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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順手從宣武鎮蹭個潁州來，怎麼著，怎麼著嘛！

「芝蕙，我得離開壽春，前往郾城處，指揮對蔡賊最後的攻擊。」

「可惡！」淮西軍將全都怒喊著，拔出刀劍來，將公廨的石碑、柱廊砍得是痕迹累累。

關於潁州的問題。

「此人所共知。」高岳坐在桌案后，有點不耐煩，他曉得李萬榮拐彎抹角是要說什麼。

芝蕙一聽，哪能讓三兄單獨去，便也要求跟去照顧高岳起居，但高岳卻拒絕掉了，說淮西戰事方荼，等過了這段動蕩的時日便帶你回揚州去。

和潁州相同處置的，還有光州和申州大部分。

待到高岳的船隻到郾城南時，他能看到整座城池各角，都架設了雲梯，官軍魚貫攀上，而守兵則好像完全喪卻鬥志，不是被殺，就是往城下壕溝里跳，摔得屍骨粉碎。

十二月十日，忠武軍曲環，和神威軍劉昌兩部，士兵密集如螞蟻般，爭先爬上凌雲柵的偃月壘處，砍倒木柵，用割下的柴草捆填平溝壕，接著就與淮西兵展開和*圖*書激烈的白刃戰。

城內的士兵惶惶不可終日。

至於城北，杜黃裳所督的官軍，從容掘出道斜著的長垣，并行兩道塹壕，切入到凌雲柵和郾城之間，隔斷兩地聯繫。而後杜黃裳下令，以忠武軍和神威軍為先鋒，專力猛攻凌雲柵。

大溵河沱口處，蔡逢元沿河岸動員士兵掘出七座炮壘，布設對應數量的大銅炮，炮彈晝夜不休，拖著青灰色的煙跡尾巴，呼嘯著轟擊著郾城的南垣，淮西軍在城堞上的高樓大半被擊毀。隨後蔡逢元又用船隻布設起浮橋來，動員跳蕩兵推驢車，至城牆下，掘土為坎，毀壞城牆，且輪番攀緣攻城，並用小船載運神雷火藥，準備在掘出的牆洞里塞入，炸塌南牆。

四面的官軍士兵，搬來柴草，堆在公廨牆壁處，接著扔下松明，火焰燃起，漸漸吞沒了樑上的屍體，恰如地獄繪卷。

滾滾煙霧裡，凌雲柵東北角處，百多名淮西兵喊著，抱著腦袋，有的則低頭拱手，從木柵后跑出來，哀聲叫和*圖*書著，請求降伏，大喊：「我等本是淮寧軍士卒，討伐梁崇義有功，為吳少誠賊子所誤……」

對此高岳的見解完全不同，「朝廷設軍建牙，完全應戰事局勢所需，豈有節度使將某州某縣視為禁臠的道理？潁州最終的歸屬，還請李司徒靜待朝廷的裁決為好。」

凌雲柵戰事正酣時，吳少誠、李元平以下十余騎，自城西小門，扔下所有人和郾城，往洄曲興橋柵逃跑了。

宣武步奏官說：我們鎮管下，除去汴宋外，還有亳、潁兩州。

那進士、官僚集團，現在於京師內，可都是一面倒支持高岳的，恨不得希望他平完淮西后，再馬不停蹄去平淄青和河朔來著。

船官湖邊的西昌寺里，整個幕府、巡院的官吏們成群結隊，於該地為高岳餞別，一時間詩箋滿筐滿筐地被搬上船，可謂斯文之盛。

果然宣武的意思是，潁州先前因我軍主力增援臨潁、小溵河戰線，布防空虛，所以為蔡賊所趁，以致汝陰、沈丘、潁上等縣相繼陷落，現在www.hetubook.com.com汲公既已將其克複，便請把潁州還於我鎮。

待到高岳的座船入大溵河時，官軍對郾城的攻堅達到白熱化的境地了。

而杜黃裳就在百步開外，督戰激勵，他身後有足足三十萬貫的錢帛，是皇帝從內庫里撥給來的，用於奪取凌雲柵和郾城的賞格。

城門被攻開后，披著麻布的楊元卿紅著眼，手持刀刃，領數十兵，逐屋逐舍地搜捕，見人便殺，不少隨軍來的淮西女眷，都擁在縣廨堂中，喊到不願「被高岳、杜黃裳俘虜，受辱為妾」，便全部自縊。

「三兄。」芝蕙從廂房廊下走出來，將皮裘給他披上，擔心他受寒。

高岳這個行為，很是讓朝堂讚許，可以說他準確把握住官僚集團和藩道方鎮間的矛盾所在，從而推動兩個集團「結仇」，讓自己獲得更多的支持。

對官僚們來說，不管他們為官的途徑，是門蔭還是科舉，但「一個蘿蔔一個坑兒」是亘古不變的準則。原本讓唐朝官僚最痛苦的，就是僧多粥少——安史之和_圖_書亂以來，河隴一大片州縣淪陷，然後河朔、淄青、淮西、汴宋等方鎮又屬於「不計」之列，地方官吏都是節度使自主安排的——現在不同了，高岳光復河隴十多州，馬上打下淮西，又能將申光蔡安這四州共計二三十個縣收歸朝廷版籍，讓大批閑置的蘿蔔，不，是官僚們都能找到嶄新的「坑」，大家都有官做，豈不美哉？

兩個時辰后，凌雲柵的淮西軍不支，就像被煙燒火燎的獸類般，倉皇往山崗下逃逸，結果大部分墜入到官軍掘好的塹壕里，土堤上駐守的官軍發箭投石如雨，將其悉數格殺。

隨即，高岳心緒難平，走入到庭院里。

可二十步開外的神威軍子弟，卻各個都高呼「為孔大夫復讎」，手裡的火銃閃爍，打出的鉛丸挾著憤怒的火焰，就像是笤帚的尾巴，將奔出來的乞降淮西兵掃倒一大片，其餘的跪下，也被劉昌部趕來，統統揮刀砍殺，割下腦袋和耳朵，去向杜黃裳請功。

這情形，連不願寬宥淮西的高岳也深為震驚，待到他騎馬來到hｅｔubｏｏk•coｍ•com縣廨時，還看到無數慘白的女子雙足，懸在樑上，在陰風中搖來晃去，至於屍身各個都是披髮遮面，望之如厲鬼般。

「節下，節下！」當成群的軍將喊著郾城無法守下去，跑到子城處，準備求吳少誠退回汝南去時，卻憤怒地得知：

「你們倒是快活了，我又和宣武鎮結下新的矛盾了。」帶著這樣矛盾的思緒，高岳乘船從壽春出發。

實際上，高岳而今不但遣送淮南鎮兵，駐屯在沈丘、汝陰和潁上，還直接奏請朝廷，請門下侍郎陸贄安排，在潁州數縣先安置縣令、縣尉來，人員就從去年新及第的進士或前資守選的官吏里擇選。

不但凌雲柵的兩千淮西兵盡墨，出城逆戰的吳少誠部，也被官軍騎兵輪番猛突，死傷慘重，只能遁入城中。

兩位宣武步奏官很是吃驚和憤懣，這高岳居然倚仗自己是朝堂執政的身份，要橫奪我鎮的州郡，可當面並不敢發作，只能拱手告辭。

結果接下來在衙廳中，宣武軍忽然來了兩名步奏官，是來代表李萬榮和高岳討價還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