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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國有鑄錢乎？」可衛國公的發問仍然沒有結束。

而這時的最澄已有些警覺，便準備搪塞誆騙。

還是那個如間諜般歸來的官吏回答高岳：日本也有四夷觀念，尤以東面的蝦夷，和西南的熊襲隼人勢力最強盛，其國曆年征討不休。

三日後，揚州大都督府迎來了轟動的事：

於是最澄就說，當初大佛開眼時，連新羅的王子都來了，將來衛國公你如能撥冗來觀的話，當也是鄙國的榮幸。

他聽說，衛國公麾下有支極其強大的軍隊，還有支同樣可怕的船隊，力量幾乎和唐天子相當。

就在最澄說完這番話后，他忽然覺得衛國公看自己的眼神有變：

「以前確實不知本國有金銀，現在總算無匱了，就在五十年前，鄙國在建造盧舍那大佛時，東面的陸奧國小田郡便發覺了黃金，可以用來造就大佛的金身，這實在是佛的恩典，也是鄙國君王敬奉三寶的福報，此後鄙國的黃金和銀子，再也不用他國進獻了。」

然後幾位撞命郎武士，將最澄帶來的，事前高岳指和圖書定要的「海東祥瑞」給搬了過來。

當然普通的市井百姓也就是聽聽，是沒辦法看到的，而衛國公則在軍府當中設下了宴席，款待歸來的出使官吏，及那日本和尚。

可此刻，先前去日本的都督府官吏代替他回答高岳：日本曾有十二次鑄錢，然每次都用新錢一換舊錢十，徹底喪失信用，已無法鑄錢，百姓平日也不使錢，以至於有出行在外，乾糧食盡而沒有錢（不是窮，而是真的不通行錢）買米，活活餓死的例子。

高岳又問最澄，日本可有年號？（我知道，你們在一千二百年後的年號是平成）

可最澄卻不慌不忙，合掌對明懷義解釋說：「日出日落，並非指日頭真的在某處，乃是相對而言。鄙國對唐國也有個稱謂，曰『日落之國』。」

衛國公茵席邊那隻色彩斑斕的狸奴，頓時豎起耳朵，低沉地吼叫不已。

但高岳對日本最早的「大寶」（先前雖也有大化這樣的年號，但卻沒有制度）這個年號更感興趣，便繼續問最澄。

「那和尚www.hetubook.com.com你的意思，日本是我唐給定的國號，還是你等自己定的？」

只有高岳暗自冷笑不已，熊經鳥伸就是古代的健身操，作用就是延歷即「延年益壽」，這日本看來一早便有對華夏文化「囫圇吞棗」的毛病，健身操都能和年號相關，將來年號還指不定是個什麼笑話呢！

高岳倒也沒有戳破，而是裝作對倭國的情況很感興趣的樣子，詢問入唐求法的最澄說，「倭國現在的國號為日本，到底有何說道？」

「啥，啥意思？好高深的感覺。」郭再貞、明懷義等都抓耳撓腮，覺得這倭人比我們有文化。

「日落之處，絕不敢指大唐的國運，而是指唐在我倭國的西面，在我們的眼中，太陽是在揚子江的地面落下來的，而揚子江在漢語里就是『吳』之地，倭語里將『吳』，就念做kure，同於『暮』。而相對的，在唐人的眼中，太陽是從海東倭國的方向升起來的，故而呼作『日本』，現在我國新的國號，來源就是這樣。」最澄侃侃而談。hetubook.com.com

「足有一萬四百四十六兩。」

原來如此，聽說這衛國公征討西蕃、黨羌還有南蠻，殺人如草芥般，可誰想到內里也是個熱心的供養人呢！

但很快衛國公就察覺自己有點失態，便對和尚說，因我和內人信佛，所以我對你國的盧舍那大佛特別感興趣，要是能參覲到便好啦！

軍將、官吏濟濟一堂，高岳端坐中央，那和尚便坐在對面。

先前出航日本的海船，平安歸來，且捎帶回名日本佛寺的請益僧，給衛國公帶來了一個很大的祥瑞之物。

最澄覺得衛國公說話有點怪怪的，心中也冒出些寒意來。

「倭國如此缺乏黃金？」

高岳的喉頭頓時上下咕嚕幾聲，不過口頭上還說好的好的，馬上本道還會派遣海船去貴國，要是能和貴國的山部王結為兄弟關係就更妙，所以你我間禪僧和商賈往來，哪裡能缺少呢？

然則事後才知道這是個騙局，五瀨的黃金其實是從新羅買來的。

「大胆！」當即許多軍將便怒目，做出要拔劍的姿勢。

「已有，年號自『大寶和_圖_書』開始，而今山部王的年號是『延歷』，典出後漢書『夫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傷寒之理』之語。」

茵席上的衛國公，漂亮細長的眼睛，怔怔地盯著自己，就像貪財商人看著尊金錠子似的深入。

「貴國有徵伐乎？」

「為感謝和尚你給本道帶來的祥瑞，馬上待到此祥瑞入京獻給天子后，本道便再派遣海船載運使團，至貴國筑紫，交易北地的駿馬給你們的軍隊，有了這東西，討平蝦夷和隼人不在話下！」高岳是喜笑顏開，強行要和日本做交易。

最澄有些羞愧，就說那是九十多年前，有個叫五瀨的，稱在對馬冶鍊出了黃金，倭國朝廷和大臣無不歡喜，給對馬國的太守加官進爵，認為我們也有了黃金這種「大寶」，所以便建元為大寶。

「稟衛國公，日本的國號，乃是取日出之處的意思。」

這下堂中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其實最澄很聰明，他不敢說自己侍奉的是桓武天皇，因「天皇」是唐高宗和武則天的自稱，日本的也就窩在自家用用，到了唐土當著眼前這位國公、hetubook.com.com節度使，還說自家國君為「天皇」，純粹是找不痛快。

高岳笑笑，就問天台宗的最澄道，你有無官職在身？

最澄就回答說，自己是侍奉在倭國山部王身邊的內供奉十禪師之一，確有官職在身。

聽到這話，在場的官吏和軍將無不鬨笑起來，其中明懷義（帶預言家）拍著大腿說：「日頭要是從你國起來，那轟隆隆赤熱熱的，你國人畜豈不是全被燒死了？」

「貧僧出身倭國近江的大津，山門為比睿山天台宗，法名最澄。此次前來，先入揚州，便是求衛國公賜予長牒和信證，允許貧僧至唐天台宗處請益佛法。」這和尚的漢話，非常流利準確。

最澄索性沉默下來。

這樣的人物，為何要和天皇陛下做兄弟……唉，日本最好還是封閉起來自成一統的好……

所以最澄說，我倭國現在的君王是山部王，而山部王正是桓武天皇踐祚前的親王號。

「金佛，不，盧舍那大佛耗費多少金子？」

最澄很恭敬地回答高岳，「日本的國號，毫無疑問來自唐朝。」

高岳舉手，整個場面立即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