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卷 聞說平涼且半疑
第8章 定武軍出援
現在高岳又演出了同樣的戲碼來。
而後高岳要求，劉昌留四千兵在汧源城，交給宣武將李萬榮，並對李萬榮交待：「等定武軍至鳳翔石鼻壘時，便會齊吳山、南由、汧陽諸城兵馬，齊頭並進，將隴州蕃賊驅逐回安化峽西。」
「你在此對本尹叩首，想的全是保全自己的首級；那華亭數千被圍軍卒百姓，想要保全性命，又該向誰叩首？莫說一千五百射士，就是有十五人能到華亭城，華亭也可知外有援兵，能多堅守三日，似你這般膽怯懦弱，本尹不得不借你首級血祭蚩尤，以警大軍行至！」高岳厲聲呼到。
可高岳身側的監軍使俱文珍說得卻更狠，「蘇太平若是自覺授首軍門，還可保全家中大小；你等若是求情，便是害他全族。」
興元府任命利州刺史王佖為留守，韋平、劉德室輔佐，所有的人事都和高岳走前一模一樣，唯一變動的，只有嚴震自己。
高岳又問：「既出汧山，可曾探和-圖-書得華亭方仙鶴還在堅守否，城兵傷亡情況，城堞損毀情況都如何？」
這幕情景多麼熟悉！
接著，兩名虞侯便將蘇太平摁住，另外名虞侯舉高橫刀，隨後劈下，紅光閃動，蘇太平腦袋即刻自肩膀上卸落。
至於興元府被徵發的四千射士，據說也列營往這裏趕赴。
高岳的臉色也變了，厲聲說：「你部不見蕃賊，又不見華亭城，如此返歸，有隴州刺史韓清沔的號令否？又有本尹的號令否？」
再加上中虞侯郭再貞建議，嚴震帶來的錢，經築城后還餘下四萬貫，直接用來犒軍好了——高固、西門粲便拍板，出陣的將兵、射士每人發兩貫資裝費，剩下萬余貫買來羊酒，讓全軍將士大快朵頤番。
張敬則和扶余淮見苗頭不對，趕緊下拜，為蘇太平求情。
傍晚時分，新築就的汧源城下，暮雲千里，夕陽低沉，許許多多宣武兵大呼著城下要刑人了，蜂擁攀登上城頭觀望。
「說有蕃賊埋伏，可有斥候證明？」
原本高岳帶來過皇帝的承諾：今年不用我們興元防秋。
但他畢竟還是個實誠厚道的官僚，也明白在張延賞、馬燧垮台後，皇帝能讓身為張延賞同黨的他當個散騎常侍，已是莫大的恩惠，便不敢做出任何抗辯，跨上馬不敢有任何遲疑，急匆匆地出梁泉驛，連夜往京師趕路。
河池戍城，交給移屯來的千餘興元射士駐守，順帶在周圍山區有泉水處營田。
故而嚴震看到的，是喝完「湓水酒」（江南西道名酒），吃完渾脫羊的，雄赳赳出征的興元定武軍。
但西吉劫盟的消息以邸報的形式，第一時間就從京師興元府進奏和圖書院，飛馬到府城裡，然後刻版印刷數百份，貼的府城城牆及各坊到處都是：士兵們和百姓們都知道西蕃的醜惡卑劣行徑，無不恨得咬牙切齒，護國寺山門也傳令各道場，宣傳「滅胡種族」的佛教思想，所以這次興元府等於成功地舉辦了次軍事乃至思想層面的「動員」。
他們會奮發於疆場，他們會馳騁在邊塞，建功立業，摧破丑蕃，可這一切都和寂然落寞、只能單騎返回京師的嚴震沒有任何關係了……
此刻蘇太平大哭，對在場各位說，「太平膽怯畏戰，自知必死，只求大尹在太平死後，不缺我家老小衣糧，太平死而無憾。」
蘇太平和幾位營將，入帳幕後拜在高岳之前。
浩蕩的汧水岸邊，蘇太平被捆縛起來，近萬義寧軍士兵整整齊齊列陣于其後，靜默無聲，監軍使俱文珍大聲宣讀其畏戰避敵、私自回軍的罪狀，而後宣布按陛下在京師新近頒布的「五斬殺不赦」的將令，立斬。和圖書
「實無！節下請寬宥，我等一千五百人而已，去華亭城無異於羊入虎口，為保軍卒，只能返歸。」蘇太平知已觸怒新的鳳翔尹，便連連叩首，哀聲辯解說。
曾經，他在鳳興二州為團練使的時候，韋皋領著奉義軍前來，二話不說吞併他的州兵隊伍，奪走他團練使的職務。
「非是聽我節制，而是我奉朝命，來節制興元、鳳翔、涇原三鎮軍事，劉中丞既在防秋期間，理所當然要聽本尹差遣。」胡床上的高岳如此說道。
「劉昌所領一萬宣武軍子弟，願聽從高大尹節制調遣，萬死不辭。」
高岳一揮手，「勿憂，所有但照你陣亡殉國的待遇來。」
蘇太平支吾說沒有。
劉昌沒敢說半個不字。
蘇太平臉色有變，胡亂搪塞起來。
蘇太平支支吾吾，說越過汧山後，天色未明，見蕃賊勢大，道路夾在岐山和隴崗間，恐有埋伏，便放棄救援華亭退回來了。
「我擔任興元尹三個月，所做的唯一事，就是白和圖書白地給高岳築了座城！」想到此，捧著詔令的嚴震，喉頭翻滾著酸楚，差點沒恨得嘔吐出來。
高岳又要劉昌領六千宣武兵，歸本尹統一節制，連夜出發，立刻過汧山，增援華亭！
不過高岳要更溫情點，也更權威點：朝廷中官宣讀交割詔書，嚴震回朝為散騎常侍，高岳則繼續為興元尹兼判鳳翔府事，一切都是那麼公事公辦，不容置疑。
興元三年（785）十月二十六日日暮，高岳的義寧軍在距汧源城十裡外下營時，遇到從汧山方向退回來的蘇太平部一千五百名鳳翔射士。
不到一刻，劉昌就從汧源城門騎馬而出，至高岳營地軍門前下馬，入帳幕求見。
高岳端坐在胡床上，詢問蘇太平，可曾遇敵廝殺，華亭現況如何。
驛站外，定武軍威武雄壯，正列著隊形，騎兵三營在前，步卒諸營陸續在中，騾軍左右營夾護著輜重和器械在後，最尾部還有七百名飛山五營的士兵，押著運送砲車的犏牛、騾馬，整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