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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人馬旗幟不絕於路，據高岳所知，普潤張巨濟、麟游朱忠亮、好畤邢君牙、奉天陽惠元，四位神策京西行營將領，都開始帶著各自部屬，陸續綿延向京城而去，準備趕赴關東、山南東。

很快，為了彰顯御史大夫獨立權威，在盧杞授意下，嚴郢要求整個御史台掛憲銜在外就職的，統一於八月秋歸京交遞考狀，接受考核，冬集結束后再做定奪。

不久，在西岸濠州子弟一片歡呼雀躍聲里，原本要劫燒江淮進奉船的平盧軍，只能在罵聲里灰溜溜離開渦水，向徐州方向退去。

「節下，節下！」

中書門下政事堂內，楊炎立在那裡，手裡還捏著一封堂牒。

「啖狗腸奴李懷玉！」濠州團結子弟向來也是彪悍慣的，難得刺史帶頭罵這跋扈慣的淄青節度使，各個無不嗓音高亢，罵個痛快。

「庾准簡直無恥之尤！」皇帝將荊南方面情況的文書狠狠摜擲于地，「劉長卿在隨州，雖則糧少兵寡，但https://m.hetubook.com.com也奮力固守州城，他庾准堂堂荊南節度使，未及見賊便竄逃數百里，是誰，到底是誰將庾准這樣的人推舉上來的？」

楊炎閉起雙眼，漂亮的長髯微微顫動。

「節下！」淄青諸位軍將無不又急又怒，紛紛勒馬，請求渡過渦水去，和張萬福一戰。

「戰火，真的要燒起來了……」

而他先前推舉的人，最終坑了。

數日間，商州的驛馬交相飛馳，將梁崇義拒受鐵券，李正己謀劫漕運的消息報入朝廷。

要是當初按照高岳說的做，應該會是另外副光景吧？

「呵呵呵。」李正己不失尷尬地笑起來，接著對對岸高喊，「某聞陛下猜忌我等，要于汴州增修城池，故而來此告知，希望江淮進奉船將某的冤屈捎帶去京師，聞于陛下耳，絕無劫持焚燒之意。」

他不由得想起先前自己在道州，得到陛下詔令，躊躇滿志自灞橋踏虹歸來時，高岳始終在提和*圖*書醒他的那句話，「如有官職，可先給崔十八兄。」

高岳當然也在其列，也即是說，原本他把考狀送給任涇原節度使的朱泚即可，但現在他須得回京，來回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

牒文里內容，是推舉崔清為門下省補闕的官職。

他許諾招撫的方鎮，最終還是叛了。

張萬福這一罵，對岸平盧軍士兵無不愕然倒退。

他指示前去曉諭的人，最終還是把自己賣了。

「高麗婢之子李懷玉！」誰想張萬福也揚起馬鞭，指著自己，徑自怒罵出這句話來。

「高麗婢之子李懷玉！」兩千濠州團結子弟兵，齊聲罵陣。

張萬福中氣十足再吼道：「還不快走，否則失卻日程，你們各個也都是死罪！」

百里城外田野的壟頭，高岳拆開了公文信件，閱讀完畢后，便手搭涼棚，望著更南面鳳翔府的邊界道路望去。

夕陽透過平盧軍的旌節，灑在馬背上的李正己臉上，使得其如金紙般：李正己素來驕橫，可此行https://m.hetubook.com.com不但沒有恫嚇阻斷朝廷漕運，反倒被愣頭青般的張萬福大罵了番，是怒火攻心，忽然覺得背後一裂，雙眼一黑，嗚哇聲伏身，吐出大口大口的血來。

岸邊，上萬平盧軍士兵死死捏住弩牙、弓弝，簇頭沿著水面上開動的進奉船，緩緩偏移著——只要節度使下令，他們就松弦，將手裡的火矢統統射出去。

「大積石山的雪，炎此生怕是永遠見不到了……元相，炎偏狹自作，你的宏願只能再度束之高閣啦……」

而荊南節度使庾准居然沒敢做任何抵抗，卷著財貨、妻妾、車馬、文書，還沒見到梁崇義的兵長什麼樣，就逃離理所江陵，居然躲入公安，沒過幾日又覺得公安不安全，開始往更南處的澧州奔竄。

他也想起，崔佑甫躺在肩輿里，拉著自己的手苦苦相勸，「公南莫要公器私用，以私仇害恩義啊！」

聽到這聲喝聲，李正己也是大怒不已，「李懷玉」是他本名，原本他不過是平盧軍營hetubook.com.com州城下名高麗兵卒，所以一聽到別人喊他「懷玉」，就激起他自卑的過往。

那船隻上的人們見到東岸萬千平盧士兵，各個滿弩待發，早已嚇得篩糠般，望著張萬福不敢亂動。

遲了，都遲了……

這話總算是有了效果，幾艘進奉船鼓起風帆，起了石碇，迅速開動起來，其餘的運載錢帛、糧谷的進奉船也都紛紛進發起來。

定睛一看，對岸的沙洲蘆葦上，那大將橫刀立馬，怒目圓睜，看年齡已過花甲，可依舊威風凜凜，自報來歷：「我乃濠州刺史張萬福。」

「唔……」良久，李正己伏在馬鞍上，窩了一肚子火，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進奉船駛離渦口。

「你！」李正己勃然，他沒想到對岸的這位張萬福比自己還流氓，居然直接罵起來，用馬鞭顫抖指著張萬福，「無名之輩，何太無禮耶！」

還沒等皇帝李適發作，新的消息又傳至——梁崇義突然發兵，沒有北上，而是南下直攻江陵府，兵勢抵達隨州四望。

和_圖_書「不好了，節下背疽發作了。」

「啖狗腸奴李懷玉！」張萬福變著花樣又罵。

解善集的堂兄，將皇帝的雷霆震怒告訴這位宰相大人後，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堂牒頹然墜地。

接著張萬福大手一揮，對最近的進奉船上的船手喊到：「有我在此，李懷玉不敢造次，可起碇速速開船。」

李正己雖然氣得渾身發抖，可還是阻止了，「回，回徐州去。」

那邊張萬福身後，大約兩千名濠州團結兵也列隊趕來，張萬福讓弩手立陣在前，弩機統統上弦，矛手持長矟排后，大有決死的氣勢。

張萬福冷笑聲，中氣十足地回喊：「李懷玉聽著，你等平盧軍當年喪師失地，在營州呆不下去，是睿文聖武先皇帝憐憫你等，非但不加罪戮，還將淄青之地撥給你等容身。李懷玉你這高麗賊，非但不思報效我唐，反倒保藏歹心，作此盜劫勾當，恨皇帝不用萬福為上將軍，不然如今你的首級早已懸于闕下！」

次日，皇帝制書出，楊炎罷相，為尚書左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