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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則指著錦圖，直接對對面的李吉甫說：

「各禪林，各啟智坊，各寺院，及蕃坊、新羅坊，動員淮揚、江東，隨即是淮西、河內、濟北諸城諸鄉諸村，以現錢或布帛、棉、絲、油、米折估，購買『發軍債』，面額有二十、十、五、二、一、半貫錢各不等，以三年為期，貼息錢三分償還。」

武元衡、顧秀騎在馬上，居於營壘邊側的高坡上眺望著這一切：「楊曦確實將皇太子的制文給偽造了，但真正促使武寧軍倒向我方的，還是從張愔、王智興直到普通士卒對天下形勢的精準把握。」

李吉甫點點頭，表示贊同。

「太師要將小勝當作大勝來打，就是為了讓杜相公信服？」

而武毅軍左中右，和武寧軍兩萬兵，則轉入通濟渠即漕河，向汴州進發集結。

汴州軍城的信陵亭，風塵僕僕的韓愈，對坐在廊下的高岳，執弟子門士之禮，而後才起身侍立。

「大質庫取現錢六十萬貫供軍，且抽一百零五萬貫錢的楮幣助軍發ｈｔｔｐs://ｗwｗ.hｅｔｕboｏｋ•ｃｏm•ｃoｍ餉，息錢同樣一分，以以後各年的稅錢充抵償還。」

高岳說這話時，皮膚黝黑的韋馱天正蹲在庭院角落裡，膝蓋前是個竹籮，手只顧從裏面抓羊肉餡或雞肉餡的蒸胡吃，熱騰騰的蒸汽下，額頭全是汗珠。

泗口沸騰了。

這時武元衡又對巡院系統站在最前面的孟仲陽、裴度說到：「廬州、揚子的巡院，務必要藉助發商的船隻，雇傭下三等的貧戶，伐木、燒磚、搬輸，所得的竹木、磚石，及各處備水旱倉儲之米糧，集中屯于兩地，一地為廬州衛公渠的雞鳴崗，一地即為汴州轉運院，以備軍用；海運司巡院，將海船蕃舶里抽出的香料、瑪瑙、珊瑚、沒藥、象牙、金銀等，儘快博糶出去，換取三十萬或五十萬貫的錢帛，充作軍費。」

現在整個淮海省的衙署歸劉德室打理，而軍政決策全握于參知政事武元衡之手。

「十里路，一貫錢。」這是高岳給韋馱天的犒賞。

「諸m.hetubook.com.com色商社借貸于太師銀錢、通寶計三百三十萬貫，布帛三十萬匹，棉布四十五萬匹，是為助軍錢，息錢一分，以此後稅錢充抵償還。」武元衡于馬上命令道。

顧秀點點頭，對武元衡提醒到：「通往汴州的漕運，徹底打開了！」

此次的「發軍債」，額度為一百八十萬貫。

「謹遵如右。」孟仲陽和裴度都小心翼翼地領命。

如果若屆時償還不清如何做？那可能就要迎來新的協商變革，這也是高岳的用心所在，即政府很可能會租賃、出讓部分權力于商賈、民間，當然中介還是如質庫、禪林、商社此類機構，如是做不但可以推動新時代的革新，也能避免政府直接對民眾橫徵暴斂，最後導致雙輸的結局。

韋馱天這種健走如飛的，幾乎就等同於唐朝的「人形電報」，比什麼都寶貴。

此刻，淮海省衙右司郎中張梵，舉起簿冊與小型算架，靠近武元衡報告說：「參政，將借貸商社、質庫的助軍錢，再合發軍www.hetubook.com.com債和海運司博糶錢，共有七百六十萬貫。若再合今年淮揚、江東、福建的兩稅錢和旨支米（現在全被高岳方勒留下來），又可得錢三百二十萬貫，外加米九十萬石，就這還不包括備水旱的倉儲米糧。」

蕭乂和手下也舉起袖子，表示應允。

「現在讓我憂患的，不是于頔，而是嶺南五管的杜相公（杜黃裳），他手裡握住支兩萬上下的雄兵，只要能從桂管、洞庭，加入到戰場上來，成為我的助力，于頔輩不足觀。」

原來，淮海行中書省在武元衡和劉德室的主持下，還發行了戰爭債券，以求最大額度地將民間的資本集中起來，務必不使軍需匱乏。

高岳哈哈笑起來，「弘憲，首戰必須得勝，不管是大勝還是小勝，不，或者說，小勝也要當作大勝來打，因為關乎其後三軍的士氣！」

在場的僧人、胡商們也都表示承受。

武毅軍新組建的前、后兩軍一萬兩千人，繼續沿淮水，往壽春進軍，伺機準備策應淮西；

在山和圖書下，稍微渾濁的淮水，和非常清澈的泗水，在陽光下清濁分明，呈現出奇異的景象，兩岸魚鱗般的營壘處，船隻雲集在岸邊，來往運輸，武寧軍和武毅軍都列成長隊，趕著馱馬牽拉著各色火炮、輜重，夾岸依次開撥，分為兩撥：

「韋馱天從方城山一帶捎回消息，現在襄陽似乎成了敵方軍隊和物資的集散點，看來於頔是要對淮西鄭文明動手。」

淮揚的海東商社、淮西商社、金陵商社、福建海商社的代表，淮揚大質庫的代表，淮揚禪林諸僧人代表，揚州、京口、廬州大發商，還有俞大娘等航運大商人，蕃坊、新羅坊的諸代表們，還有壽廬巡院、揚子巡院、海運司巡院在內的各色大小官員，都齊齊對武元衡鞠躬作揖。

先前的年代，政府對商賈或民間的資本態度是非常粗暴的，太上皇李適初登基發起對河朔戰事時，當軍費不足，就讓官吏們強行向商人或百姓征「間架錢」、「地窖錢」，後來徑自明火執仗，入室掃蕩搶劫，使得長安城錢櫃、僦櫃蕩然無ｍ•ｈeｔｕbｏｏｋ•ｃom•com存，許多商人自縊身亡，許多百姓食不果腹——現在關東數個行中書省，政府衙署和商社更多是合作關係，遇到戰事不再劫掠，而是以借貸的方式，籌措軍資，未來再用兩稅抵償。

「今後決定天下勝負走向的，那就得看誰掌控了江淮八道的財賦。」武元衡似乎是有所感悟，舉起馬鞭對張梵如是說到。

武寧軍和武毅軍全都湧出各自的營壘，衝到了淮水兩岸，武寧軍的士卒全都裹著黃色的幞頭、抹額，而武毅軍則是赤色的，他們將手裡的長銃對著半空鳴放，來表達終於可以不用互相攻擊的喜悅。

武元衡此刻回首。

「然也。」高岳這時候用手，往地板上倒著一指，「擊敗於頔后，我們就需要場會盟，要決定一切走向的會盟，杜黃裳必須參加。」

「喏。」諸商社代表依次拱袖。

其實雖然阿措臨行前要韋馱天舍死保高岳的周全，然高岳哪裡捨得把韋馱天當肉盾用呢？

李吉甫此刻估算下於頔可以聚集的軍力，有點擔心，便詢問高岳：「此戰有勝利的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