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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作者:幸運的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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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卷 魏絳復從戎 第4章 界河天子舍

第七十二卷 魏絳復從戎

第4章 界河天子舍

「……」王士真實在不曉得該以何種表情,來面對今天的事了。
李純驚得牙齒打架,他身旁是半個心腹都沒有了,又被困在這三重「王舍」中,外面全是如狼似虎的成德軍士,「這王武俊不會要弒殺予?還是要脅迫予答應他什麼?」
李純在王舍內,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餓得頭昏眼花,最終有兩個百歲老人被軍卒扶至,坐在茵席上。
當兩位老者被請下后,夕陽西沉,月出東山,李純怔怔地低著頭,在這片月光中備受煎熬,百無聊賴。
王武俊便說,有個辦法,那就是索性把恆冀深趙瀛的土地全部分給士兵,以地代餉,聖主和真定府就不用承擔軍需,戰馬鎧甲和武器,全讓軍人自備,自此這五州的地,既是聖主的地,也都是士兵們自己的地,高岳膽敢插手進來,為了保護自家田地,他們也得和宰堂搏命。
「萬歲!」在如此的歡呼聲中,李純戰戰兢兢地過了界河,但還沒入真定府,王武俊又說天子巡狩處刑,所休https://www.hetubook.com.com息的地方都要樹立起『王舍』。於是許多成德的軍卒按照老司空的想法,又遵循古禮,在真定府城東南片曠野處,將李純的車駕給停下,接著環繞其,先是布設起一重「行馬」,類似戰場上抵禦騎兵衝突的鹿砦,用木樁做成;而後其外,又是一重「土方」,即齊胸高的土壘;再往外,又用密密的竹木圈起一重「樊籬」。由是,行馬一重,土方一重,又有樊籬一重,共三重把李純單個人給密匝匝地圍在中央,又升起一面「天子大旂」來,迎風招展,十分醒目。
「司空他到底……」李純坐在車駕中,忍受不住,可對面的兩位極度衰老的老人,都低著頭,滿頭白髮,連牙都掉光了,也不知睡了還是醒了。
李純就大聲詢問這兩位老人,各在真定府什麼地方生活,對天下事又有什麼見解。
「和高岳打,錢自何來?」李純苦笑著問。
這時車旁側的王武俊,騎在馬上hetubook.com.com,對著兒子士真和其他人擠擠眼睛,於是他人會意,都拜伏不言,王武俊便將手一揮,高呼:「天子車駕來我恆冀,遵照古禮,臨幸的河流過百里者,要殺白馬,沉圭璧!」
可隨後王武俊卻要兒子士真,從真定府內召來百歲老者,來拜謁李純。
因禮儀規定,天子巡守游幸,每抵達處方岳,都要接見當地的百歲老人,若八九十歲的,車駕過其家門就接見,不過則不見。
「另外,光是恆冀真定府也是獨木難支,須和幽燕盧龍的劉濟及易定的張茂昭、滄景橫海的程懷直合縱,不過聖主也該知道,劉濟的燕和我們的趙之間,始終有極深的怨恨,現在瀛洲的博野、樂壽、河間地,還被我成德軍佔據——不過,那都是過去,我王武俊願奉戴劉濟為盟主,並將侵佔燕的土地全都歸還,為表誠意,還願把聖主送去幽州大都督府……」
還沒等李純說什麼,界河邊側一匹白馬就悲鳴聲,被鋒利的長劍刺中脖子而倒www•hetubook.com.com斃,然後和玉璧同時被沉入到滔滔的界河。
「是犬子士平的,雕黃嶺之戰盧從史的昭義軍全部覆滅,士平和義陽公主重歸高岳手,所以被高岳逼迫,寫下這信,企圖勸降我成德軍,這才剛剛送到軍府里來,可說是墨跡未乾。」王武俊說完,吹著鬍鬚,將士平的勸降信當著李純的面,撕得粉碎,然後哭起來對李純頓首:「士平這兒子,老夫不要啦,就當沒生過!昭義軍盧從史蠢不知兵,先前又埋伏火銃,妄圖對聖主不利,才有而今的下場,幸虧我當時眼疾手快,早就看出盧從史的狼子野心,及時救出陛下,來到眾志成城的真定府。我成德馬壯兵銳,上下齊心,老臣又重歸來執掌旌節,勢必要和高賊一決生死,絕不負河朔燕南野戰無雙的名聲。」
待到處處篝火燃起,王武俊、王士真、薛昌朝、趙萬敵、王庭湊、王悅,這群人不是王氏的族人,便是姻親,終於入了「王舍」,魚貫拜謁在李純面前。
「司空是要把予,送m•hetubook•com•com給劉濟處?」李純緩緩地如此問。
李純手腕的傷還未痊癒,就突然遇到如此重的禮節,不由得又激動,又有些害怕。
王武俊手裡還奉著個信件。
可這兩位除了還知道自己叫什麼名,住真定府的哪一坊外,其他一概混沌不知,連而今天下是哪個皇帝坐紫宸殿也不清楚,只有位抬起眼來,眼下是重重的眼袋,滿臉的皺紋和斑點,有氣無力地對李純說:他七八歲大時,依稀還記得參加過當地使君舉辦的次「大酺」,那時特別熱鬧,桃花杏花盛開,就像朵朵雲霞,柳樹是青青的,他們鄉里聚餐三日,使君還教他們唱歌,讚頌什麼「道泰年豐」,什麼「四海晏平」,其後他這輩子便再也沒有什麼有意義的事,即便外界來來去去那麼多戰爭,可他就在自己封閉的鄉里,過了一年又一年,現在連自己的幾個兒子都去世了,他也是無喜無悲,就這麼活著。
他,曾也是這片國土的主人,現在卻真的是孑然獨夫,且到處流竄,連農夫都不如,可以說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立錐之地。
聽到這番話后,李純默然,他只覺得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和疲憊感,當皇帝在宮闈里為所謂的榮耀和權勢,腥風血雨,你死我活時,當皇帝認為自己的一言一行便能夠改變整個天下人們的命運時,實則這天下的大部分平民百姓,連皇帝什麼名字什麼模樣,都不曾關注過,而皇帝自認為的雄才大略,也不曾給過百姓生活帶來什麼真的改善:秦朝的明月和關隘,到了漢朝還是那月那關隘,到了隋唐亦是如此,只是在廟堂里叫囂分肥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而已。
界河處,來的不至五百騎兵,而是足足來了三千成德騎兵,是鼓角喧天,旌旗蔽日,更有無數恆冀百姓被動員起來,跪在橋樑和道路兩側,焚香頂禮,口呼聖人不止,而王士真及成德諸大將、刺史,全穿著錦繡章服,畢恭畢敬地舉著笏板,待到見李純和王武俊的車馬出現,無不歡欣鼓舞,頓時送來翠羽黃蓋的金玉輅車,言「此乃天子所乘車」,將李純給攙扶著登上去。
「司空,這封信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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