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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南的進奉船到了京口，然後至淮水水道時，淮南各處埭塘就派縴夫來強行拉縴，然後索取高額的過路費、拉縴費；

果然杜亞一上疏，汴州宣武軍劉玄佐也跟著上疏，接著不相干的淄青李納、淮西吳少誠、魏博田緒等都輪番跟進。

「不吉利不吉利，你們剛才串通好了是不是？」高岳挽起衣袖，這才恍然大悟……

高岳極力不可的奏章還沒送到長安城，從中原到東南的各方鎮，都開始瘋狂瓜分韓滉留下來的船隻，並且在整個兩千多里的漕運航線各地分界處，構築起密密麻麻的「埭塘」來，換言之，約等於現在的高速公路收費站。

結果今年的兩稅，大壞！

「卿卿，到底是什麼事煩心啊，都見你嘆第三口氣了。」晚餐后，在正寢內高岳穿著件白色中單，手搭在抬起的膝蓋上，坐在矮几前，本和雲韶、雲和與芝蕙三位飛「葉子戲」解悶，可一想到東南這半年來的事，不由得愁上眉梢，所以雲韶才關切地詢問。

皇帝大為光火。

「興元的米、麥、葯，西川、東川的鹽。」

「那主母和圖書剛剛給你織的羊裘罩袍呢？」

高岳先看熏香的銅爐，說：「梓州的銅，回紇的香。」

高岳隨後撫掌大笑，說：「女諸葛們說的大妙，我馬上就要西南、西北互保，不，是西南、西北保皇！」

按照慣例，原本該運到京師的兩稅，該有兩百余萬石米和千萬貫的錢，然則今年被沿路方鎮「雁過拔毛」，最後抵達渭口的不足一半！

誰想剛繼續，三女就齊聲喚到，「卿卿（崧卿，三兄）你黜落了！」隨後將葉子擺下——雲韶至太傅，雲和至太尉，芝蕙至侍中，只有高岳被彩到了「贓」，降黜為縣尉。

可誰想到這個夏秋，一下發生這麼多讓人不安的事，讓他滯留在興元足足四個多月。

淮西吳少誠便抓住機會，大肆從淄青那裡走私鹽來，除去滿足自身需求外，還中道轉販給荊南、江西等地，營取暴利。

而雲韶指指羅帳下的床榻，高岳想想，「洋州的木材和竹簟。」

可現在虛估法卻往壞的方向發展：杜亞在淮南，一面殘酷盤剝鹽戶，以圖壓低鹽本；一面又和鹽和*圖*書商勾結，過高地「虛估」哄抬鹽價，一匹絹布在換鹽時居然高估了四五百文，多出的部分被杜亞和鹽商們瓜分掉了——而鹽價也由此飛騰，不僅東南當地，甚至荊南、鄂岳、江西等不產鹽地帶的百姓們都苦不堪言，同時鹽價的高利潤，讓吃不起鹽的或眼紅鹽利的民眾，化為私鹽販子或匪徒，開始煮賣私鹽，朝廷每年在鹽利上又損失幾近百萬貫錢。

皇帝說灰心話，高岳也因原本滿盤計劃的變數，而鬱鬱不樂。

這下雲韶姊妹和芝蕙用紈扇遮住嘴巴，嘻嘻地笑起來，說現在韋城武鎮蜀地，杜黃裳鎮東川，崧卿你鎮鳳翔、興元，邢君牙、劉海賓鎮涇原又和你交好，也就差個巴南觀察使還闕員，崧卿你奏請朝廷，讓個相熟的來任，那樣整個西北、西南，不全是陛下的「後院」，雖然單個方鎮的賦稅不達東南那麼富庶，可只要崧卿你再聯絡山南東道、荊南、湖南、鄂岳等鎮同氣連枝——大家一起攜手，這些鎮有米糧，有鹽，有馬牛羊，有銅鐵金銀，有水運，什麼都不缺啊，何需畏懼和圖書東南那裡翻天？

這時雲和挑著秀眉，指著橫樑上懸著的紫紗簾，高岳便說：「蜀州的紗綾，蜀都的水練，原州蕭關的白玉。」

「好啦好啦，我們繼續飛陞官圖。」這時雲韶看丈夫也安下心，就用扇子打他的胳膊，請求道。

然後入汴水，又被許許多多的埭塘勒索。

等到休沐日時，高岳意興闌珊，就把組織秋社慶典的事體交給劉德室去辦，自己騎著馬，悶悶地返歸鹿角莊裡來。

幾乎同時皇帝灰心喪氣的密信送來，裏面稱兩稅和鹽利敗壞過半，導致軍費不足，神策軍無法擴充，如何抵禦西蕃，又如何剿平西蕃呢？

反正劉晏的回信還未到，高岳就開口，把事說給三位紅顏聽，而後就放下葉子，「軍府里男諸葛們暫時沒定奪，鹿角庄的女諸葛們說說想法給我聽？」

「也是涇原那面的羊得來的毛呀！」

血淋淋殘酷的景象，讓高岳明白，這幫漕運利益集團和割據半割據的方鎮勾結，終於在韓滉死後開始胡作非為起來。

而芝蕙將葉子擋在小小的臉上，眼仁左右閃動，他們玩得是htｔｐs://wｗｗ.heｔuｂoｏｋ.coｍ•ｃoｍ「陞官圖」，是絕不能把自己表情展露給對手看。

「鹿角庄的農具和馬坊呢？」

他當即寫了封信件，給隱居在華州的師父劉晏，求取策略。

他本來不過想在興元府布置下工作，就攜家眷去鳳翔府的。

這幾乎是等於公開的搶劫了。

李泌想要彌補，但這時已然遲了：劉玄佐和杜亞，把勒索來的錢作為正當收入，堂而皇之地厚賞給了鎮兵，由此河南道和淮南道的方鎮將兵更加驕橫，全都支持節度使繼續設埭塘，收取漕運的過路費，根本不把朝廷威儀擺在眼中。

同時淄青和淮西也同氣連枝，又開始敗壞起東南的鹽法來。

其實今年原本形勢一片大好，整個關中、西北、靈武和興元，麥子都得到豐稔，是兵精糧足，就等著東南的錢帛財賦再來，可如今……

雲韶又指著長案上列著的妝篋，高岳邊答，「蜀都產的脂粉，興元的丹砂、雄黃粉，黔中的金粉。」

於是三位也把葉子給放下，腦袋湊在一起，笑著嘰嘰咕咕番，隨即雲韶掩口笑到，指正寢室內的各種事物，問高岳說：「卿卿考考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說室內家什的來源？」

之前劉晏為了更好地用鹽利支援西北防秋軍鎮，曾施行過「虛估法」，也即是說劉晏要求東南的那些鹽商們，多出絹布來充當西北軍鎮士卒的衣賜，便統一要他們用絹布榷鹽（用銅錢的話，運輸費用比絹布這種輕貨要高的多），每匹絹布的價錢劉晏往上高估二百文左右——這樣鹽商可以用絹布換更多的鹽去販賣得利，而同時他們也願意承擔這批絹布運往西北邊地的腳力錢。

「利州的鐵，鳳翔、涇原的牛馬。」

雖然如今宣歙韓洄、浙東西的白志貞是皇帝的人，可中段的門閥握在別人手中，若走長江航線再轉興元府吧，現如今又被劫江賊給阻斷了，皇帝不能眼睜睜望著江南西道、江南東道富庶的錢米爛在潤州京口，在和李泌、竇參商議后，只能忍痛答應下來。

而芝蕙笑起來，露出細碎的白齒，「廚院呢？」

由是皇帝怒責李泌和竇參不能明察利害關係。

雲和也早覺得姊夫不對勁，便湊起耳朵來。

這下三位問完后，高岳頓時若有所思，摸著下頷，激動地立起來，「女諸葛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