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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李純一眼看完后，就將密箋給迅速撕毀。

「什麼，太子殿下居然對陛下如此？」日暮時分，少陽院柿林館中，李純的妻子郭氏聽到兩名低品隨身小中官，將在金鑾殿偷偷所見的，太子如何逼父，又是如何掌摑牛昭容的情態描述出來時，不由得驚恐的花容失色，從坐榻上彷徨起身。

整個金鑾殿內外，又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話音剛落，在場除去王忠言，所有中官都密麻麻地跪拜下來，「請陛下先可皇太子監國。」

槐林兵使頓時抱拳，接劍領命而去。

「太尉如何說？」

高郢一看，居然是「予欲讓位，隨阿妹雲遊江南東西道。」

李誦把臉轉向了牛昭容。

數日後，皇城宰堂中，高岳居於中位首榻，其餘宰相和中書舍人分居左右，更外圍則是記錄不停的五房書吏，「回鶻態勢愈急，此外徐泗的張建封已薨，其子張愔于軍卒擁戴下，向朝廷索取自留旌節，是戰是和，某的想法是這樣的……」正在高岳wｗw.hetuｂoｏｋ.com.cｏm捻著鬍鬚準備提出方案時，堂外一片嘈雜聲，韋皋和劉辟昂然而入。

「你們如何膽敢這樣對待宅家？」王忠言頓足大哭道，可很快卻被霍文澈、陳宏志等年輕力壯的中官給攔腰抱住，拖曳出了金鑾殿。

「呃呃呃！」李誦著急了，在輿輦上綳直身子，眼看就準備從其上滾下來救護牛昭容，一群中官紛紛而上，牽摁住李誦的身體，「陛下，陛下切莫如此！」的喊聲四起。

就在高郢請求皇帝儘快下決議時，皇帝卻長期無法回答，慢慢地他幾近乾涸的眼眶底，艱辛地流出滴淚水，隨後拿起筆，在牛昭容舉起的紙箋上，歪歪斜斜寫下兩行字。

忽然，中官一個接著一個，好像得到什麼訊息，又如鳥群般，短時間散離而去。

郭氏頷首，說你倆去旁側府庫內領取賞賜，不過記住，切莫風言風語。

「請太師明示。」劉辟低首拱手請求說。

見高郢不解，皇帝頹然將頭歪了和_圖_書過去。

在這深宮中，還守在皇帝身邊的，只剩下文思使王忠言，和她了。

日影斜斜，在大明宮金鑾殿處，李誦躺在輿輦上，怔怔地看著殿廷邊角處的一株柳樹，正是半綠半黃的顏色，寒風中已有絲絲暖意，樓閣上喜鵲和燕子飛來躍去。

「賤婢，膽敢離間我父子之情！」李純起身，戟指嘴角流血的牛昭容，怒呵道。

「陛下如何會有這樣的想法？」高郢非常吃驚。

李誦直勾勾地看著他，隨後用筆寫出了「去兗州也好，去江南也好，皇位與你，我不欲留于長安。」

無奈下，高郢只能告辭。

李純伸手，狠狠批了牛昭容的臉頰，打得牛雲鬢飛散，花釵凋落，撲倒在地上，紙筆和墨丸到處散落。

宰堂滿是嘩然，高岳望住劉辟，不言不語。

吐突承璀即刻將載著韋皋的想法的密箋呈上，並稱這是中書省的主書滑奐悄然記錄好，秘密送來的。

「請起駕，歸浴室殿。」文思使王忠言，站在金鑾殿階下，對https://m.hetubook.com.com著一群黃衫小兒們喊到。

「請陛下降詔，速速賜王叔文、王伾死，且讓孤監國。」李純往後退了兩步，逼視著掙扎不休的李誦，手握劍柄，以命令式的語氣說到……

皇帝就這樣沉默著，但其實在忍受著丹藥在腹內的翻滾煎熬，他的手指和腳無法活動自如，聲音也快發不出來了。

最終，李誦屈服了，牛昭容哀泣著奉起紙箋，他只能親手在其上寫了幾句認可的話語。

「殿下好像是要讓陛下下詔，皇太子監國。」那兩個小中官接著說到。

「陛下已經讓皇太子監國，且詔令此後大政國事圓議，宰堂須與樞機院一體。」韋皋的解釋非常充分，隨後他舉起衣袖，像是介紹似的，「這位是前兵郎劉太初，而今以得樞機院副使的使職，高相公對回鶻及徐泗的事態有任何武力上的需要，都可直接和太初商議。」

這次李純蹲下來，對李誦請求說，「陛下去封禪，兒豈不歡欣鼓舞？不過之前還請陛下下詔，讓兒和_圖_書留在長安監國。」

「好，我說。」高岳最終點頭。

伴在他身側的，只剩下個牛昭容。

李純繞著皇帝的輿輦兩周，看了又看，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陛下的身體這麼差，如何好前往淄青的兗州去封禪？請陛下回絕太師的提議。」

然則沒人回答他的要求。

皇帝的手指顫動下，他明白，馬上最關鍵的時刻要到來，他不願連累高郢，更不希望高郢看到什麼不希望看到的，由是又在紙箋上寫了幾個字，「高卿且退，宰堂于回鶻事有處分，報來讓予知道便是。」

郭氏慢慢坐回到榻上，殘陽籠罩著她，接著便是長長一聲哀嘆……

淚痕滿面的牛昭容鼓起勇氣，堅決地搖了搖頭，「不……」

「此處是執政圓議的地方，外官不得入內。」這下次相王紹也忍不住了。

跪在輿輦前的牛昭容，豈能不知？她柔弱的身體正不斷發抖著，因為害怕，也因為始終自己為自己打氣，堅持著。

當兩位小中官剛剛離去，郭氏就喚來了全副甲胄的槐林兵使，hｔtps://ｍ.hｅtuboｏｋ.cｏm•cｏm交給對方一柄劍，「封口劍與你，方才兩個小兒，即刻殺掉，屍體焚化，扔入水渠里。若是有人相問，就說他倆竊取府庫錢財，逃走了。」

然後他看到，整個金鑾殿，角落、帷幕和廊柱間，許許多多的中官，烏黑色的幞頭、帽子攢動著，正在無死角地盯住自己，時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讓學士崔群、李絳速速草擬內製，把陛下的紙箋給貼上去。」李純長吁口氣。

「高相公，事態迫急，請儘快明示飛牒處分，策在你，執行在我樞機院。」韋皋提醒道。

還有前來載筆的宰相高郢，今日高郢給皇帝帶來了消息，北疆的回鶻日益危殆了，來自更北方的黠嘎斯，已攻佔了回鶻的王庭，回鶻的金色牙帳都被掠走，所以他們的使節在靈武、天德、振武三路上，絡繹不絕，想向長安求援。

王忠言剛準備進一步呵斥時，腳步聲響起，皇太子李純、高品內侍俱文珍，及一大批穿著紫衣、五綵衣、皂衣的中官，氣勢洶洶地到來，很快填塞滿了整座金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