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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李適心中都想好，現在奉天城內高岳的意見變得舉足輕重，只要高岳你「旁敲側擊」下，朕就貶盧杞為太子中允，把他留在奉天城裡。

可事前得到過高岳指示的侯蘭，將靈台舊縣裡的甲仗樓看守得水泄不通，這群范陽兵根本拿不到武器，暴亂失敗。

這時高岳回頭望去，見段秀實正用欣慰的眼光對著自己，好像師傅見到子弟成材般。

高岳回瞥這位眼，心想果然把他帶在身旁還是對的。

還有數百党項的健婦，她們扛著鍘刀、矛，挎著木僚弩，將顏面全都塗成赭紅，或步行，或騎坐駱駝，也轟隆隆地伴隨其後。

「我……」蘇玉看著高岳，心想我倆之前還見過面的，你怎麼忘記？

高岳靠近一瞧，其中一位不正是朱泚的家奴蘇玉嗎？

「使君！」侯蘭與程俊仁本都是涇原行營的老兵，如今一見老上級段秀實，淚水都淌下來，急忙叩拜在馬前。

段秀實放眼望去，遠處的天際，一點孤雁驚魂般尖叫衝起，在空中反覆盤旋，接著條黑線自和*圖*書地平線湧出，慢慢地化為成群成群的騎兵，千蹄奔騰，正對他們而來。

想了會兒后，李適點點頭，對盧杞說：「也只能如此。」

「沒錯！」

「若陛下於奉天，對我們的策略多有掣肘，如何？」

然而高岳卻徑自開口：「陛下，盧司馬這鳳州是必須要去的，雖然盧司馬先前對陛下忠心耿耿，可得罪的大臣太多，留在這裏怕是叛黨還沒來，內部就先魚潰了。再者，陛下已出制書可盧司馬外放，若朝令夕改，也不利於陛下的威望。」

段秀實緩緩搖搖頭，「唉，不及也——聽說張中郎出鎮鳳翔時，陸九學士在送別時曾提醒過他，李楚琳乃朱泚舊將，心懷叵測，請張中郎到鎮后，定要先佔奪李楚琳的兵權，可張中郎性格緩宏，身為文臣卻缺乏霹靂手段，依我看怕是已……」

關播、趙贊被貶去的都是南方，只有盧杞被送到山南西道與西蕃疆土毗鄰的鳳州（今陝西省寶雞市鳳縣），並且自奉天去那裡，是要過鳳翔府西南處的陳倉https://m.hetubook.com.com道的（高岳先前隨李晟去征討蜀地西蕃時，過的就是此道），而現在鳳翔態勢不穩，朱泚舊部隨時都可能發難叛亂——皇帝正是靠這招，希望以退為進，用路途危險為名，將盧杞繼續留在身邊。

盧杞便又垂泣，對皇帝說：「杞離奉天城后，蕭復、顏真卿等人必輪番在陛下面前讒毀我，還請陛下千萬要持重，不要忘卻臣對陛下一腔丹心。」

安排完畢后，幾名游奕騎兵如箭般飛下山崗，撒往不同路徑。

侯蘭起身抱拳回答說，他們追集范陽兵時，將甲仗樓封閉起來，而後馬鋪的哨兵果然抓住了這幾位，他們是奉朱泚命來唆使八百范陽兵暴亂的。

「太尉，那鳳翔府……」高岳想起什麼，急忙請示下。

而山崗下，盧杞還氣喘吁吁地騎著馬，往這裏趕呢！

就在侯蘭和程俊仁請求如何處斷時，高岳卻指著蘇玉喊到：「你是何人，敢假傳朱太尉的令！？」

結果還沒等蘇玉開口，高岳就繼續對所有范陽兵說到和圖書：「你等被蒙蔽了，此人根本不是朱太尉的家奴，我得到確切消息，京城陷落後，朱太尉誓死不願附逆，已遭李懷光殺害了，陛下於奉天城內往東大哭祭拜。」

這也等於是對盧杞的監視與控制。

「朕必不負卿。」皇帝滿口答應。

「太尉啊！」八百范陽兵一聽，又悲又悔，無不捶胸大哭。

太尉你意思我懂，張鎰恐怕已涼了。

兩日後，靈台舊縣的原野上，達溪川浩浩，朔風如刀，高岳、段秀實策馬往前。

「我算是看透了，皇帝你和盧杞才是真愛。」高岳立馬就參悟了氣氛。

「太尉，你看。」高岳突然勒住了坐騎。

李適想想也對，朕現在的威望已跌至冰點，再這樣弄下去確實不好交待。

至梁山關隘前的處山崗上，高岳登高，隨即用馬鞭指點各個方向，對游奕們分別說到——你先至百里城，讓劉主簿追集所有田士，並自甲仗樓領取武器；你則至靈台舊縣，追集所有小三州城傍子弟，併發令給侯蘭、程俊仁將軍，讓他們監控住營田的范陽兵www.hｅｔｕboｏk.cｏm•ｃｏｍ，特別要于小路要道派遣人手，捉拿自京城來的間諜；你越岐山，通傳好畤、麟游、普潤三座神策軍鎮，讓他們留守的士卒和家眷拚死守衛好堡鎮；你迭換乘三匹馬，搶先沖至良原處的烽堠，讓妹輕蕃落燒營攜馬，撤往百里城方向，勿要讓田希鑒佔了便宜。

就在盧杞心中湧起對高岳的怨憤時，高岳卻又補充說：「不如這樣，盧司馬可隨在我和太尉的營中，這樣就安全了，只要鳳翔府和涇原行營安定下來，就送盧司馬至鳳州就任，不出一兩載，陛下回駕京師，可再召盧司馬返歸繼續輔弼，不知可否。」

「不必理會，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聖主現在命令也很難出奉天城，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

說到這裏，兩人都會心笑起來，高岳也沒想到，被後世史學家奉為忠君模板的段秀實，居然也被李適逼出了自己真實的一面。

「那太尉，我們必要先鎮撫涇原，再解決鳳翔，安西、北庭行營的忠勇骨血，我們得保下來。」

接著高岳就在西側坐下來。

和圖書隨後靈台舊縣城下，鼓聲陣陣，八百范陽兵都伏在地上，侯蘭、程俊仁兩名屯官將，領著數十游奕，手持刀刃將場地圍住，兩名魂不附體的男子被全身捆綁，跪在范陽兵的對面。

因為高岳也害怕，畢竟他和岳父崔寧，先前和盧杞間有太多的黑幕交易，要防備他在奉天城裡「亂咬人」。

建中三年初秋的奉天城下，山巒間的諸亭障狼煙蜂起，鼓角清寒，高岳牽拉著韁繩，緊緊伴在段秀實的身旁，其後僅七八騎，且都是百里城的游奕，盧杞垂頭喪氣地騎著馬跟在最後。

「此是何人？」段秀實用馬鞭指著蘇玉等人問到。

「小三州的城傍蕃兵。」高岳欣喜地說道。

其實他在和翰林學士們密議時，也提出相同的想法，但遭到姜公輔和陸贄等的激烈反駁。

盧杞也看到自己，並對自己投來乞求的目光。

小三州的酋長們遵照自己指令，僅留三百老弱留守營帳，其餘的男丁全都乘馬，負戴角弓、箭羽，提環首刀、銅殳，披氈衣皮甲，蜂擁而來。

那邊皇帝也閉上雙目，不斷唉聲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