼？」

崇寧三年春，韓滂帶著護院到大名府一帶遊玩，射殺獵戶三人，並且把上門討要說法的獵戶老父毆打致死……」

其他宮娥太監，也豎起了耳朵，今兒這事太有趣了，可得聽仔細了，到時候出去一說自己在場，其他的宮女太監還不是只有聽的分。

搓著手哈著氣，楊霖沒耐煩地問道：「好了沒有，凍得本官跟孫子一樣。」

汴梁已經是天寒地凍，房間里卻是溫暖如春。

崇寧元年秋，韓滂帶著家丁在郊外遊玩，碰到上山掃墓徐士英一家，見徐士英的妹子徐佩珠生得貌美如花，色心大起，竟叫喚家丁將徐佩珠搶回府中，欲納為妾。佩珠誓死不從，被軟禁在艷陽樓上，最終徐佩珠墜樓而死；

「啟奏陛下，臣的萬歲營人馬，在禮部員外郎王朝立的家中，把儀國公的兒子打成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