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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季安面轉向韓洄，做出個無奈的表情，可韓洄卻很鎮定，他朗聲對眾位牙兵承諾：「你等原本的軍餉俸料不變，此外勞役半載期間，由朝廷度支額外撥給每人二十五貫，若何？」

田季安臉色蒼白，便問你們到底要什麼「說法」？

頓時堂外又傳來了牙兵的歡呼聲。

夜深寂靜時刻，準備來日返歸大名府的田季安，在月下和妻子一道散步，隱隱中有心聲，但又不方便吐露，只能嗟嘆不已。

本來，魏博的鎮兵一年才得十多二十貫，牙兵勉強到三十貫，現在只要努力開渠，不用冒炮銃矢石的危險，就能一下多得二十五貫，這樣子可大賺了！

結果堂外的牙兵們，都齊齊地歡呼起來，聲震屋樑。

聽到這裏，田季安的臉色隱隱有些不安。

「輔師的心意，我豈不知？也想要引輔師一道削了這群牙軍，只是卧榻之側全是這群狼虎，我哪裡方便施展？」田的語氣，比史周洛還要急切。

「那是要銷三萬鎮兵？」

「區區五十萬貫嘛，想來宰堂和度支司還是可以立辦妥當的和_圖_書。」韓洄表示問題不大。

這個提案既然沒有觸及破壞牙兵的利益，他們當然不會反對，於是田季安便說，那好為表誠意，我天雄軍願先銷三萬兵額歸農。

「要先給這二十五貫的錢帛，然後開撥做功，大伙兒說行不行！」那當首的老牙兵又舉拳。

「非但是要移河入衛，還要開鑿懷州的枋口堰，如是能增灌良田五六千頃，此外還要藉機疏浚曹操曾在相衛所開鑿的利通渠，復興這裏的自東周時代就遺留下來的各種水利陂塘。」韓洄是這樣對田季安解釋的。

田季安還未說什麼，韓洄就即刻表態：「輔師船隊所經魏博軍鎮的稅場，按貨物交行腳錢，絕不含糊拖欠，這份錢便作為天雄軍的賞設錢。」

所以現在高岳明說要重振相衛的水利、農桑，其根本目的田是清楚的，「輔師是真的要重新把這些水運給疏通起來，他的宰堂真是要以相州為核心？然後利用水運，將勢力拓展到魏州大名府，然後又到范陽薊縣地……但相州是我們魏博的啊，我雖有ｍ•hｅtubooｋ.ｃｏm•ｃｏm心歸土提封，但奈何軍府里的一萬牙兵……」

臨時軍府的廳堂外，帷幕間，也站滿了武德豐沛的魏博牙兵們，都在傾著耳朵聽著裏面的對話，氣氛十分緊張。

「節下安心，輔師使的正是朝三暮四之計策，這群牙兵貪財嗜利，水準也不比猢猻高多少，輔師可兵不血刃，即讓天雄軍瓦解。」隨後，田季安便靜靜地聽史氏父子送來的，高岳的滿盤計劃。

「得加錢！」當首的一名老牙兵舉拳，如此喊到。

魏博牙兵各個都欣喜昂然，十分滿足。

「先發錢，再做功！」諸位牙兵們都齊聲應和。

聽完后，月光冷冷地灑在亭子和四周的花林間，田季安用旁人幾乎無法聽見的聲調，嘆息道：「大河滔滔，我等凡人只能順應其勢，何敢忤逆，效奮臂螳螂而自取滅亡？田氏至我，已掌魏博旌節四代，可現在卻是身騎蛟龍（朝廷宰堂）之背，手捋猛虎（魏博牙軍）之尾的兇險處境，想要存活下去，只能完全捨棄其中一個，我意已決，必協助輔師，以削除牙軍hｔｔｐs://ｗww.ｈetｕboｏk•cｏm•com為旨！」

韓洄的回答十分爽快：「這點請放心，魏博天雄軍此後依舊是保留四萬兵額不變，其中一萬固定是牙兵，待遇軍餉也不變！」

最後韓洄說：「不過開古河引滑州白馬城夏潦，鑿衛州淇水枋口堰，和復開利通渠三件勞役，需要人功四萬，為時半年，輔師言昭義新降軍出一萬，我河內所管的軍團出一萬，而希望魏博要出兩萬兵為人功。勞役期間，按規定同樣發給軍餉。」

到了隋朝，在徹底毀掉鄴城后，隋煬帝便在曹操白溝的基礎上，開鑿了大名鼎鼎的永濟渠，首先隋煬帝把沁水引入到淇水裡來，加大水流量，隨後又把以淇水為主的永濟渠，使其往東北流經相、魏、貝、德、滄五州地，又折而西北，注入桑乾水，直達薊縣（和現在祖國首都差不多的位置）。

東漢末，曹操為方便對袁紹所居的鄴城用武，就在枋頭此地，把衛州淇水強行改道，引其入段叫白溝的水道（之所以叫此名，據說是河床上有許多白色的蚌殼），直抵鄴城下的洹水和-圖-書，然後攻下了鄴后，曹操開始將鄴經營為自己的根據地，於是又開鑿了道利通渠，將漳水和洹水又勾連起來，這樣鄴城的水運遂四通八達，成為貫通南北的走廊樞紐，迅速繁盛起來，而先前北方的陸路樞紐邯鄲、薊縣、涿郡，卻因遠離水道，此起彼伏，慢慢淪為三線城市。

之後曹操為對北地烏桓用兵，可以說軍隊到哪，漕運工程就在哪上馬，又開鑿平虜渠和泉州渠，將幽燕地的幾條大河也連通起來，直到入海為止，可以說整個河朔的水路交通，直到今天的大致格局，奠基者曹操是功不可沒的。

「魏博胡商們，已籌措二十萬貫，換取宰堂的債券楮幣，而新成立的滏口商幫，也購買同樣數額的債券楮幣，這筆合計為四十萬貫的錢款，用於三項勞役的本錢，至於人功錢，宰堂則自己支給。」史周洛如此告訴道，接下來他低聲勸田季安，「這麼多年，魏博田氏四代，靠著六州十二萬戶，養著七萬兵，朝廷削不得，自己也削不得，作繭自縛、百姓慘苦若此，終不是個善了之局，輔師有密信於我，能和_圖_書讓節下和諸位軍將、刺史世代榮華，只需將六州的版圖、簿冊、管鑰奉還給宰堂……」

其他牙兵紛紛呼應不休，整個軍府內外，全是「得加錢」的喊聲。

倒是魏博中軍兵馬使史周洛和其子史憲誠，口稱有重要事要和節帥商議，在偏廳等候，田季安心中一動，便趕緊入內。

隨後韓洄又說，高輔師馬上要繼續對北地用武，行營便在鄴城北面的洺州，希望能借魏州永濟渠，運輸給養。

這會還沒等田季安說什麼，堂外牙兵們就怒喊聒噪起來，「不是我等不尊重高輔師之德，不過魏博有魏博的規矩，也想輔師予以尊重。現在這三件勞役，既要佔用我軍鎮的勞役，又要佔用我軍鎮的土地，最後卻是對河內行省有利，從古到今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等不堪，須得討個說法！」言畢，牙兵們都呲牙咧嘴，拔刀舉銃，洶洶如狂潮般。

果然聶鋒、劉瞻等大將當即就嚷嚷起來：「韓河內和令狐濟北既來此說項，要在我天雄軍的鎮內開漕修陂，卻不知高輔師對我魏博提出的條件，回應如何了？」

韓洄頷首，說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